他心中立刻清明过来,心下顿时有了几分心眼,看来刺杀可汗的事情成功了。这样的机会只此一次,等到耶罗回来,便是更加不可能带走沐傅儿了!给一拨手下的人吩咐,“此地大乱,不过暂无性命之虞。你们为我断后!”
那些人心知事态紧急,连忙应了下来,他抱起沐傅儿,使了个障眼法给她换了套男子的衣裳,便策马而行。
许是上天都在帮他。
奉天遇刺这件事情太过紧急,以至于蒙蔽了其他。他带着数十人策马,纷纷扬扬,冒雪赶去济南。
天气是那样的复杂。
跟着沐傅儿的人追了出来,让他们放下手中人。
何彦却道:“速速离去,你们耶罗将军自然知道为何!”
那些人心知不妙,想要上前阻挠,那一拨断后的人立刻冲了出来,两相夹击,何彦顺顺利利地冲了出来。
那个雪夜是这么漫长。
沐傅儿倚在他怀里,那么柔弱,眉眼细腻。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小小的模样,趴在墙头看他打拳。
“你出拳可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看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指手画脚,顿时心里就不开心,“你是谁啊。”
那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笑了笑,摇头晃脑地说:“我不告诉你。”
他就堵着气,跟着那个小姑娘绕来绕去。
那小姑娘也许是想逗着他玩,转了几个圈,在假山后面探出脸看着他,微微一笑,忽然就消失了。
像是入了迷一样。
他愣在那里,若有所失。
很多次他希望再看到那个小姑娘,却再也没了影子。似乎遥远的像是一场梦。
他甚至相信,沐大人的府邸是有灵气的,而那个小姑娘就是灵气聚集的仙子。
直到后来,何意搬了出去,他自然也要跟出去。
何意走的时候去买了些礼物,其中有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他大为不解,“沐夫人可不喜欢这些吧?”
何意就笑了,“傻子,这可不是给沐夫人的。这是给老师的千金的。”
“啊?!”那一刻,他似乎知道了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是谁了。
他有些生气,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不找自己玩?
“那……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和我一样大?”
“比你小一点,听说过一段时间要送去江南,”何意凝眸看了看天际,眼眸深邃。
“哦。”他不明其中含义,只得闷闷地低下头。
“怎么,就想着去娶媳妇了?”何意笑得夸张,“我说,你可高攀不起老师的千金吧。”
他瞪了何意一眼,“哥,你说什么啊!”
“好啦好啦,”何意有意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个姑娘倒是和你年纪相仿,小上两三岁的样子,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是要给白家做媳妇的啦。”
“我都说没有啦!”他郁闷地转过头。
现在想来,竟有几分伤感。
何彦摇摇头,明明是人人都看好的姻缘,如今却是这样的辗转。
一个身如飘蓬恨不得一死,一个为情所牵却不能自己。
曾经的金童玉女,如今却落得这般光景。
历经苦难的,不过是最心软的那一个罢了。
他想起那夜再次看到她的光景。
昔日小小的仙子,在两个比劫匪更凶残的官兵面前,竟然拿着竹签想要鱼死网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她似曾相熟的眉眼,直到徐翊泽喊醒了他。
救人!
他立刻上前,杀了那两人,救下了他的仙子。
这场博弈中,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姊姊,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一切的一切,弹尽粮绝,被逼得只有一死的时候,他的仙子,这样的柔弱,却又是这样的刚毅。
无情没过帝王家。
在这场博弈中,没有人是最终的赢家,他们倾尽了心血,也不过是一场相互厮杀。
最后受罪的,往往是最无辜的人。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北风的嘶吼也不觉得煎熬,只希望时光静止在此刻。
不知道当她醒来,是否愿意离开。
若是不愿意,便当做是自己掠走她的吧。
他笑了。
为她便是做了恶人,又如何呢?
他便是想带走她的。带她离开那片荒凉的地界,离开那个喜怒无常的男子。
他无法再忍受她跟着一个莽夫的日子。
他的心终于透亮了!
这么久的纠结抑郁,竟然是因为这个。他无法忍受看着她离开,听她说,心里便是当做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吧。
她是这样好的姑娘。
分明是不情愿,却不得不去。
他不知道原因,却也放她去了。后来,才越发觉得是自己这样做是错的。
若是她醒来,可会怪自己?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微微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白石一,你若负她,我定然斩你于马下。”何彦暗暗道。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他就这么护着她,步步为营,举步维艰。顶着风雪,眉目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