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性格就是这样激烈不起来,还是没把她逼到那个份上儿?更或者伤的她太措手不及?总之她冷静得不可思议。
未婚妻,这身份就像扎在顾暖喉咙里的一根刺。
顾暖手指颤抖的放在面前的餐桌边缘,修的整齐的指甲抠着桌面闭上眼,她没有吵没有闹,可是泪水已然决堤崩溃,苦涩的液体静默无声的滑过鼻梁和嘴唇,从下巴处痒痒的或干或滴落掉在手背上。
恨吗?是的!
心在隐隐的疼…汊…
疼的眼眶发热泪水不止。
他沉沉的表情,谨慎小心到不可碰触,怕一个不经意她就……
一时,周围都是凉意朕。
顾暖扯起牵强的微笑掩饰这一道深刻的伤痕,抬起头看他,不知道此时对他是否意冷心灰到了心死的地步,“既然决定万劫不复为何今天会说出来?左琛,我不聪明但也不傻到什么都不知道。”顾暖拇指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你说我不问你本也打算对我说,能不能别骗我,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没有说出的来的话现在想说?”
虽然他未婚,可是,他无形中还是将她推向了第三者的位置。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我没有打算瞒你,几次都想说,可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左琛的声音降到最低。
顾暖红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始终再也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他,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小丑,忽然被人揭开了面纱,声音很轻,也许言不由衷,“左琛,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越说眼泪就是越多,怎么会没事儿?
左琛的眼中漆黑一片,却好似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在燃烧着他自己,那双凝视她的眼眸隐约发红,他蹙起了眉头,却又了无情绪。
他看着她疼,却找不到为她减缓疼痛的办法,她的这种疼,何尝不是叫他绝望?
“我会处理好,我知道,我不该在没有处理好一切的时候招惹你。”有什么在灼痛左琛的嗓子,说出的话越发沙哑不堪,他道尽了无奈与真挚,“可是,我怕在我处理好时已错过了你,我承认我卑鄙无耻,我冷静克制过自己,这么多年,我从不曾随心所欲。我不清楚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的行为不受控制的出卖了我的理智。”
顾暖笑,还是那么牵强,她用微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破损。
也许他说的是实话,他曾问过她两次,人活着,是要压抑克制,还是随心所欲,是否她的话让他这样大胆的向她伸出一只手,在她准备安稳的牵住时,他才告诉她,他的左手牵着的是她,右手,握紧的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望着对面很近很近的男人,突然觉得好遥远,她心疼他的样子,究竟是她错了还是他错了?
现实到底是对谁太残忍?
“左琛,如果知道今日,我不会和你有当初,一点都不再稀罕。抛开叫你变得无奈的身份,也许你是一个完美到对女人来说充满诱惑的男人和未来,可是我从来不在乎的钱和权,也不向往奢侈的生活,我要的很简单,可是那份爱情里最安稳的角落你却一定给不了我。”
顾暖的身体不能自抑地轻轻微颤,低垂着眼眸,眉心皱着开口,“我们都是成年人,我想你更能比我拿得起放的下。还好在没有走太多弯路的时候让我发现我很天真,否则我会羞愧的一头撞死。”
也许女人的心永远都比男人的软那么一些,她看不得他的伤痛流露,她站起身,擦了一下眼泪转过身,她的果断和决绝再告诉他不要纠缠,好似真的心有灵犀,他没有追他。
从餐厅拐弯处消失,顾暖一边用力抹掉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一边用力按电梯的按钮,眼睛里雾气蒙蒙什么都看不太清楚,走出左琛的视线,她连牵强的微笑都做不出来。
老天照顾她吗,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一个人蹲在电梯的角落里放肆呜咽,这是不是也是世上很悲伤的一道风景?
走出餐厅,她发现黄昏落日下竟是无处可去……
虽然是夏天,却感觉浑身都冷的很,手指尖麻木的冰凉,摸着脖颈试图温热一下手指,唤回一点知觉,却闭上眼想起了他今日的亲吻,那片白桦林……
出租车不是她叫的,她站在路边,司机以为她要坐车,顾暖眼睛里毫无内容那么空白,她上了车,对司机说了她想去的地方。
本就浑身觉得冷,夕阳西下后的树林里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那棵白桦树,她一眼便看到了,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四个字,哭过的眼睛被风一吹尤其的刺疼,顾暖吸了吸鼻子,拿出被左琛用力刻下名字时弄的都要坏掉了的刀片。
一点一点,她举起手把刀片对准那个名字,却终究是转移了,将旁边的名字割伤的乱纷纷,这两个名字,或许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上午和下午,一切的一切,天与地之差。
感觉到风吹了脚边伤残的落叶,也感觉到了有人在……
顾暖视线模糊的看不清他的身影,左琛垂手而立,他还是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的,她的眼睛描绘着他的五官,他多耀眼啊,她哭,哭自己早该看清自己不适合他的。
“很恨我?”他走了过来,薄唇颤抖着问。
顾暖跟他对视,要仰起头的,他身高和外形真叫人想拥抱一下,顾暖摇了摇头,“我恨我自己吗?”
左琛握住她举起拿着刀片在刮乱名字的手,去拿她手中的刀片,目光直视她蓄满泪水的眼睛,“顾暖,我们在一起时那么快乐。”
“嗯。”顾暖点头,浓浓鼻音。
他握住她手的手指颤了颤,又说,“我没有跟你玩风花雪月,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顾暖还是点头,不置可否,可是一个男人究竟会一起对几个女人如此?这番话是不是也对那个未婚妻日日夜夜诉说?
顾暖用力的笑出来,笑的很深很深,“左琛,你放心,我很强大的,我不会对你念念不忘。乔东城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他对不起我,他在我心里扎了一根针,我疼过后也痊愈了。我还会在乎你再给我插一把刀吗?一转身,我会把你当成跟我再没关系的路人甲……”
顾暖用力抽出被他攥的越来越紧的手,却忘记了自己手指间握着的锋利刀片,在她挣脱时,他的手蓦然一松,咬紧牙关,顾暖再次在他视线中转身,拒绝的彻底!
左琛倚着那颗白桦树的树干而站,神色是孤注一掷后的黯然,或许没有开始,就没有聚散离分带来的苦楚。
刀片不经意划过他攥着她手背的手心,鲜血流出来,任由手心上的伤口随心所欲的张开……
蹙起眉头摸出了香烟盒,拿出一支放在唇边,掏出打火机俯身去点上,流血的手有些抖,割伤的多深他不知道,只是神经一跳一跳,打火机打不着,用力,几次三番,终才点燃。
瞥见被顾暖划掉了的顾暖两个字,留下的左琛二字尤为讽刺,一声叹息落在心底最深处,他深刻体会着,也许生离,比死别更叫人难以接受。
她说,她不会对他念念不忘,会像放下乔东城一样放下他,左琛用力吸了一口烟,眼眸痴痴地望着唇边缓慢吐出的一口孤寂烟雾……
手上再疼,也不及这心里翻江倒海剧烈的疼痛半分!
忘不掉的是她在他眼中刻下的美,他记得她唱歌很好听,却因为他的注视就变得走音,他记得他那晚即兴一首,与她共唱,如实,他仍觉那宵最美。
左琛心绪难平。
那种叫他日夜刻骨思念的女人香,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给予他的,夹着香烟的手无力的垂着,这会儿清晰的疼痛在提醒他,这并不是梦一场。
顾暖叫了计程车去车站,买了晚上七点三十分的车票,还好身上的钱够,在候车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检票进站,站在高高有些陡的电梯上,顾暖还是给他发了一条短消息:我回去了,你忙你的。
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他找不到她再打过来,她从不曾有勇气和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不清的无耻之心。
顾暖不到九点到的海城西站,没有回家,怕母亲看到她的异样。
孙冬乐人在外面吃饭,一个男同事请她看电影,是当日上映的搞笑电影,听说顾暖找她,孙冬乐问那个男同事,能不能把电影票给她?然后意思是让这个男同事暂时先滚回家,呃,孙冬乐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无良,可是她一向重友轻色,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估计就是这个毛病导致。
那个男同事点头同意,孙冬乐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似乎在说:好孩子有潜质,这么会做人,等我实在嫁不出去了一定会考虑你的呦。
顾暖赶到电影院的时候电影还没开始,两个人去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刚才我和同事在吃饭没细问,你怎么了?”孙冬乐问。
在电影院休息区的椅子上坐着,顾暖面色惨白的往嘴里塞了几粒怀里的大桶爆米花,“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她们嫉妒乔东城怎么看上了我。”
“嗯啊。”孙冬乐点头。
“那记不记得,有人诅咒我一定失去这个极品男友?”顾暖眼神呆滞。
“沈晓菲啊!我记得是她指着你鼻子说的,那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不要提了。啊呸,想起她就倒胃口!不过你不是也没对她客气么。”顾暖被惹毛了也是个带刺的刺猬。
顾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乔东城那会儿是很优秀,长得帅,有钱,成绩也好。左琛也是,我怎么竟遇极品男人?就像沈晓菲说的那么灵验,都以最惨烈的方式失去。”顾暖笑中带泪喝了一口冰可乐,“我以后要擦亮眼睛,找五官勉强能看,穷困潦倒的。”
“……”
孙冬乐没想到顾暖是跟左琛出了问题,仔细看,才发现顾暖的眼睛上红肿了起来,电影院大厅里灯光颜色不同,孙冬乐根本没注意到。
“宝贝儿,别哭啊……”孙冬乐急的伸手去擦顾暖的眼泪,“他怎么你了,你说啊。”
顾暖想让自己好好哭一哭,在外人面前她哭的不惨烈发泄不够,在孙冬乐面前,她喜怒哀乐都明显极了,也不顾别人怎么看她,就是大声的哭,哭过之后好多了,心里堵着那个地方畅通了点。
吸了吸鼻子,纸巾擦着眼睛周围都有些疼了,“他有未婚妻。”
孙冬乐消化了一会儿,拍了拍顾暖的背,“别哭了,我早就说过左琛和海城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有一件事,关于左琛的,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该不该说都得说!”
孙冬乐吞吞吐吐,“我见过他身边有一个女的,个子很高,带着墨镜遮住了脸,穿衣打扮跟我们这样的小市民不一样,就是感觉像……像电视里的女明星似的。”
“在哪儿看见的?”顾暖心里一疼,还是问了。
“在机场,左琛和那个女的一起推着行李走出来,样子……倒是没有那么亲昵,但……是不是就是他未婚妻呢。”
也许是吧。
顾暖在脑海里想象着,能配上左琛的女人一定是极美的,听孙冬乐描述的外貌特征,顾暖顿时觉得自己更低微的尘埃里都容不下了。
“你别生气,我不说,是不确定他们的关系,也怕影响你们的感情。”孙冬乐解释。
顾暖没事儿……
搞笑的电影并不能让救一救顾暖伤痕累累的心,她的心思根本就无法全部转移到电影上。
眼睛干涩的流不出眼泪了,喝了一口可乐,盯着电影放映幕,失去了才知道,她差不多已经把左琛当成了自己的全部,每一天想起的人,想见到的人,她不知道多久能像忘了乔东城一样忘了左琛,也许他做的更绝情一点,那么她一星期也许就把他当成仇人了。
如果他不,那么也许一个月,半年,一年,总有一天会忘,她已经不是幼稚的小女生了,早就没了伤春悲秋的小情怀,只是现在的她,比小女生在感情上要求的更多更实际,求一份安稳的爱,原来并不容易。
离开电影院的时候,吹了外面的凉风,顾暖有些头疼,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响铃十一声,但并没再打来,顾暖决定不理。
洗漱完毕窝在孙冬乐的小家里,吃了一碗面,孙冬乐下楼买的鸡蛋,放了两个荷包蛋,孙冬乐吃了一个,顾暖边吃边说,“明天我还是假期,帮我参谋一下找下一份工作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