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啬坐在红色单人沙发上,手背支着下颚在想这个名字。舒蝤鴵裻
沈晓菲不屑地冷哼,“顾暖,这名字多俗气!满大街随便抓一个都是王暖周暖张暖的,太普遍,有什么觉得熟悉的。”
林美啬笑了下没说话,心里在想:你的名字也不见得多好听,什么品位。
林美啬从小在林唯唯身边,再粗心大意的人也学会了敏感,仔细瞧了瞧走进来送咖啡的顾暖。
“沈主管,咖啡。澹”
顾暖走进来,把咖啡轻轻放在了沈晓菲面前的办公桌上,转身!
沈晓菲眼皮都没抬,手整理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堆资料,说道,“剩下的这几天也不想好过了是不是?平时都叫胡莉娜一声胡姐,怎么没见你叫我一声沈姐?”
林美啬倾身拿过一杯咖啡慢慢品尝,没搀和窀。
顾暖本已经走出去了一步,听到沈晓菲的话她回头,没有太生气地说。“剩下的这几天好不好过我说过怕了吗。除了半夜大雨拿审批书,让我应付色鬼,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来吧。在你眼皮底下做事怎么我都认了。让我叫你一声沈姐?那个‘姐’字不是主管生来就该被下属叫的,你怎么也得做出让别人心甘情愿把‘主管’俩字换成‘姐’字的事儿吧。”
林美啬继续抿嘴喝咖啡,这办公室的咖啡没想象中的糟糕,但也不好喝,看着沈晓菲吃瘪的脸喝着,就别有一番滋味呢。
顾暖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她觉得太好笑了,沈晓菲已经把上面的人得罪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眼下如何去解决自己的麻烦,在这闲的找她一个要走的人的茬!
“这主管的位置也不是很好做呢。”林美啬讽刺,“今天顺路来你这给你道喜来了,听说你以为要下岗的上司现在仍是你的上司?真有缘。”
说完,林美啬放下咖啡杯子,在沈晓菲还没发作时起身走了出去。
沈晓菲拳头捏的都发抖了。
林美啬看了一眼项目拓展部的工作区,也许就如沈晓菲所说,名字中带暖的真不少,人的感觉有时候也不准。
她仔细看了顾暖的样子,黑色长发顺滑地披散在肩头,发质非常好,发梢有两个大波浪弧度。黑框眼镜遮住了眼脸,整张脸上露出来的不过就是鼻子和小嘴下巴,林美啬觉得她可能就是个涉世未深刚毕业的大学生,偏偏这种类型的女生是沈晓菲看不惯的。
林美啬记得自己是大三那年认识的沈晓菲。
项目拓展部里的人都听到了沈晓菲不屑顾暖名字,小声地议论,“她的名字哪儿好听了?菲菲,菲菲,像不像海城小姐的艺名?”
“……”顾暖真欣赏她们这张损沈晓菲时毫不留情的嘴巴。
顾暖无心工作,一边看着手机担心左琛是不是有什么事,一边在凝神想,刚才在沈晓菲办公室的女人是谁呢?眼熟那么一点,却不认得那张脸。
不怪林美啬认不出顾暖,左琛当时都认的费力,林美啬没见过顾暖真人,也怕暴露自己调换孩子被人逮住把柄,她只见过顾暖当时资料上的照片,一张十九岁时身穿t恤爬泰山的照片,和现在的她比,简直活脱脱两个摸样,发型都不同。
顾暖平日休息在大街上见到林美啬,那么差不多会被认出来,平时顾暖都是头发完全竖起,刘海也弄上去,整张脸都习惯露着,可是上班要求,头发必须披着,其实这也在于主管的规定,公关部的就发型随便,只是要求必须精致妆容上岗罢了。
项目拓展部却完全相反,淡妆,除了俩主管,其它人必须淡妆。
顾暖收拾自己的抽屉,心想,两个部门的领导完全两个档次,公关部和谐的像个大家庭,个人荣誉不算荣誉,集体荣誉才算荣誉,而项目拓展部,各个恨不得踹掉几个独自出头!
...
顾暖担心左琛,这种担心就如同自己最亲的人在远方下落不明。
半夜十一点多,顾暖被手机声吵醒。
眼睛都没睁开就接听了,听到那边的话惊着了,“大半夜的闹什么,怎么回事?”
“行,到了再说。”
顾暖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匆忙换上,打着哈欠把头发在脑后束了起来,临出门前照了一下镜子,不至于出去会把人吓着,就走了。
动静很小,没有惊动董琴。
在小区外徘徊了很久才等到乔东城的车,见她站在路灯下,乔东城摇下车窗,“上来,先去医院。”
顾暖绕过车身打开车门上了车,系上安全带问,“你妈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乔东城开车往市医院。
顾暖揉了揉有点疼的眼睛,“我看明天还是让顾博回来住吧,不是非要他住在那才显得那是他家。”
“我妈和你爸吵架没影响到顾博。”乔东城解释。
顾暖有些郁闷了,现在母亲很听乔东城的。可是最初,不是母亲要忍么?不是只要尊严不要那些虚浮的东西么?如今这是怎么了,非要跟乔东城她妈争个你死我活。
乔东城到底是葛丽云的儿子,能帮着母亲欺负他亲妈不成?
顾暖想起左琛说过的话,警告了乔东城一句,“以后别在任何人面前瞎说我和你怎么怎么,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乔东城不语。
到了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
“你跟护士下去把钱交上,医生说要住院几天就住几天。”顾暖出了病房对乔东城说,乔东城什么也不懂,只好点头,他似乎也就这么点用处。
顾暖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心里还是有动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父亲,哪个父母不是疼孩子的呢,虽然没有太给她关爱,但是给了生命就是割下了身上骨血和肉的恩情。
听到父亲心脏病发顾暖心里怕了一下,来的路上听乔东城说了大概,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跟乔东城的妈妈吵起来了,葛丽云大半夜吵完架出去打通宵麻将。如果不是乔东城回去,父亲估计就过去了。
医生对顾暖说,顾明海有糖尿病,这是顾暖今天之前并不知道的。
乔东城办好了一切上来住院部楼层时,顾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后脑一下下磕碰着后面的墙壁,在想事儿。
“干什么?”乔东城把手塞到她脑后,她脑袋往后一撞,撞上的不是墙,是乔东城的手心。
顾暖重重叹了口气,“我要想不开要死也不是这么死,这么撞一个世纪估计也死不了。”
顾暖太闷了,离开父亲那年父亲四十多岁,现在已经五十多了,一直吸烟喝酒吃肉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各种心脑血管疾病就都找上来了。
顾暖一夜没有合眼,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早上给董琴打了一个电话,说了爸爸心脏病发作的事情便挂断了电话,董琴毕竟对顾明海有感情,也清楚葛丽云不是照看人的那块料,同意顾暖留在医院。
乔东城给顾暖送了早餐,在外面打包的瘦肉粥和豆浆这些,顾暖吃完让乔东城走,乔东城是真忙,也就没多待,只说有事给他打个电话他就来。
顾暖无奈。
这种病人多得是,可是别的老人都有儿女亲朋来看,父亲呢,若不是当年跟母亲离婚,一家其乐融融,是不是此刻病床前也有一个完全正常的妻子照顾着?一个跟父亲没有隔阂的女儿为父亲心疼着?
手机自动关机了,给董琴打过电话后就剩下一点虚电,昨晚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充电器。顾暖攥着手机真是愁闷了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请假呢,公司的电话号码都在手机里。
父亲还没醒来,顾暖告诉护士帮忙看一下,她出去后很快回来。
出了医院直接打车回家,取了充电器回来医院,来回用了不到三十分钟,打给沈晓菲请假的时候八点半了,沈晓菲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说扣钱,扣就扣吧,没工作不拿薪水也是应该的。
乔东城中午又来了,还有葛丽云。
“没事吧?”葛丽云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这话问谁呢,跟前没护士没医生,乔东城跟她一道来的,要是问顾暖,干嘛眼睛斜看着别处问?
顾暖没有说话,她小辈儿的就算被长辈欺负死也不能张牙舞爪反抗,沉默总行。
乔东城尴尬,“妈,暖暖也不是医生,问她哪能知道。”
顾暖抬头,乔东城对她眨眼,活脱脱的就是在处理婆媳关系似的,顾暖再次无奈。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知道顾暖是病人女儿,直接道,“患者伴有糖尿病。支架手术之后患者需要服用抗血小板药物,病人又对抗血小板药物过敏,所以建议家属考虑搭桥手术,支架怕是不行。”
“可是我父亲有呼吸道疾病,全身麻醉不是危险更大?”早上这个顾暖听医生介绍过了,只是当时医生还没有彻底检查父亲的身体,给不出结果。
商议之后,顾暖为父亲做了主。
这个时候,乔东城不行,父亲的亲生儿子两个,顾博不行,那个顾承弟弟年纪更小,葛丽云对父亲的感情也在父亲年老之后淡的几乎都没有了,顾暖更不指望她。
...
手术费用加上住院费用,全都是乔东城一人承担,顾暖这么多年过来,勉强养家,积蓄也不多,连一点想在乔东城和他妈妈面前逞强的权利都没有。
左琛说过四天大概会回来,可是顾暖又是等了一天,也没有一点左琛的消息,心里不免更加担心,怕左琛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拿出手机,不知道能联系谁,也不知道谁能告诉她,左琛只是很忙,并没有事。
吴哥的号码,顾暖突然觉得这个自己可以打,顾暖对吴哥说话一直很客气,那边一下子就接了,先开口道,“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就赶回去,照顾好儿子。”
“呃吴哥,我是顾暖。”顾暖没听懂。
“我知道,明早到了再联系。”说罢,吴哥挂断了电话。
顾暖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莫名其妙,反应了一分钟,才觉得吴哥可能说话不方便,明知她是谁要问什么还这样遮掩,便没有再打过去,看来她打过去的并不是时机。
吴哥放下手机就起身要走,“林小姐,今晚左总回来,我明日一早的飞机就得回老家一段时间,得去找找办法看看能不能买到机票了。”
林美啬点了点头,“你快走吧,不要告诉我未来姐夫我私自用你的车接过我,否则一定训我一顿。”
“好。”吴哥点了点头,对林美啬的母亲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左家。
彻底离开左家之后,吴哥给顾暖打个电话,却没有正面说明什么,只是说刚才看错了号码听错了声音,顾暖说,我说了我是谁啊,吴哥说他没听清,可能信号问题。
一句信号不好没听清楚打掉了顾暖心中的所有疑虑,吴哥告诉顾暖,左总今晚的航班回来,但是顾暖不方便去接。
顾暖挂断了电话后想,她并没有说要去接左琛,只是担心左琛出事,现在知道左琛没事就ok。
林美啬拿出一堆和朋友去买的东西摊开来,林父从楼上下来,“小吴虽然是个司机,可也不是你能随便用的,你不要当成自己家人一样随随便便!”
“未来,也是我姐手下的人呀。”林美啬不以为意。
林父坐下,皱眉算了算,“阿琛走了四天头了?”
林美啬点了点头,林父道,“美啬,给阿琛打个电话,随便说说话就好,就……问一问你姐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是处理完了吗。”林美啬抬头。
林母戳了她脑门一下,“让你打你就打。”
林美啬拨通,响了几声左琛便接了,身边好像有人的样子,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有什么事吗?我在三亚机场,有事简短的说!”
左琛很不耐。
“我……我姐的事儿怎么样了?”林美啬看了一眼父亲后问。
林美啬按照父亲的指示开了免提,就听到左琛严肃地道,“你该联系的是那个律师!”态度非常不好,伴随着左琛的声音,那边还传来海南机场播音员提示旅客登机的声音。
证明左琛真的在海南。
林美啬挂断了电话,心里惶惶的,每次她都不敢给左琛主动打电话,也不习惯电话里说话,那男人的声音,摄人心魄。
“妈,我先上去了。”林美啬拿着手机匆匆往楼上跑。
...
左琛晚上十一点多抵达海城,下了飞机之后第一通电话打给的陆展平,吴哥开车在机场外等候,深夜回去市区的路上,陆展平汇报了重要工作,左琛松了一口气。
“左总,下午顾小姐打来电话问过您。”吴哥如实说。
“嗯?”左琛挑眉。
吴哥见左琛兴趣很大,笑笑说,“顾小姐很紧张,说您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一个电话也没有,担心您出事她不知道。”
左琛斜倚在车后座,嘴唇淡淡地抿出一个浅笑的弧度,闭着眼睛,手指捏着眉心,一直那样浅浅地笑。
若不是半夜了,他会打给她。就算打了,她也出不来吧,这思念,叫他心痒难耐。
医院里,顾暖早就睡下了,没有人能护理父亲,只有顾暖一个人可以,乔东城偶尔来换换班,这也不是他父亲,乔东城昨晚已经跟着熬了一个夜,顾暖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知道左琛今晚回来,大概要半夜,顾暖安心的睡了,明日白天再说吧。
翌日,顾明海推进手术室时,董琴也来了,毕竟这个手术还是有风险在的,葛丽云称身体不舒服,没有来。
乔东城在顾暖不在时,对董琴说,“阿姨,心脏搭桥之后顾叔叔需要人照顾,出院后我希望您会说服顾暖搬过去那边住照顾着。”这话乔东城不敢对顾暖说,顾暖聪明着呢,他怕他说的话太多,有一天顾暖会知道他父亲心脏病发并且需要搭桥是他一手为之。
手机震动,顾暖站在手术室门口,拿出来,早九点,左琛的号码。
看了一眼母亲和乔东城,顾暖说自己接个电话,便转身去角落接了。
左琛问,“可以见面吗?”
顾暖答,“不行,今天恐怕都不行,我爸在市医院做心脏手术,我要留在这……”
“……会没事的,有事记得对我说。”左琛先是顿了顿,而后挂断了电话,他甚至连一句“替我向你爸爸问好”这样的话都没有立场说。
乔东城别有深意地看顾暖,脸色不悦,顾暖回瞪乔东城,关他什么事儿!
顾明海的手术十分顺利,董琴一直在照看,乔东城也在。
转角上楼的时候,顾暖看到了一个人,左茵双手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里,笑了笑,“刚听阿琛说起才知道,这儿有熟人,有事要说,跟姐别客气。”
顾暖顿时不好意思,她都忘了左茵是在市医院上班了。
还没给顾暖说话的机会,左茵就伸出手摸了摸顾暖的额头,“脸色这么差,呀,这不是有点发烧吗。”
“谢谢姐,吃点药就没事了,可能昨晚睡病房吹风着凉了。”顾暖跟左琛一样,管左茵叫姐,左茵下意识的,总把顾暖当个妹妹似的。
左茵生在富裕人家,却亲和的像邻家大姐。
...
顾暖在乔东城和董琴的强迫下打了个吊瓶,昨晚睡觉做梦出了点汗,吹了空调就隐约的头疼,到下午已经是发烧了,昏昏沉沉的打完吊针就靠在那儿睡着了。
一直到晚上,顾暖都没有机会能给左琛打个电话,乔东城似乎知道她心思一样,就是跟她作对,在顾暖睡着了之后拿出顾暖的手机,找到下午顾暖接听的那通来电号码拨了过去。
“……”
左琛接了手机,察觉那边气息不对,双方皆是不发一言。
乔东城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阻隔开里面昏睡的顾暖,压低声音道,“左总,下个月中旬我和顾暖的婚礼,请柬届时一定送到,还望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