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的人,比如活下来的张二饼。
“都是我,要是我坚强一点,要是我不哭,要不我不害怕。爹肯定不会进来,爹不进来就不会死去。都是我逃懦弱,我太没用,我没能通过试炼,让爹失望。”二饼流着泪陷入对自己深深的自责中,他想伸手打自己几巴掌,可那满身的伤痛让他连抬手都做不到。无力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席卷这个普通少年,准备摧毁他的xìng格。
伤痛都是很神奇的东西,它让所有人对它敬而远之,即便每一次的伤痛过后总会有所收获。所以伤痛不可怕。可怕的二饼对自己的深深自责。自责不同于伤痛,它是一把双刃剑,可能会使人从此一蹶不振,也可能使人浴火重生。
二饼觉得好累,他不想动了,想睡觉,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安稳到可以忘记疼痛,忘记恐惧,忘记所以让他疲惫的东西。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放弃了他的生命。
可是当他闭上眼睛,试图了结生命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句声嘶力竭的呐喊响起,把他刚刚闭上的眼睛惊吓得马上睁开。他的脑海里飘起他爹死前的叮嘱——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活下去,jīng彩地活下去。
这句话像黎明的曙光,一下子劈开二饼昏暗的世界,给了他方向,也给了他活下去的信仰。
活过来的二饼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我要活下去,活得很漂亮。”这句话从此成为二饼的座右铭,伴随他经历诸多苦难,诸多伤痛。
活着的人总是需要给自己一些信仰,因为只要还活着,不管是否愿意,岁月会带来磨砺,带来苦难。而信仰总会在人茫然的时候,给人一个光点,那光点叫做希望。
二饼还是觉得很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只要他一动,破碎的肋骨刺着肺部,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血腥味。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点点站了起来,手上的血液因为过于用力而流得愈加猖狂。上半身起来了,他觉得舒服了一点,紧接着双腿颤抖着,撑着整个身体都站了起来。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光幕,坚定的眼神直盯着光幕。似乎要把光幕刺穿一般。光幕慢慢被拉近到眼前,二饼把手伸出,去触摸光幕。
随着指尖碰到光幕,光幕消融,白光像水银一般泻下,最后覆盖在二饼的身上,二饼顿时觉得全身被温暖包围,胸前,背后,手臂,腿部,随着温暖涌动全身,他身上的疼痛慢慢消失,最后当他睁开眼睛,他发现眼前是一片高不可攀的的石壁,石壁光滑如镜,他清晰地看到石壁内映shè着的他的身影。
壁中他的身体所受的伤已经康复,看不到一丝伤口。二饼摸摸刚刚最疼痛的胸口,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生死洞中发生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而嘴角的血渍证明那不是梦,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他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一场考验。可暗黑的血渍与破烂的衣服刺痛着他的双眼。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爹。即便已经很努力安慰自己,二饼的心仍然疼痛。
最后他把注意力注意到眼前的石壁,石壁像一个无比巨大的镜子竖立在他眼前,带着诡异的气氛。
“不对!”,二饼发现石壁中的自己开始一点点变高,一点点变大。最后占据了整个石壁,像一个巨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禁抬头向上看去,想在石壁的顶端寻找到答案。可目之所至,不见尽头。
“你想要什么?”在二饼茫然的时候,整个石壁空间荡起这么一句话,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二饼有些发愣,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从哪里发出,它出现得过于突然。他也没有听清楚这句话的内容。“你是谁。”二饼开口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梦想是什么。”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二饼听得很仔细,他再次抬头向上看去,声音是从石壁上方传来。于是他对着石壁上方反问:“你是谁,这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相对于回答,二饼更想知道答案。
可是那个声音并没有理会二饼的问题,继续问道:“你有梦想吗,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连三次的提问,使得二饼有些茫然,他也有再去发问,他知道即便问了也得不到回答。“梦想”这个名词也许二饼不是第一次听到,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思考。他不禁也跟着问自己。他的梦想是什么。
他陷入对于梦想的沉思:是当一名像他爹那样平凡却不普通的厨师,过着简单的一辈子。还是做一个像镇长那般威严的异能者,被村里的所有人崇拜。二饼不能确定他的梦想,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思索良久,二饼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那声音似乎等得有些着急,再次出现:“说出你的梦想。”
催促的声音使得二饼有些恼怒,心想:我的梦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但这情绪他并没有表达出来,他回答道:“我想成为一个像镇长那般的异能者,被镇上的人所尊敬。”
那声音有点失望,它再次发问:“你确定?”
这下二饼真的有点恼了,不愉快地答:“这就是我的梦想。”
那声音听到回答,变沉默下去,良久之后,响起一声轻轻地叹息:“你走吧。三年之后,回到这里,那时,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想追求什么。”
随着声音的消失,眼前的石壁也跟着消失,二饼发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熟悉的青石板路。而他的眼前则是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庞子。且只有庞子一人。
二饼有些失望,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种结局。此时的他,看着庞子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他冷冷地说出一句话:“我通过了,我要成为异能者。”其实二饼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通过了心炼之路,不过既然安全出来了,那就应该达到了庞子的要求。
“对不起,我没料到会有嗜灵出现。”庞子看着二饼带着仇恨的眼光,心中愈加愧疚。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之事,哪知入土之前,既然有这么一件事使他倍感愧疚。
听到庞子的道歉,二饼心中一软,但依然冷着脸对他说道:“完成你对我的承诺。”
庞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也就早些天去见见那些弟兄们。”于是他挥挥手,示意二饼到跟前。二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不过走得很谨慎。经历了心炼之路事情,虽然他依旧无知,却不敢再这么轻信庞子。
当二饼到了庞子跟前,庞子站了起来。虽然起的很慢,但站起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和张厚实一般挺直。那身影,二饼看到后,不禁有些失神。而就在他失神的那一刹那,庞子的食指点到了他的眉心。他想伸手阻止,却发现庞子的手好快,快的他才反应过了,剧痛从眉心出发直接渗入脑中。二饼就觉得脑袋炸开一般,顿时失去了意识,普通一下瘫倒在地。
而当二饼倒地之后,刚刚点了他眉心的庞子,满意地笑了。用无人能听清的声音对自己说:“还有希望。”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开始迅速虚化,然后慢慢消散,消失在空气中。整座大殿就剩下躺在地上的二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