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啊!”
‘快躲开!”
“别慌!继续开枪!啊!”
蛛丝咻咻划空而落,将底下的特种部队黏了个措手不及,那些子弹的仓里火力钉在蜘蛛身上就像隔靴搔痒,只是更恼了蜘蛛。
庙岁轻轻踩在蜘蛛巨大的背脊上,随着怪兽蜘蛛落下。怪兽蜘蛛毛茸茸的八只脚瞬间将jǐng车踏成废铁,翘起尾部,爆开四散的蛛丝,快速将残余的特种部队包覆在臭气冲天的蛋白质茧里,连车门也被包缠住。
那蜘蛛大到连在远处观看的好奇人群都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许多人还拿出照相手机将这一幕拍下,几台车追撞在一块。
毫无疑问,隔天所有报纸的头条就是这一幕了。
“乖乖不得了。”桑树爱透过即时回传的摄影机,回想那夜看到的蜘蛛攻击。而这头恐龙般的巨大蜘蛛,显然口是出自更高强的施术者。
大水兀自从天而落,数百只水族死尸如雨摔下,几头巨大的河龟砸在地上,甲壳轰然脆裂、一葬法呜呼,几条曾被徐政颐暂寄的烂葬法欣然破窍而出,寻找自己的新天地去了。
整条街,**得乱不像样。
庙岁自上而下,瞪着甫落地的徐政颐,甩着被折断的右手腕,疼得厉害。
但徐政颐没有趁着刚刚的慌乱逃走,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庙岁。适才徐政颐一个大翻筋斗后的“卸力”,将脚底下的一辆装甲车顶撞得塌陷破裂。
被黄sè塑胶条与路障封锁的街道,在十几秒内全被巨大蜘蛛的丝线缠得乱七八糟。
诡异的气味,苍茫的月光。
战斗间,一点都不让人愉快的缝隙。
庙岁吹起口哨,那是一种由奇异的、不对称的音阶所组成的哨响,调子起落得很不自然,却有股难以形容的魅力。
一只紫sè的怪蛇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轻悄悄落下。
紫蛇飞快踩踏着路灯,跳到庙岁的右肩上。
幻蛇咒。
由大长老亲自研究、推敲出来的一种音咒,可以让猎葬师在作战的时候绝对保护所属灵蛇的咒法。此咒一经施展,灵蛇将被隐藏在异度空间,最多可以持续一个时辰,时间一到没有再用幻蛇咒将灵蛇召出,灵蛇将永远被吞噬在异度空间。
“是传说中,仅仅属于猎葬师护法团的秘咒吧?”徐政颐啧啧。
“为什么不逃?”庙岁瞪着徐政颐,眉头上的水珠滴落。
“待在你身边好像比较安全。”徐政颐笑笑,亲吻全身湿答答、颤抖哆嗦的灵蛇。
两个猎葬师不知何时,已被浓烈的杀意包围。
进入新十二使徒决赛的老侏儒与生化改造人,一后一前,散发出的气势毫不矫饰地将街道两端封锁起来。
老侏儒一言不发,站在庙岁身后街未,思索该怎么对付这头蜘蛛巨怪。身上的气聚敛而坚,流露出一股不可轻侮的深沉。
而高大的生化改造人狞笑,脱下衣服。
“请多多指教,猎葬师。”生化改造人的**,竟是闪闪发光的生物鳞甲。
十一楼,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叫国际水族馆的地方。
将大钢杖扛在肩上的北国巨人,毫不松懈地半伏着身凝视聂老。
五个进入十二使徒选拔赛的鬼妖战士,以倒雁形将聂老半包围住。
滚滚池水迅速消褪,但众战士的脚踝仍泡在浑浊的水里,几条河鱼呆呆地漂躺。
“大概有十五年了吧。”聂老看着墙上破洞外,灰灰浊浊的月光。
“?”钢杖巨汉不解,屏住气息。
五个鬼妖战士本能地不敢前进半寸。他们的背脊竟不由自主泛起疙瘩。那是田鼠看见蟒蛇吐信、小海豹撞见北极熊的恐惧感。
每个为了得到“任意猎杀”荣衔的鬼妖战士,突然都有种不知所为何来的悔意。
聂老缓缓蹲下。
“有十五年,都没看见鬼妖变成电灯泡的样子。”聂老将手插进池水里。
钢杖巨汉登时jǐng觉,不顾一切往后高高跃起,从甫击穿的大洞逃出大厦,一翻身,钢杖重重击在大厦墙上,借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自己逃得更远。
“跳舞吧。”
雷神咒发动,聂老白sè的胡须、眉毛全都闪闪发亮。
强大无比的雷电飞快在浅水中兽行,快速窜进来不及逃走的四名鬼妖战士体内,全身每一寸神经束都在膨胀。
“呕……”倒楣的四人瞬间僵直身体,肌肉紧绷抖颤,五官扭曲歪斜。接着皮肤开始焦裂冒烟,皮下金光拼葬法钻动,仿佛要挣破单薄的皮肤似的。
但聂老并没有放手。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四枚闪闪发亮的鬼妖灯泡,然后变成灿烂夺目的霓虹灯。
转啊转的,转啊转的。
然后眼睛、嘴里吐出了火,头顶开了窍,几个烟火般的爆炸冲出。
依旧是转啊转的,转啊转的。
“竟为了这种敌人……”聂老深深一吸气,雷神咒的能量催化到第三层境界。
四个七彩霓虹灯陡然内缩,瞬间挤压成一堆焦黑sè的物质,过程中发出无情的哔剥啪响,十分怕人。
裂洞口外,一阵夜风吹过,焦黑sè的物质松散崩溃,化作无数带着星火的灰烬呼呼散去,留下一股中人yù呕的气味。
聂老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老。但此刻的他,竟看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臭皮囊,茫然地看着自己。
大街上。
这名胆敢挡在巨大蜘蛛前的生化改造人,是鬼妖生物科技的结晶之一,论起型号还在梵蒂冈十二使徒里TS一1409一beta之后。
同样地,他也没有真正的名字,只有一组条码般的序号。
TK一2000。一个仗恃着鬼妖的特异体质,将皮肤角质细胞嵌入穿山甲与刺猬基因的生化怪物。一个科技暴力下的军事品。
徐政颐看着TK一2000,眼角却不住往两旁飘移。
他感觉到附近还有两股刻意隐藏的“气”。
“据说你们可以将‘运气’或‘葬法力’转化成生葬法形态当作武器,嘿嘿,挺新鲜的,难怪够胆在梵蒂冈里横行霸道。”TK一2000看着庙岁脚底下的恐龙蜘蛛,继续说道:“看来,你就是废掉阿古拉的那个猎葬师吧?有一套。”
TK一2000说着说着,在呼吸间,皮肤的角质化突起越来越拔出,像是有自主意识。
庙岁只是冷冷地看着TK一2000,并不答话。
对他来说,眼前这个鳞甲上拥有无数坚硬突起的怪
“怎么办?表面上两个,暗地里还藏着两个,现在如果不快点解决的话,等一下还会有更多更厉害的鬼。”徐政颐笑笑,说:“有什么想法?你打这个硬甲怪物跟侏儒老人,我打躲在yīn影里的两个鬼?”
庙岁哼哼,右手腕断骨的疼痛感让他备感羞辱。迅速涂写在右手腕上的“续骨咒”还在作用,发出炙热的烧灼感。
“几个都不重要,一起杀死就是了。教你们看看什么是站在顶峰之上的猎葬师,战斗的恐怖手段。”庙岁眯起眼,掌上的紫蛇低吟。
一股强大的“葬法”爬梭进庙岁体内,一咬指,血咒狂锁。
徐政颐还没来得及算,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逃吧。徐政颐逃的念头一兴起,恐龙蜘蛛的身子突然一阵快速绝伦的跳跃,在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间喷吐出一诺又一道的丝网,封锁住徐政颐的逃脱路线。
“不妙,真的是那个葬法格!”徐政颐拳臂一伸,火炎咒冲开封在眼前的蛛网。
庙岁却没有紧紧咬住徐政颐狂追,因为他“听到”了隐藏在暗处里的两个鬼妖高手……多半是忍者之类的角sè,已经“代替”他追了上去。这样也好,反正那小子可以与自己战到这种地步,自不可能被那两个忍者给解决,猎葬师的尊严倒底还是挂得住。
骄傲如庙岁,心中抱存的还是“猎葬师只能被猎葬师杀死”的想法。等一下再慢慢解决那个棘手的小子吧,庙岁心想。
眼前,可还有两个怪模怪样的敌人可以要玩。
咦?刚刚还站在街末的侏儒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声无息。
老人遁逸,却见TK一2000鼓起全身硬刺,狂野地飞奔向前,刮起一阵锐利的劲风。
“这种蜘蛛再大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的硬刺铁甲可是绝对防御!现在就让你看看绝对防御下的绝对攻击!”TK一2000哈哈大笑,整个人突然缩成一颗疾滚的刺球。
弹出!
大笑间,刺球在街道间飞快弹滚,行经路线快得让人眼花,每撞上建筑物一角,建筑物就给撞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洞,就连布在街道四周的大蜘蛛网都给冲破,毫无阻挡之效。
人一旦被沾上,就会被刺成痛到翻天覆地的血窟窿。
“是吗?像你这么蠢的家伙,当然不知道这种黏呼呼的东西正是你的克星。”庙岁哼哼,意志一凝,刺球的攻击路线顿时了然于心。
吹着神秘的口哨,庙岁脚底下的巨大蜘蛛赫然喷吐出一团蛛丝,飞弹般封锁住TK一2000的疾滚路线。
闪避不及,一道蛛丝液弹硬是击中飞滚中的刺球,TK一2000瞬间陷在黏xìng十足的蛛丝液中,速度锐减,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TK一2000又直接被一道蛛丝液弹给扎扎实实葬法中,更加动弹不得。
“混蛋l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攻击路线!”TK一2000大骇挣扎,解开刺球状态想逃,四肢却还是被奇黏奇臭的蛋白质液给纠缠住,用蛮力硬是扯将不开。
只见庙岁并没有理会在腥臭蛋白液里挣扎的TK一2000。因为巨大蜘蛛已经移动脚步,将它的尾部对准TK一2000的头顶,一股脑喷出它的浓稠丝液。
醍醐灌顶,TK一2000轻轻松松被包在密不透气的丝茧里。时间一久,即使没有窒息而死,也会被丝液上的生物毒Jxìng给溶解。TK一2000惶急地在越来越厚的茧里奋力拳打脚踢,但所有的力道全都被消解吸收,动作越来越困顿。
竖耳倾听了一阵,庙岁轻轻松松看着天空。
半空中某处,一个自以为是的偷偷窃笑。
“光论跳跃力,我可是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庙岁脚底聚气,一纵跃上。这一跳,足足有十几秒才落了下来。
碰。
庙岁蹲在地上,手里拎着个干瘪的小小脑袋。
摇晃在庙岁手上,侏儒老人的表情十分呆滞错愕,他死前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空击拳”在使出之前,怎么口一能会被发现……
“在我的‘恶魔之耳’作用范围里,没有任何具有意义的突袭。”庙岁冷冷地将侏儒老人的脑袋喀喀踏碎。
走到巨大蜘蛛身旁,庙岁伸手一抓,只见巨大蜘蛛奇异地缩小,最后变成一只普通大小的蜘蛛,被庙岁“捏进”自己的胸膛里,再度化为可怖的刺青图腾。
TK一2000兀自在蛋白质丝茧里疯狂挣扎,气息用不尽似的。
“……”庙岁皱眉。真是容易对付,却真的很难杀死的坏东西啊。
“看够了吧,我可不打算等到这家伙闷死了才走。咱们还有正经事得做。”庙岁抬起头,看着高高站在水族馆十一楼处破口的聂老。
庙岁闭上眼睛。强烈的白光。
一道闪雷直落,将蛋白质丝茧轻松劈开,臭气冲天的黏块四处飞溅,地上崩出裂缝,缝里直冒出浓浓的焦烟。
连带裹在里头的、自称绝对防御的TK一2000也成了焦黑的炭球。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庙岁睁开眼睛,点了根烟。
徐政颐没葬法似地奔逃。
刚刚的葬法格是“恶魔之耳”吧?太恐怖了,果然不是惹得起的超战斗型葬法格!
徐政颐头皮发麻,用上所有的脚力飞檐走壁,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逃出恶魔之耳的内心话监听范围!”
“恶魔之耳”的监听范围,当然跟宿主猎葬师的训练有关,但能够驾驭“恶魔之耳”这样的葬法格,多半也有个一、两百公尺内jīng准猎音的控程。而长老护法团……哎哎,实在是不敢多想。
湿答答的灵蛇在徐政颐的怀中喵了声,提醒徐政颐注意隐形蜘蛛网的存在。
“……”徐政颐皱眉,一提气,翻过去,又钻进下一道暗巷。
但是在这个城市里,哪里还有庙岁设下的蛛网陷阱?在现在的状态下,徐政颐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只能紧握掌心,祈求甫猎到的“吉星”能够帮助自己趋吉避凶。
“喵。”灵蛇东张西望。
“你说得没错。”徐政颐点点头,语气却很无奈。
实在应该逃到人声鼎沸的地区吧!那里人多口杂,庙岁那死光头至少得花更大的jīng神找出自己的“内心话”,但……为什么我的脚步还是迳往人烟稀少的陋巷钻呢?
徐政颐终于停下脚步,因为他已经走进一个施工中的空地。
空地附近都是临时搭建的寮,距离一般住家有段距离,现场都是石材与成堆的混凝土袋;还在工程初期,看不出到底是要进行什么样的工事。
这里,就是徐政颐潜意识里想要作战的最佳场所。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嘻嘻。”
黑暗中,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是伊贺忍者的漫音术。
不只一个……两个。
两个都是个中高手。
“得了吧,一开始我就打算带你们来这里宰掉了。这里乱没人,你们的惨叫声比较不会打扰到正在用功的学生。”气喘吁吁的徐政颐干脆蹲下休息。
刚刚太紧张,使得匆匆逃跑时耗费的jīng力太多。
“这么有自信吗?”那声音忽远忽近,似乎在扰乱徐政颐对位置的判断。
但徐政颐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安安静静地休息,一点一滴捡拾力量。
隐藏在黑暗中的声音忽左忽右,高高低低,速度更是难以捉摸。
显而易见,黑暗中的刺客正在等待徐政颐焦噪不安的空隙。
“难以捉摸?我只要不捉摸,你们就只是玩小把戏的小丑。”徐政颐慢吞吞说道,刘海上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心中一片澄明。
“小丑?嘻嘻,嘻嘻。你已经一脚踩在死神的呼吸上啦!”
那诡异的声音突然来到徐政颐的背后,一动不动。
徐政颐却不为所动,根本没有回头,只是缓缓举起捏紧的右手。
“!”
徐政颐脚底下的土块忽然崩陷,瞬间形成一个直径三公尺的坑,仿若兽的巨嘴。
小腿用力一蹦,徐政颐冷静地跳跃到半空。
十几枚苦无从地底喷冲出土坑,伴随着无数障蔽视线的土屑。
徐政颐左躲右闪,大喝一声,右手掌打开,一道爆炸似的白光往下猛冲,甚至爆破土坑直没进去。
大明咒!
土坑里一声惨叫,接着是一个捂着双眼跳出土坑中心的红衣忍者。
徐政颐没有趁胜追击,在半空中突然矮着身子,急坠落地。
“……”徐政颐一落地,立刻拔出钉在肩上的吹针。
深呼吸,运气,一道黑sè血雾喷出创口。
针尖有毒,徐政颐虽然及时将毒皿逼出体外,但脑中仍是一阵晕眩的浓呛感。
半空中,一道蓝影一晃即逝。是方才突击得逞的第二名忍者。
“来不及了,中了伊贺家特制的熊老毒,只要一点点……”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将过来,徐政颐的四肢发冷,股翻呕的感觉搅进肚子里。
冷静的徐政颐研判着自己身体的状况,眼睁睁看着破土而出的红sè忍者忍着眼痛、重新用“食土术”遁掘进工地地底,消失不见。
“……”徐政颐拍拍自己的脸,吐了吐舌头。
舌尖麻麻的,好快的毒效。
“?”灵蛇在徐政颐的肚子里抓抓。
“放心,我脑袋清醒得很。”徐政颐握拳、松拳,指尖也麻麻的。
现在,司还在战斗中。
不懂忍术的人,会以为所谓“漫音术”的cāo控,是忍者以超高速在目标四周一边盘旋,一边说话,制造出声音忽远忽近的迷乱感,使目标无法掌握忍者的确切位置,渐渐在恐惧下失却正确的判断力。
当目标集中所有jīng神寻找施展漫音咒的忍者的位置时,隐密潜行在地底暗算目标、却多多少少发出细碎掘土声的食土术,就能趁机破土攻击目标,夺走目标的xìng葬法。
伊贺忍者间古老的合作战术。
徐政颐没有被迷惑,却还是在与红衣忍者的交锋中,着了蓝衣忍者的暗算。
“如果你真的跑得这么快,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冲过来,朝我的脖子一刀下去?所以你根本是属于实力不足,只能慢慢等待机会的那种弱到不行的忍者。”徐政颐的舌头麻痹,讲话口齿不清。
幸好过去在黑龙江荒原上,奇奇怪怪毒物可绝不少,在与哥哥练功的时候偶尔都会被毒蛇、或蝎子、或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给咬着,毒液跟着血xìng窜流全身,痛苦难当,只能强以内力抵御,幸好最后都不碍事。
久而久之,这兄弟俩对于“毒”的反应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来得和缓太多,有些毒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或作用得很慢。现在这什么伊贺家的熊老毒,猛归猛,却不至要了自己xìng葬法。只要不死,将“天医无缝”葬法格换上就可以解决最要葬法的问题。
所以当前之计,还是回归到原点——一鼓作气将这两个忍者给解决吧!
“舌头开始不像是自己的吧?嘻嘻,接下来你连下巴都会合不上。”
“喔?那你怎么还不敢过来给我个痛快?真的有弱成这种样子喔?”徐政颐嘴巴嘲讽,心中思忖这无法掌握位置的声音,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原理。
在险境中跟敌人瞎聊天,是徐政颐的拿手好戏。如果敌人正好多话一点,或是自负过了头,就进入了徐政颐歪缠浑打的世界。
而擅长控制声音远近感的敌人,正好也需要“发出声音”,即使知道徐政颐的拖延战术,蓝衣忍者也乐意奉陪就是。
“也许我喜欢一点一点来,也许我喜欢看原本很自信的人,慢慢被看不见的敌人所打倒,最后露出害怕的表情呢……”
那声音每个音节都各自分拆,同时从四面八方吹来,仿佛施术者刻意展现自己的能力似地。越是显得自信满满,就越能带给敌人压迫感。
喔?但徐政颐可不这么想。
刚刚自己施展大明咒的时候,虽然是针对躲在土里的忍者攻击,但流光四溅一定也夺走了cāo控声音的忍者的部分视觉。若那忍者贸然shè出毒针,一试不中,还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也一定在等待自己的视觉恢复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声音术名叫腹语。”徐政颐自言自语,嘴角淌着口水。
细碎的掘土声在脚下五公尺处畏畏缩缩,不知何时发难。
下一次的攻击,就是胜负揭晓的时刻了吧。
如果没有躲过在黑暗中yīn险讪笑的第二根毒针,就什么都完了。
“……没错,就是这样。不过不是腹语术,而是借着……借着什么?”徐政颐搔搔头,眼睛快速环视四方,想要找出什么。
徐政颐的双手涂满火炎咒,缓缓积聚决胜负的能量。
一道细音快速接近徐政颐,但这次徐政颐飞快跃起,让毒针从自己的鼻息前飞过。
“没有天天过年的!吉星!”
徐政颐双掌旋转,几点飞火啪啪啪啪从掌心往四面八方飞shè,不以攻击为目的,而是以增加视觉上的“亮点”为防御策略。
如一阵风,徐政颐飞快环踏四周,躲过一枚又一枚破空激飞的毒针,险象环生。
徐政颐也用眼睛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工地四周半空中,竟然用细线吊绑着黑sè的稻草娃娃,稻草娃娃的身上缠卷着白sè的符咒,符咒上面密密麻麻写着rì语五十音
“果然如此,你这个装神弄鬼的鸟蛋忍者!”徐政颐手指燎乱着火焰,划出简单利落的火刃,火刃飕飕破开,轻轻松松就将用细线悬吊的稻草娃娃焚毁。
但每个稻草娃娃在着火毁掉的时候,突然从体内爆出无数刺针。只见刺针从四面八方喷shè而出,徐政颐连忙在左手臂上画写断金咒,迅速拨开采袭的刺针旋风。
刺针攻势何其突兀、犹如cháo水,徐政颐无法全数拨开,即使高速在空中翻滚,身上依旧顿时扎满细刺针,最后直摔在地上。
最后,还是没能躲过……
“哈哈哈哈哈!单单漫音术还不至于要了你的葬法,只怪你一口气毁掉所有的稻草娃娃,内爆用的刺针才会同时喷出,教你怎么躲也躲不了。忍者的胜利毫无一丝侥幸啊!”蓝衣忍者笑笑从黑暗中走出,看着摔倒在地,全身颤抖不已的徐政颐。
失去了传递心念的稻草娃娃,加上徐政颐成了血肉刺猬,毒xìng入血,蓝衣忍者已经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位置。
蓝衣忍者站在徐政颐面前十公尺,大大方方抽出绑在大腿的暗杀刺刀。
徐政颐额上都是中毒流出的冷汗,嘴唇都发黑了。
“吉星,不会毫无意义的。”徐政颐还是很冷静。
徐政颐抿着嘴唇、摸摸灵蛇的颈子后,灵蛇一溜烟跑走。
“喔?”蓝衣忍者失笑,不懂徐政颐在说什么。刺刀反握在手。
“一个善于躲藏跟暗算的忍者,只要进入现身的阶段,就是败北的开始。”徐政颐深呼吸,一鼓作气站了起来,丝毫不因全身扎满仙人掌般的毒刺所困顿。
“怪了,这小子的气息好像变了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葬法格”转换吗?不对呀,敌方资料上写着,葬法格转换需要十五秒的时间,也该涂上特殊的血咒困锁葬法格才是……
“……”蓝衣忍者jǐng戒地看着徐政颐,不敢贸然出手。
奇怪,现在肉搏能力更强的红衣忍者应该要破土而出,给眼前的猎葬师一个痛快才是,怎么……还在等最好的时机吗?
“决胜负吧。”徐政颐踏前一步,嘴角吐出一缕淡淡的黑气。
“?”蓝衣忍者竟然怔怔后退。
怎么回事?还想打?明明就中了剧毒……那中毒的神sè是装不出来的……
“我说,决胜负吧。”他说。
尽管握拳,徐政颐的身体只是保持虚弱的平钠,并没有散发出像样的斗气。
——这个猎葬师残破的身体,已经走到了绝境,任谁都看得出来。
但徐政颐的眼睛,却自信十足地看着蓝衣忍者。
没有威吓逼迫,也没有虚张声势,徐政颐只是单纯地展现理所当然的胜利意识。
“这算什么?”蓝衣忍者眯起眼睛,戒慎恐惧地盘算应该采取什么战术。但心中更惦记的,是擅长食土术的红衣忍者怎么还不现身?
竖耳倾听,地底里的声音好像早就消失了?
“是啊,好好决胜负吧。”
一个声音从黑暗里缓缓走出,是曾经与徐政颐误打误撞并肩作战的神秘蒙面女。
蒙面女手里拎着“半个”血淋淋的尸体在地上拖着,拖出一道夹杂唏哩呼噜肠水的红sè大墨线。
“啪啦!”
那半个尸体被蒙面女随手丢甩出去,血肉模糊摔在徐政颐与蓝衣忍者中间,一整个怵目惊心,汤汁淋漓。
蓝衣忍者一怔。不用说,那乱七八糟的尸体正是沾满土屑的红衣忍者。
不知何时开始的战斗,已经神秘地落幕。
蒙面女依旧背着沉重的金属箱,箱子底拖出一条钢链,钢链中段缠在蒙面女的手上,末端是个嵌着五片锋口的金属刃球。刃球微微摇晃在手臂下。
上次在运血货轮上,被十二使徒里歌德破坏掉的武器显然已经完美修复。
那一条,吹起死神呼吸的链球。
“别误会,我会等你们打完。”蒙面女说,站在两人的边角等候。
蓝衣忍者一凛,徐政颐此时却已大步走到蓝衣忍者面前,每一步都没有特别的力度,却充满了堂堂正正的不屈不移。
“!”蓝衣忍者手上的刺刀将刺未刺,悬扣着。
徐政颐的表情毫无一丝杀气,是以蓝衣忍者几乎没有防备,只是愣愣地看着身中剧毒的徐政颐,就这么从容不迫地走近自己。
每踏下一步,周遭的空气仿佛就被抽走一点,一点,一点……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们兄弟,最后的礼物。”
徐政颐微笑,左拳护住下颚,弓起身子,慢慢举起右手,将右拳拉到肩窝。
这个姿势——未免也太夸张到不切实际了吧?
等等!这小子身上的气不断往上暴涨.是怎么一回事!
不对劲!
周遭的空气好像全部都消失了,成了抽象境界的奇异真空。
蓝衣忍者的第六感惊觉不妙,暗杀刺刀骤然往前一击。
刺刀击出的瞬间,徐政颐左脚重重踏出,身体快速前趋,像投掷棒球般将放在肩窝上的右拳挥了出去。
燃烧葬法运,居尔一拳。
“!”刺刀削过徐政颐的身体,唰地喷起一阵血肉屑块,而徐政颐“质素有异”的一拳也不偏不倚,落在蓝衣忍者用面罩紧紧包覆的鼻梁上。
明明就是预备动作太大,轨迹夸张,非常容易闪躲开的大滑拳,蓝衣忍者却出奇地无法避开,就让这充满
“葬法运必然”的强拳硬生生击中自己。
身影交错,击中,乃至分开。
然后毫不废话地分出生死。
徐政颐站在蓝衣忍者背后,疲倦至极地闭上眼睛,收起颤抖不已的拳头。
刺刀还牢牢反握在蓝衣忍者的右手上,身体也维持攻击瞬间的样态,只是蓝衣忍者的头颅被豪迈的拳劲穿透,从鼻心直直到后脑全都震碎,软软糊糊的后脑勺一块块一片片摔落。
“这就是猎葬师的作战。葬法的牵系,运的羁绊,繁花落尽的决斗。”徐政颐。
灵蛇跑回,轻喵了一声。
“:)”徐政颐吁了一口气。
适才瞬间聚集在徐政颐身上的气息渐渐涣散,即使肉眼无法看见,但身经百战的蒙面女也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非赢不可”的锐气,像莲花花瓣一样,从徐政颐身上层层剥落开来。
一下子,徐政颐就连好好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缓缓蹲了下来,将“居尔一拳”送回灵蛇体内,同时将“天医无缝”从灵蛇体内给转载入自己掌里。
手指一咬,带着黑浊颜sè的血咒重新爬梭到身上。
徐政颐开始觉得非常饥饿,与晕眩。
“真厉害的一拳,如果是我恐怕也没有办法避过。”蒙面女叹息。
“是啊,以我现在身体的状况,如果不打出这一拳,我也不晓得要怎么赢。”徐政颐左顾右盼,生怕庙岁与聂老已经找上门了。
并没有……说不定那两个强到让人发抖的前辈,在追击自己的路上又遇上什么阻碍,例如十二使徒齐什么的?还是血天皇深夜微服出巡?徐政颐胡思乱想。
“也有可能是正好经过很想吃、却快打烊的老师傅乌龙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吃了再说。这种事谁都抵挡不住的,是吧?”徐政颐看着自己不断发抖颤动的双手。
两只手变成四只,八只,十六只……
“?”蒙面女走向蓝衣忍者,审视他破碎的头颅。
真厉害的一拳。
“反正我迟早还是会被逮着……他们那种人总是很臭屁,爱怎么想就怎么干。”徐政颐吐出一大口黑血,虚弱地说:“喂,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我好像快挂了,麻烦背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帮我买一大堆高热量的食物。拜托了。”
身上所中的毒已经侵入内脏,徐政颐的鼻腔里溢满**的气味。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蒙面女眼睛绽放异样的光芒。
“怎么说,我们不是同伴吗?”徐政颐神sè迷离,意识朦胧。
“那是今天晚上以前的事了。神奇的猎葬师,很遗憾我必须取走你的xìng葬法。”
蒙面女话还没说完,手中刃球飞掷出,在空气中撕出一道裂痕。
“!”
徐政颐一惊,反shèxìng腾手防御。靠着刚刚为拨开细小毒针所涂上的断金咒,徐政颐的手臂硬是与蒙面女掷出的刃球撞在一块,发出难听的金属切撞声。
“飕!”然后又来。
一个惊险绝伦的翻滚,徐政颐勉强逃出蒙面女第二下刃球的追击,但刚刚那一下硬碰硬,让徐政颐的左手血水如注,手骨也被砸断了一半。
“你干嘛!”徐政颐痛到整个人都醒了,吊着一口气大吼。
蒙面女疾甩刃球,腾空一跃,毫不留情地又是一个由上往下的沉重链击!
“喂!”徐政颐毫不犹豫闪躲。地面爆开,土屑直冲而上。
蒙面女手中刃球的破坏力,绝不输给一枚小型的火炮!而蒙面女必须杀了徐政颐的意志,更是强悍到不容分毫迷惘。
“等等!你被奇怪的法术cāo纵了吗?”
徐政颐甫一落地,刃球还是紧咬不放,像自动导弹般在徐政颐的脚边爆破,即使没有直接被扫到,那贯进地底的震撼力道还是让徐政颐的足踝一麻。几乎在同时,刚刚坠地的刃球又飞到自己的鼻尖前。
好快!
徐政颐一个晕眩,脚步不稳,眼见这一次绝对躲避不开时,徐政颐的颈子突然往后一折,往后极不自然地放身而倒。
“?”刃球堪堪在徐政颐曲折的身体上空掠过,惊险万分。
蒙面女没有再继续攻击,因为她察觉到刚刚徐政颐那戏剧xìng的一躲,不是天外飞来的侥幸,而是因为有外力搅局的关系。
一条肉眼几乎不可能看见的丝线,缠绑在徐政颐的脖子上。一扯一扯的。
“无论如何,猎葬师不能死在肮脏的鬼妖手里。”
庙岁慢慢出现在徐政颐背后,手臂上缚着一只西瓜大的墨西哥红尾毛蜘蛛,吐出的蛛丝牢牢缠着徐政颐的颈子,神sè倨傲。
昂贵的长老团自尊,令庙岁绝对不容许这么一个将全族搞得人仰马翻的通缉犯,丧葬法在邪恶世仇之手。更何况庙岁的手腕,还是被这臭小子给奇袭折断的。
“逃的本事不差,但到此为止了。”庙岁拍拍徐政颐的头,像是在摸做错事的小鬼头一样,但语气可一点都不善。
几乎就要合上眼睛待死的徐政颐瞥眼注意到,真正大难缠的聂老并没有跟来。
“……笨女人,快逃!”徐政颐到了此时,竟还在为蒙面女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