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怕的是,他现在正要变成这种「过分的男人」。
「啊啊啊啊。」
冷汗不断澜出,他抱着头不断转动眼睛。
「小鬼不要不知好歹地害女孩子哭!」
咚锵。
「啊呜,」
徐志达的后脑勺遭受一记强烈的冲击,让他往前扑倒。
「呜呜……我以为我的魂都要被打飞了……」
徐志达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转过头去,在看到站在眼前的人那一瞬间,他的脸sè顿时刷白。
姊姊?陈静就站在那儿。
「不要一看到别人,就脸sè发青!」
啪叽、铿。陈静高贵的中指狠狠弹在徐志达眉问,是能一击打碎苹果的必杀额头攻击。
「呜喔喔喔喔!」
「真是的,你们干嘛在大街上演起爱情喜剧啊!」
陈静冷冷地睨着按住眉心、蹲在地上哀嚎的弟弟,她的手上拎着一个装着西瓜的半透明塑胶袋。看来刚刚给徐志达后脑勺一击的八成就是这颗西瓜。
徐陈静,二十六岁,是一个拥有细长双眼和秀丽黑sè长发的美女。
她身穿黑sè的小背心和白sè长裤,非常适合她那比模特儿还匀称的身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已经生了两个小孩的家庭主妇。结婚后的现在她改姓都筑。
陈静分别看了徐志达和陈雪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就是欠人管,实在是……」
陈静一脸不耐烦地拨起自傲的黑发,把西瓜丢给边摇头边站起来的徐志达。
接下西瓜的徐志达摇摇晃晃地踉舱数步,饱含水分的结实西瓜其实还挺重的。被这个打到,魂都差点被打飞了。
「拿去。我原本是要拿去你家的。」
陈静说完后轻轻拍了拍哭泣的陈雪的头,在她耳边说了一两句话。陈雪用手帕擦去眼泪,点了点头。
「陈雪借我一下,你给我待在家里反省。」
陈静用手环着陈雪的肩膀把她带走,而陈雪也乖乖地跟着走。
「什么?姊姊大人等等……」
徐志达试着阻止她们,但陈静回过头来抛了一记饱含深意的眼神。
(这里就交给我。不懂女人心的笨蛋,你就闪远点吧。)
徐志达是这么解读那个眼神的,于是他乖乖地闭上嘴。看来,现在不适合追上去。
他抱着西瓜,默默地看着两人走开。
看着陈雪不时哽咽的背影,他觉得心好痛。
夕阳西沉,薄暮覆上天空,晚上七点二十分。徐志达抬头仰望残留着夕阳淡淡光辉的西方天空。
河上漂着空罐和塑胶袋,还不时发出臭水沟般的恶臭,实在没办法称得上是一条美丽的河川。
徐志达站在河边等着陈雪。
——原本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到了七点半,每年的烟火大会就会在离这里不远的市民球场开始。
原本应该是要跟陈雪一起去看的烟火大会。
附近的居民都因为恶臭不敢靠近河边,因此很少人知道这里是看烟火的最佳位置。即使这个气味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有气氛的好地方。
「如果她来了,我得向她好好道歉才行。」
徐志达看着手表,想起陈静告诉他的事。
姊姊把陈雪带走之后,徐志达就乖乖地回家等着她们。
下午五点多,当徐志达正啃着半冷不热的西瓜时,陈静打了通电话来。
「在平常那个河边等我,我会把陈雪送过去。还有——」
陈静后面那段话直击徐志达的弱点。
——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个笨蛋。
他把两手插在口袋里,肩膀无力地垂下。
「徐志达!」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是陈雪。
回过头的徐志达看到她时不禁倒吸一口气。
陈雪把头发梳起,穿着浴衣站在那里。
她的浴衣是深蓝sè的,上面妆点着sè彩鲜艳的牵牛花,是件很有气质的浴衣。腰带则是红sè的。
和平常带点稚气的可爱比起来,陈雪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拎着小布包、脸上带着微笑,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xìng纤细优美的气息。
徐志达看到嘴巴张得大大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不适合我吗?」
陈雪犹豫地问道。
徐志达迅速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这浴衣是向陈静姊借的。」
陈雪用指尖拨起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害羞地笑了。
徐志达用两手拍了拍瞬间变热的双颊,想着现在不是看到入迷、看到脸红的时机吧……
「下午那件事,我很抱歉。」
徐志达下定决心道歉后,陈雪的表情暗了下来。
「没关系,故意要找麻烦的我也不对。」
「——这样不对喔。」
陈静在电话中告诉他了陈雪为什么会生气。
「对这个女孩而言,你的花束具有特别的意义,那是你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爱的证明』——是你的心意化为实体的证据。
她不希望你把这个证明交给任何人,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可是你却把这个证明送给了别的女人,就算那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伴手礼,陈雪也会很失望的。
人啊,尤其是女人,是重感情的生物。就算她心里明白那不过是个伴手礼而已,但她还是无法释怀。」
陈静的话深深刺入徐志达心底。
——我不仅让陈雪受到伤害,甚至还一点都没注意到让她难受的理由,我的神经究竟有多大条啊……
徐志达紧紧握住满是手汗的手,把自己下定决心的事告诉陈雪。
「我决定了,我以后绝对不送花给陈雪以外的人。」
面对徐志达突如其来的宣言,陈雪不停眨着眼睛。
「在我接下来的人生里,只有陈雪一个人,能收到我送的花束。」
听起来或许有点夸张,但徐志达却是非常认真的。
看着徐志达如此认真,陈雪淡淡地笑了,笑到眼角都泛出眼泪。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绝对?」
「绝对。」
「连伴手礼的花束也不送?」
「以后我会改送水果礼盒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嗯!那样就没问题了!」
陈雪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先前的诱人美sè淡去,她用稚气的笑容点了点头。
此时,大朵大朵的花卉在夜空中盛开。
烟火大会开始了。
一整面的赤红、赤红、赤红。『广泽八家』化作名符其实的火海。
被热浪和火花包围的两个青年背对着背、jǐng戒地环视四周。
临近的一幢佛殿被火焰烧毁坍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不行啊,火焰让我什么也看不到。到底是哪来的白痴,居然在这种大热天玩火?脑袋烧坏了吧。」
身材较高的青年用手背抹去脖子上的汗。
说得好听一点是jīng悍,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眼神很糟糕的不良少年。从袖子卷起来的T恤里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有着梢梢晒黑的肤sè。
青年名叫李鬆唐。是南原睦美的哥哥,年龄十九岁。
李鬆唐咬紧牙根,动着鼻子试着掌握现在的状况。
僵尸一族有着优越的嗅觉,能藉由气味感知他人的存在和强烈的感情。但现在火焰的味道过于强烈,完全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居然阻挠我去见姊姊……我要杀了这个放火的人!」
另一个青年,不,是少年,面无表情地说着惊人的话。
他是个把棕sè长发绑起来的纤细美少年,加上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孩子一样。
柚本真矢——十七岁的高二学生,是陈雪的亲弟弟。
从半年前开始,李鬆唐和真矢就在『广泽八家』里待在徐志天的身边帮忙追踪污秽者,搜索并回收拥有魔力的武器和道具。
这个礼拜,两人和徐志天负责不同的任务。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两人结束报告后正打算回家。
他们在十五分钟前的晚上八点整听到第一声爆炸声。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附近一瞬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我也跟你一样想痛扁犯人一顿。我也很想见到陈雪啊,因为每次一看到她的笑容就什么疲劳都不见了!!」
李鬆唐一想起陈雪的笑脸,就不禁露出微笑。但背后的真矢却散发出一股杀气让他闭嘴。
他偷偷瞄了一下身后,刚好和转过头来的真矢对上视线,真矢的视线冷淡得恐怖,真矢有所谓的恋姊情结,把所有想要接近姊姊的男人都看作是敌人。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想对你姊怎么样,我早就放弃了。」
李鬆唐边说边抓了抓头。陈雪是他的单恋对象,但她身边已经有一个叫作徐志达的男人,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两人之间有着坚韧的羁绊。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没有想要对陈雪怎么样,他早就放弃了,不过就算已经放弃了,人类的心还是没有宽大到能把这份感情断得干干净净。
李鬆唐的心里的感情非常复杂。
而对最爱的姊姊被徐志达抢走的真矢而言,他的心情跟李鬆唐十分相似。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两个人还蛮合得来的,这天晚上,李鬆唐正打算要去住真矢家。
两个人都不知道陈雪为了见徐志达出门去了。
同一时刻,陈雪和徐志达正并肩在眺望烟火。
「在火焰另一端有些什么。」
原本和李鬆唐背靠着背的真矢走到李鬆唐身边和他并排,凝视着猛烈的火势。
李鬆唐也和真矢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结果有个异形从火焰的彼端,一边放出强烈的杀意一边现身。
「……呃,这是什么啊,看起来还挺有趣的嘛。」
李鬆唐露齿一笑,看着摇摇晃晃走近的那个彷佛是肌肉结块的生物。
这只怪物用两只脚行走,它有一颗长得像犬类动物的头、还有蜥蜴般的尾巴。尖端长有钩爪的手脚如同树干一样粗壮,皮肤则是黑sè的。它的身体外侧覆有红褐sè的体毛,身高约有两公尺高,但由于它驼背驼得非常严重,以致于视线的高度和李鬆唐没差多少。现在那双闪烁的赤红双眼正绽放着强烈的杀意。
「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李鬆唐向一旁的真矢问道。
「我哪知道。」
真矢草率地回答。
「你才应该知道吧!?你在跟我联手之前,不是曾在『广泽八家』工作过吗?对怪物这种东西应该比较熟吧?」
「并没有,我只有修行格斗技巧而已。其他就是报告有什么怪物、有什么魔力武器之类的,根本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李鬆唐大笑。
「多少念点书吧,你就是这样才会留级啦。」
真矢用鼻子哼了一声。
笑容马上从李鬆唐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太阳穴边暴露的青筋。
「我是因为出席rì数不够才会留级的!」
李鬆唐边喷口水边大叫,真矢说了一句「声音好大,吵死了。」后捣住耳朵。
「你这家伙,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居然还以为我是因为成绩不好才会留级!」
「……」
「好,那我知道了,我把我的成绩单拿给你看!虽然英文的确没过,但是其他科可是全~部都有及格!」
李鬆唐拼命地解释,但真矢还是皱着眉头捣住耳朵。
怪物站在稍远的地方,从喉头深处发出声音。
「你看什么看啊!」
李鬆唐一脸凶恶地瞪着怪物,他将愤怒指向了怪物。而怪物像是在嘲笑李鬆唐似的,它的嘴角微微扭曲。
「啊啊!你这家伙居然敢笑!我杀了你!」
正在气头上的李鬆唐粗鲁地扒下T恤,以僵尸嚎大声咆哮。附近的火焰被他的咆哮波及,剧烈地摇动。
结实的上半身肌肉瞬间涨大了一倍,同时灰sè的体毛也覆住了他整个上半身。接着头部也化为僵尸形,变身完成。
真矢嫌麻烦地叹了一口气,和李鬆唐一样咆哮了一声后将上半身变身为僵尸。他的体毛颜sè和李鬆唐的灰sè不同,是纯净的白sè。
李鬆唐是僵尸一族中数目最多的灰僵尸,真矢则是属于能cāo纵冷气的白僵尸。
怪物彷佛就像是在等他们两人变身完毕一样,往前一蹬。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怪物就已经飞了过来,两个人都被这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吓到了。
如长鞭一般的一双粗手把两人一起打飞。
「这样很痛耶!该死!」
李鬆唐侧身落地后吐出嘴中混着鲜血的口水,举起钩爪向前攻去,速度并不亚于这只怪物。他一口气奔近它的胸前,将右手钩爪刺进它脖子底部。
红黑sè的血沫喷出。但是——
「不行!太浅了!」
怪物的肌肉组织和钢铁一样坚硬,李鬆唐的钩爪只能抓出浅浅的伤口,完全称不上是致命伤。
要拔开?还是要继续往下刺?李鬆唐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一瞬间的犹疑却成了重大的失误。
在他下决定的前一秒,怪物的钩爪刺进了李鬆唐的左侧腹。
「呃啊!」
炙热的冲击晃动全身,李鬆唐吐血后倒在一旁,侧腹染上一片深红。
怪物高兴地舔了舔舌头,慢慢举起左手的钩爪,要把李鬆唐的头给打碎。
「南原!」
真矢大叫。
怪物毫不在意地挥下钩爪,但在钩爪挥下的那一瞬间,一阵闪耀白sè光辉的风缠绕在怪物的手上,冻结了钩爪尖端到肩膀的整只手臂。
李鬆唐把自己的钩爪从怪物脖子上拔下来后,用手把怪物冻结的左手敲碎。然后他转过身,把怪物担到自己身上,以柔道的过肩摔把怪物给摔出去。
不顾左侧腹不断流出的鲜血,李鬆唐用尽全身力气的过肩摔让怪物跌进燃烧的火海。火焰跳动,火花在空中飞舞。
李鬆唐按着侧腹,往后一跳,真矢立刻上前。
冻结怪物之手的人就是真矢。
真矢默默地把肩膀借给摇晃的李鬆唐靠着。
「抱歉,谢谢你。」
李鬆唐按着不断出血的侧腹,表情扭曲。怪物的钩爪刺到了非常深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真矢把头转向别的地方。李鬆唐在心里苦笑,但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回复到战斗状态,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被火焰包围的怪物站了起来。虽然它已经失去一只手,出血量也非同小可,但它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我来。」
真矢放开李鬆唐,将两手举向怪物,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五支约两公尺长的冰柱——冰枪浮现在他面前。
真矢一吸气,放出所有冰枪,冰枪划破炽热的空气往前刺进。只是这五支冰枪都被怪物轻轻一挥就轻而易举地碎裂了。
真矢啧了一声,而怪物则是发出了青蛙一般的怪异咯咯笑声。
怪物举起右手,手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两公尺的红sè火球。
它瞄准惊讶的李鬆唐和真矢,砸下火球。
真矢立刻跳开,但李鬆唐却在试着逃跑时,脚失去了力量,单膝着地。
「该死……!」
火球就在眼前了,李鬆唐紧紧闭上双眼、咬紧牙根,此时突然有人推了他的胸膛一下,把他弹开。
「什……!」
张开眼的李鬆唐惊讶的大叫。
真矢就在自己眼前被赤红的火球吞噬,就在自己刚刚倒下来的地方。
明明已经避开攻击,但真矢还是回过头来救了自己一把。
李鬆唐倒下,一阵爆音传入他的耳朵。
「真矢!」
李鬆唐忍着侧腹的疼痛抬起上身,转头寻找着真矢的踪影。
「真矢……」
真矢面朝下地躺在后面,阵阵白烟自他身上升起。
「你这家伙……!」
李鬆唐起身再次转向怪物,愤怒让他的眼里满是血丝。
「咯咯。」
怪物再次笑了起来。
李鬆唐脑里传来一声某样东西断裂的声音。
「呜喔喔喔喔喔!」
李鬆唐发出一阵怒吼,向前直直冲去,出血和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就在他快要逼近的同时,怪物从横向挥来手刀。虽然这记手刀如闪光一般迅速,但还是被李鬆唐看穿,他向旁边跳跃躲了开来。
跳到怪物头上的李鬆唐在空中倒立,以双手抓住怪物的头,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扭转身体。
啪叽啪叽,坚硬物品的碎裂声音传来。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
李鬆唐双手抓住怪物的头,更加用力地扭转身体,在空中绕了一圈后着地。
在李鬆唐着地的那一瞬间,血沬如同雨水般落下,弄脏了他灰sè的体毛。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把手上怪物的头丢到一旁。
砰咚,无头的怪物巨大的身躯终于倒下。
李鬆唐紊乱地呼吸着,边看向倒下的真矢。虽然整个人都摊平了,但真矢的背部仍旧规律地上下起伏着,李鬆唐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尽做一些超出能力的事……」
李鬆唐扭曲嘴角,摆出一个苦笑,他察觉到前方有人的气息,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前方。
火焰的彼方有三个影子。那个剪影不是人类,也不是僵尸人。
「搞什么!这次居然是团体啊。」
李鬆唐用朦胧的眼神瞪视出现在火焰中的怪物们。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爆炸声激烈地摇晃着室内。
在老旧的八叠大和室角落里,里穗牢牢地把少女抱在怀里保护着。
「里穗,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害怕……」
穿着粉红sè睡衣的少女紧紧躲在里穗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
那是一个才刚满九岁的少女,直顺的头发留到背后肩胛骨左右的长度,五官虽然梢显成熟,但看起来仍旧很可爱,形状完美的双眼皮、黑亮的大眼,还有线条分明的眉毛都让人印象深刻。她的名字叫作由花。
抱着由花的里穗身高约有一百七十公分,是位身材瘦长年约三十岁的女xìng。她穿着白sè的长袖衬衫和白sè的牛仔裤,头发留到肩膀,深蓝sè的头带让她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线条分明的眉毛看起来和由花很像。
「没事……没事的,谁都没办法进到这里来,由花你不要担心……」
里穗露出一个让怀中的由花安心的微笑。但其实这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安心罢了。
两人现在正在『广泽八家』内的一个角落,一幢被杉木围绕着的rì式建筑物里。
建筑物附近布有除了特定人士以外,其他人无法靠近的『结界』。
原本应该是可以安心的,但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却在里穗胸中不断扩大。
一定是有人袭击了『广泽八家』。
如果袭击者的目的是由花的话——
里穗的额头冒出冷汗。
布下『结界』的目的不是为了守护这个家,而是为了守护被关在这个家里的一名少女。
少女的出生就是个不幸,所以他们夺走她的zì yóu,强迫她孤独地生活。
这九年来,里穗一直陪着这个少女成长。
爆炸声又在某处响起,波动透过地面传达过来。
「呀——!」
由花的身体僵住,里穗咬住下唇,将由花抱得更紧更用力。
——我一定要守护你……就算发生任何事也好,我再也不会让谁给这个孩子带来更多不幸了。
「里穗……」
由花拉住里穗的衬衫,少女的大眼里浮现了满满的不安。
「没事的。我不会把由花交给……」
「不,不是这个。」
由花摇了摇头。
「我好害怕,我总觉得里穗会离我好远好远……」
由花的声音渐弱。
「谢谢你,由花。没事的,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由花的。」
里穗眯起眼,微微放松手的力量后又再次抱紧由花。
「真的……?我不要你去任何地方。」
「嗯,我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里穗轻轻闭上双眼,由花——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以生命留下来的侄女,她把脸颊贴到了由花颊上。
九年前,妻子里花以她自己的生命为交换条件,生下了女儿。
九年前,绫濑由纪彦犯了一个罪。那是一个名为抛弃自己的女儿、无法弥补的罪过。
在黑sè的鸟居前,由纪彦张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不断涌上的热cháo刺激着皮肤,吹动他的外套和头发。
在鸟居的另一端有一幢rì式平房,由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就算仔细看,也只能看到房子朦胧的轮廓,房子旁边还立有一尊大大的地藏菩萨像。
由纪彦伸出右手穿过黑sè鸟居,但他的手掌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无法穿过鸟居,如同静电一般的电击划过手掌,他暂时收回手,手掌上出现了无数的割伤,鲜血不断滑落。
这就是『结界』。这道『结界』环绕住那幢房子,来源则是眼前的黑sè鸟居。如果不打破鸟居的魔力、解开这道『结界』,是无法靠近那幢房子的。
他再次把右掌压向『结界』。新的裂伤划过,血滴在空中漫舞。
由纪彦把手压在『结界』上,念了一小段咏唱。
无数的白sè闪烁粒子浮现在由纪彦与黑sè鸟居的周围。
光粒啪的一声发出巨大闪光,黑sè鸟居也同时绽放出光芒。光粒溶在夜空中消失、鸟居上的光芒也消失了。
由纪彦紧握着仍流血不止的右手穿过鸟居。
鸟居的魔力遭到消解,『结界』已经被解开了。刚刚由纪彦所念的咏唱便是解开『结界』的关键字。
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念念关键字就能够把『结界』解开的,只有拥有某种程度以上强烈「兽气」的僵尸一族,才能解开『结界』。没有兽气的人——就算是优越的妖术士或是使用法力的人,都无法做到。
兽气是僵尸一族和其他兽人们共同拥有的特殊气息,像陈静他们的火焰、冷气、雷电和治愈能力等特殊能力,都来自这股兽气。
「看来关键字是真的。」
告诉由纪彦解开『结界』的关键字的人,就是拥有褐sè皮肤、白发和紫sè瞳孔的青年——香沙薙桂。
「你知道『广泽八家』里有个地方张着和中枢区域不同的『结界』吧?那道『结界』的另一端有一个仓库。我寻找了这么久的魔剑就长眠在那个仓库里,我虽然知道解开『结界』的关键字,但我不是僵尸一族,所以无法解开结界,因此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
在十天前的夜里,香沙薙桂为了寻求协助,来到躺在病床上的由纪彦身边,那天晚上夜风很强,在酷暑的七月里算是一个相当冷的夜晚。
「这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为了心爱的独生女什么危险也不怕,这就是所谓的父亲吧?」
香沙薙桂很清楚由纪彦的背景。
——我没有为人父亲的资格,那是我自己放弃的。
由纪彦把紫sè双瞳的青年赶出脑海,自虐地笑了笑。
——可是,能拯救那孩子……能为她带来未来的,也只有我而已。
当由纪彦正打算向前方的房子飞奔而去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哀嚎。
由纪彦转过头,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滚到自己脚边,那是一颗僵尸头。是隶属于『广泽八家』的某个僵尸一族的头。
在它滚过来的方向站着一只怪物。
那是先前与李鬆唐和真矢打斗、拥有狗头和蜥蜴尾巴的怪物。闪亮的红眼和随着热风飘过来的气味里,都带着明确的杀意。
香沙薙称这只怪物为『犬』。
『犬』是一种妖魔,所谓的妖魔,是指以妖术和法力等人工手段创造出来的异形生命体。
「那就跟是我杀的没什么两样……」
由纪彦哀悼般地看着脚边的僵尸头。
『犬』是香沙薙创造、cāo纵的东西。无数的『犬』侵入『广泽八家』内,它们的工作是在由纪彦他们进入『广泽八家』之前,先潜入内部放火并引起混乱。
「与其强行侵入,两个人偷偷混进去还比较容易。而且被害者也会变少。」
在进行袭击前,由纪彦曾经这么提案过,但……
「这可以顺便让妖魔们运动运动,如果不偶尔让它们动一动的话,妖魔也是会有压力的。」
香沙薤桂随便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完全不采纳由纪彦的想法。
——杀害僵尸一族是那么好玩的事吗?
『犬』摇晃着身体朝这边靠近。还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嘴唇。
「『结界』已经被破坏了,我也派不上用场了吗?」
由纪彦毫无表情地看着妖魔。
『犬』撕裂空气前进,它的双手,从钩爪尖端到手肘部分都被赤红的火焰包围着。
由纪彦细细吸了一口气,往『犬』的方向奔去。
当他用力蹬地的下一瞬间,由纪彦已经冲进『犬』的怀里。几乎与风不相上下的速度,就算以一般的僵尸一族战士角度来看,恐怕也会以为他使出了瞬间移动这招吧。
『犬』刺出被火焰包围的右手钩爪袭向由纪彦,如果吃下这一击,恐怕脑袋只会被削飞。但由纪彦却只是轻轻地侧头便躲过这一击,与先前疾风般的速度不同,他的动作就如同流水一般顺畅,毫无累赘。
由纪彦的左手动了一下,将食指和中指划过『犬』的腹部。
『犬』的身体往后一倾,大量的鲜血从腹部的伤口喷出,由纪彦用指尖切开了『犬』的腹部。
他往旁边一跳,避开溅出的鲜血。
不平衡的重量让『犬』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家,上半身掉落到地上,两边的断面都溢出大量的鲜血。
由纪彦把兽气缠在指尖上,将它化作能轻易割开钻石的利刃。
在战斗中,由纪彦能够巧妙的cāo纵兽气,藉以提高运动神经的机能。
兽气不只能化作火焰或雷电之类的特殊能力。
运动神经、感觉神经、腕力、回复力都有可能藉由兽气暂时xìng地提高机能。当然,想要能这样多元地使用兽气,就必须拥有一定的技术。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以及巧妙cāo纵技术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兽人中的强者。
就算还没变身,由纪彦的速度也远远超越一般的僵尸一族。
因为这个速度,使得白僵尸。绫濑由纪彦不仅有白风的美名,同时也让他拥有兽圣的称号。
兽圣,赋予拥有突出实力的兽人之称号。
拥有统治奈良『广泽八家』的『长者』所认同的实力,才能得到兽圣的称号。
他们是直属于『长者』之下的战士,和其他兽人处于完全不同的位阶。
连同由纪彦在内,目前总共只有十名兽圣。
『广泽八家』里的人,通常都会带着尊敬和畏惧之心,称他们为兽圣十士。
如果是『犬』这种程度的对手,一对一的话,根本不需要变身就可以轻松打倒。不过,就算是会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对手,由纪彦也不会变身。
因为他不能变身。
「呃!」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由纪彦不由得按住胸口喘气。
「居然在这个时候……!」
脸上汗水不停地渗出,呼吸逐渐紊乱,映照在眼中的景sè也渐渐变得模糊。
由纪彦有心脏病,就算做了移植手术,治愈的机率也趋近于零。
他之所以不能变身——就是因为这个心脏病。
转换**的变身会为筋骨、肌肉和内脏带来极强烈的负担,就算是健康的兽人,在习惯之前也必须忍受每次变身时的痛苦和变身后的疲劳感。
即使身为兽圣,对身体被病魔侵蚀的由纪彦而言,变身只不过是为身体带来剧烈疼痛的行为而已。
——这个戒指的力量,也撑不了多久吗……
因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由纪彦,用朦胧的双眼看着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银sè戒指。
这枚名为『久远之月』的戒指勉强保住了由纪彦的生命,在得到这枚戒指之前,由纪彦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久远之月』能活化戴着戒指的人的生命力,并提高治愈能力。只要戴着这枚戒指,生病或负伤的人能以比平常快上许多的速度恢复体力。
不过它只能活化所有者的生命力,不能治病或疗伤。尤其是生病的时候,使用它反而会造成生命力的减退,如果只是感冒的话,是可以很快就治好,但像由纪彦这样身患重病,『久远之月』能做的不过就是让他稍微好过一点。
对于病情恶化,无法起身的由纪彦而言,只要戴着这枚戒指,他就能以一般的状态战斗。不过看来就算戴着戒指,他的病情还是不断恶化,到现在就连以未变身的状态战斗都已经无力负荷了。
「我还没……」
「看来是平常运动不足啊。」
从正面传来的声音,低着头的由纪彦抬起头瞪向紫sè的瞳孔。
「香沙薙桂……」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女儿的,因为那孩子就是我可爱的『女儿』嘛,感动的父女再会就交给我吧。」
「……!」
听到香沙薙说的话,由纪彦用力地张开眼睛,他用手紧紧抓住衬衫的领口,咬紧牙根。
「原来如此……就是你把里花……!」
由纪彦呻吟般地大叫。
香沙薤不作回应,向由纪彦伸出右手。
他掌上放出的冲击波把由纪彦打飞出去,由纪彦的背正中黑sè鸟居,眼前一瞬间刷白。
「不准你……不准你靠近由花……」
由纪彦拼命伸出手,试着抓住往房子走去的香沙薤。
但他的手,却到不了那么远。
蓝sè的雷电和白刃交错,血沬飞散在空中。
唰,一匹僵尸倒在由花的面前,那是一匹美丽的银sè体毛染上了鲜血的僵尸。
「里穗!」
由花狂乱地甩动着头发上前,不断地摇晃着银僵尸的身体,白皙的小手上沾满鲜血。
「里穗!里穗!里穗!」
由花用枯哑的声音不停呼唤着变身成僵尸的阿姨。
恐慌的大眼里满是泪水。
紫sè双瞳的青年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长剑,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身上的白衬衫和长剑的剑身上都沾满了里穗的血。
在和这个青年的战斗中,里穗被打倒了。
突然打破墙壁现身的青年把由花和里穗赶到屋子外,他和一脸愤怒的里穗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因为害怕而僵在原地的由花,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唯一很清楚的是,青年的目的是自己。
陪着她长大的房子在身后因火势崩塌了,火花剧烈地扬起,涌上的冲击波让由花的长发有如花办一般散开。
无法顾及到由花,里穗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落下的泪水沾湿了里穗银sè的体毛。
「由花……」
里穗一脸痛苦地张开眼睛,她抬起头,用嘴角弯成一个笑。
「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输给那个白发男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