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子还残破着,没有维修,窗缝里也还插着几片玻璃。
隐约瞧出些之前投掷的影子,秋叶起身过去。
秦香怜见了忙问:“发现什么了吗?”
秋叶道:“没有。”从窗口往外望去,只见对面漆黑一片,和所站位置相距十数丈。而在大楼上方,一轮皎洁明月高悬着。
秦香怜道:“外面怎么了?”
秋叶道:“我出去一下。”转出阳台。
秦香怜把阳台的灯打开,道:“去哪”?
秋叶道:“对面。”
秦香怜道:“我跟你一起去。”
秋叶道:“很快回来。”说着一脚跨上了阳台。
秦香怜吓得花容失sè,忙问:“你、你想干嘛?”说时秋叶已飞跃出去。连忙追出来,哪里还有他的踪迹?木然道:“跳过去……跳……”朝下望了望,只觉得眩晕,不由她不收回视线。
这里可是十七楼……
月sè澄明,洒下一地清辉。
楼顶上设了几座水塔。秋叶掠上来,只见这里风急天高。隔热棚和抽水泵都是青灰sè的,都有刚刚破损的痕迹。看来不久前这里发生过激斗。他耳聪目明,一瞥之下,已看见了斑斑血迹。还好前几天的一场大雨后,就一直是晴朗天气,没有把血渍冲淡。他就又飞身掠起,燕子一般,寻找源头去。
肖菲菲也许不是在卧室被杀,而是先在外面遇害,才被搬运回来,所以她的身子里插满了玻璃片……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秦淑玲又去了哪里?
几个起落,他索进了一户倾颓的空宅内。隐约闻到几缕夜来香幽香,夹杂着许多秽臭。他步入中庭,只见里面满院狼藉。而在右首的一杆晾衣竹上,又吊着一条三寸来长的猩红汗巾,迎风招展,就取了下来。
看看周围,回想当时情形,仿佛历历在目,跟着打斗痕迹,他把目光转移到了房顶上。翻上房顶,一眼就见到一滩凝固的血块。走过去抠下一些,捻了捻,凑到鼻子前嗅,嗅了一会,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袋子。采集几片,仔细包好。
左右看了看,又在左后方的飞檐处发现一片飞刀,倒插着,像是被谁故意丢在了那里。他拾起来,试了试刀锋,又另外取出一个小袋子收好,纳入袖里。然后坐在屋脊上,点起烟来抽。知道这里是激斗的终结地,没有什么可找的地方了,就转身离去——
秦香怜正踱着步子,好像很不安的样子。越是一个人在家里久等,闷着这一层浑浊空气,想起姐姐前些rì子的遭遇,就越来越心惊胆寒。
忽然,秋叶跃下阳台,吓了她一跳,倒退一大步。等到看清楚,她又连忙恭迎过来,紧张地问道:“怎、怎么样了?有收获吗”?
秋叶微微点头,见她仍是那么俊俏,只是少了三分自来的忧虑,添了一丝天生的jīng明。
秦香怜见他点头,松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微笑问道:“收获了什么?”
秋叶不回答,往里走去,像是在翻找什么。转去了客厅。客厅里大致扫了一眼转望厨房。
厨房砧板旁斜倚着一柄厨刀,厨刀旁边立着的冰柜已经通上电。
没有犹豫,他直接进厨房,也不停顿,直接伸手扳柜门。
秦香怜起初看着只是漫不经心,不解秋叶的意思,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就知趣的沉默。等跟来到厨房,见他直接开启冰柜,竟然一下子紧张起来,悄悄地远离他,退了出去。
秋叶不在意,只专心打开冰柜。谁想柜门一开,一个微凉身子就溜了出来,溜进了他怀中——里头原来竟藏着一个女子——竟是秦香怜。
与门外的秦香怜一模一样。盈盈柔润,香软酥骨。
如果秋叶迟迟不来,她必定是香消玉损了。
秦香怜见状,不慌不忙,指着秋叶怀中女子,好奇而悄声地问道:“秋叶先生,这人是谁”?
秋叶没有回答,因为考虑到名节,把她从怀中搀扶起来。
门外秦香怜见秋叶不回答,不知道他的意思,问道:“怎么了?”
秋叶缓缓伸手去拿厨刀。
“秦香怜”慌了神,知道坚持是愚不可及的,就一边退后一边委屈道:“您怎么拿刀起来了呢?是针对香怜吗?为什么呢?”
秋叶握住刀柄。
“秦香怜”退到窗前,想要寻找逃跑的机会,就指着另一个秦香怜,含泪地道:“香怜知道您想做什么,可她才是假的,她才是……”说到这里,秋叶把刀拿了起来。
知道徒劳,不逃即遭殃,她右腿一蹬,从窗口倒飞出去——
秋叶见她很快的隐没入了无比的黑暗,也不追击,慢慢地搁下了厨刀。
秦香怜没有昏厥,自从被秋叶微微托住,她就睁开了眼。这时见“秦香怜”遁去,她柔弱的道:“她走了”。
秋叶道:“嗯。”
秦香怜道:“她是恶灵?”
秋叶道:“我扶你去客厅。”
秦香怜道:“谢谢。”没有得到解答,到了客厅,她又问:“是不是她害死姐姐的?”
秋叶道:“不清楚。”
秦香怜擦去眼角边刚刚凝结的泪屑,在椅子上坐下。秋叶见她身子冰凉,就取了一块毛毯给她垫上。
秦香怜道:“为什么那恶灵见了你反而跑了?”
秋叶道:“不清楚。”
秦香怜道:“她害怕你……是不?”
秋叶道:“不知道。”
秦香怜微微垂下螓首,缓缓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放过她呢?”
秋叶:“……”
秦香怜微弱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
在这个受诅咒的人世间,人与恶灵,绝对对立着,形同光明与黑暗,黑夜和白天——
她忽然倦意上涌,想沉沉睡去……
做一个不好也不差的梦。
厨房里所剩素材不多,秋叶削了几片姜片,加红糖慢慢熬了碗汤水,与秦香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夜风吹进,像是要把这里衬得更静,更清闲,更祥和。
“对不起”,秋叶道。
秦香怜奇怪,转望他一会,道:“对不起……什么?”
秋叶道:“没什么。”
他的这个道歉是否多余?他是否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一进门就觉出了另类气息,并往隐藏的壁橱和冰柜上注视。为何他还要留她在这?莫非他利用了她?利用她引出它?
红石滩外一夜之间,抹杀了七十八条人命,他难道不是铁石心肠?
等到汤水熬好,他盛了一碗来,道:“有点烫,我先放在茶桌上,等合适了你再喝。”
秦香怜微微点头,道:“嗯。”
秋叶走去窗边,要点上烟,但想了想,就算了。
秦香怜道:“刚刚你去哪了?”
秋叶道:“去找线索。”
秦香怜道:“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恶灵,急着赶过去。”原来她这么想,之前那恶灵一开口可是先问有没有收获。
秋叶道:“不是。”
秦香怜道:“那有线索了吗?”
秋叶道:“没有。”之前他可不是这样回答恶灵的。
秦香怜叹了一息,道:“是这样。”又聊了一会,她忽然好奇,就问道:“狩灵师都抽烟喝酒吗?”
秋叶记起了姚文俪,道:“也有讨厌抽烟的。”
秦香怜道:“你抽烟几年了?”
秋叶道:“四年。”
秦香怜道:“四年前你几岁?”
秋叶道:“累了就回去睡。”
秦香怜纠正道:“我是问‘岁’,不是‘睡’”
秋叶微微摇头,道:“汤喝好了,就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秦香怜微微颌首,也知道再问就失礼了。喝了汤,就转回卧房,歇下了。
这里秋叶拿出条汗巾,却不是刚刚拾到的猩红,而是素白。也好像是个女子的,上面绣着一个隽秀的“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