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帅帐内,斐真依静静的坐在主座上,看着摊在文案上的地图,红月位面的地图相对比较简单,没有等高线,而且大都由精通画技的术士做作,把山水道路都画得活灵活现,但和实际的地形相比,多少存在着一些差距,艺术大于实用。就像斐真依面前的地图,在山巅上画着几个小黑点,仔细看便能看出,那原来是几只盘旋的老鹰……
如果是在罗成的科技位面,有谁敢把这样的地图摆在军队指挥官面前,肯定会被关禁闭关到死。
其实这幅地图出自飞烟之手,最开始,她只是画了山水、道路还有双方的营地,随着汇总信息量的增加,地图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罗成坐在帅帐一角,时而懒洋洋的和周承嗣、徐山聊着闲话,时而看向斐真依这边。
斐真依的表现,让罗成感到意外,一路风风火火赶到逐浪原,任何人都能看出斐真依急迫的心情,罗成本以为,斐真依命令军队稍事休息后,便会全军出动,狂攻虎卫军的大营,没想到,斐真依突然由极动变得极静,每天只是在帅帐中观察地图,分析各方收集到的情报,连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
到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虽然罗成不太懂军略,但每日都听到各种各样的信息,他对第一帝国的军事架构也有了一些了解。
单以精锐程度而论,斐真依的天机营绝对是第一,红月位面男人与女人在修练武技上的天赋是一样的,可供男武士选择的方向有很多,加入军队,成为某个家族的幕僚、或者护卫,加入某个门派,与自己看得顺眼的武士组成小团体。或者自己单独行走等等。但可供女武士选择的方向就少了,有些姿色的更要小心,否则很可能成为别人的玩物,投靠同为女人、名声好、又地位高贵的斐真依,无疑是上上之选。只可惜,天机营的规模小了一些,只有几千。喜欢打打杀杀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很多女人就算有修炼武技的天赋。也不愿意去吃苦。
其次就是虎卫军,虎卫军是常规意义上第一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历史悠久,待遇优厚,将职直接与勋位挂钩,换句话说,只要能在虎卫军中成为军官。就等于拥有了勋位,哪怕是最低级的将官,而且子孙后代没资格加入虎卫军,可勋位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所以帝国众多武士都以加入虎卫军为荣。
再其次是边军,边军的优劣点正好可以与虎卫军互补,虎卫军待遇好,但到了一定年纪,实力没能突破,只能带勋离职。离开虎卫军,生老病死就与虎卫军没什么关系了,边军待遇一般,但对战死沙场的将士,抚恤极为优厚;虎卫军升官很慢,关系网极为复杂,而边军升官快,只要敢打敢拼。当然,死得也快。
斐真依抬头对文秀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文秀走出帐外。敲响了点将鼓,时间不长。七、八个将军鱼贯走了进来,点将鼓也有说道,鼓点为三,只传各部主将,召集的地点是帅帐,鼓点为五,全军所有将官都要来,召集的地点是外面大营中心的点将台,也等于全面进攻的信号。
宁千兰和童真真拿起地图,挂在帅帐后,每天例行一次的军前会议又开始了。
狄小怜干咳一声,缓缓说道:“昨天探马得来的消息,虎卫军真正的主将不是谢必功、谢必敬他们兄弟,而是老将谢守安,他率两万虎卫一直躲藏在小敏山一带,见示弱之计不成,已带着两万虎卫赶回中军,现在我们对面是五万虎卫军,呵呵……温颜已经把所有的虎卫军都派出来和我们拼命了。[]”
“还有,回风城、铜马城等等,已先后向逐浪原派出援军,共计在九万至十一万之间。”狄小怜续道:“温家与冉家也派出私军,由冉雄安为主将,松莫白与闻归海为副将,共计两万人。”
“最多三天,他们将全部在逐浪原汇合。”狄小怜笑了笑:“我们的局势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按我的主意,我们早应该突击虎卫军的大营了!”一个将官道:“小敏山距虎卫军大营有六十里,就算谢守安那老东西立即得到消息,率领虎卫驰援,也未必来得及,我们攻破大营,再全歼谢守安的虎卫,现在可能……已经在帝都放怀畅饮了!”
有两、三个主将对斐真依的做法产生了不满,来得时候,他们认为斐真依太急,毫不顾惜士卒,犯了军家大忌,到了逐浪原,又变得太稳,闭门不战,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怯懦。
斐真依微微摇了摇头,她没有不悦之色,很柔和的说道:“虎卫军有二百多个术士,比我们早了十三天到逐浪原,谁能知道他们篆刻了多少阵图?一旦久攻不下,让谢守安率军前后夹击,我军再没有胜算了。而且……我比你们更了解谢守安,人如其名,他平生不喜冒险,敢把虎卫军一分为二,肯定有自己的依仗。”
“我要的是一场全胜,而不是一场惨胜。”斐真依道:“满营将士,谁没有妻儿老小?不能因为我斐家,就把他们全部推入险境,我们身为主将,至少应该尽一切努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营主高节,下官敬服。”那提意见的将官露出苦笑,他还是不太服气,但斐真依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他再反对,岂不是代表着他不顾惜属下的性命么?
而且,术士与术士对决,地利极为重要!随手在空中篆画的阵图,与在法器上一遍遍反复篆刻的阵图,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比如说,罗成初到红月位面,便被徐山困在阵中,如果不是之前有过经验教训,天知道他会被困多久,等到他破阵而出,徐山的表现就变得乏力了,根本不是罗成的对手。
再比如说沧澜城的胡含水只是小乘境界的术士,但他在沧澜城呆了几十年,反复篆刻出的分光阵与流矢阵威力极强,关键是碰上了罗成,如果让徐山去破阵,肯定要大费一番周章。
狄小怜又交代了一番局势变化,斐真依便传令退帐了,下面几个将官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已经投靠了斐真依,当然希望斐真依会赢,否则他们都会成为帝国的叛逆,但,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温颜坐镇帝都,派出各城军队不断驰援虎卫,敌人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大,胜利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可斐真依已经下令了,他们不敢逾越,只能沮丧的退出帅帐。
沈慕山走到帐门前,犹豫了一下,转身轻声道:“营主,难道……我们就一直等下去?”
“温颜把虎卫军全部派往逐浪原,代表着她怕了,非常非常害怕。”斐真依笑了笑:“而且,她认为唯一的对手只剩下了我,只要能击败边军与天机营,再没有谁能威胁到她,所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沈慕山愣怔了片刻,他还是没懂,温颜会不惜一切代价,边军所面对的敌人便越强大、越危险,他想知道的,是之后又该怎么做?斐真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里没有外人,我就不瞒着沈统领了。”斐真依一笑:“沈统领莫非忘了……极北之地?”
沈慕山并不笨,一听到极北之地几个字,双眼蓦然亮了起来,差一点喊出声,几年前,边军精锐被调到极北之地去镇压牧民的叛乱,也因此酿出巨祸,让鹰之皇朝大军破开边关,当帝国最后反败为胜时,叛乱也平息了,但那些边军并没有调回来,留在极北之地镇守,以防那些牧民反复,这么说……斐真依和那些边军有联系?
“可那硕远城守程玄机……”沈慕山吃力的说道,那部边军的统领是程玄礼,与程玄机是亲兄弟,如果程家愿意为斐真依效忠,反应没理由那么冷淡。
“为了不引起温颜的怀疑。”斐真依道:“我会为程玄礼创造机会,把帝都附近所有的兵力都吸引过来,他从冰城出发,十五天就可以赶到帝都,等温颜得知消息,发现帝都再无一兵一卒,而程玄礼率大军逼近,她会怎么做?”
“调虎卫军回帝都!”沈慕山道。
“没错。”斐真依展颜而笑:“她不会放弃帝都的,只要虎卫军开始撤离逐浪原,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明白了……”沈慕山长长吁出一口气。
“不过,我军始终避而不战,温颜肯定会起疑心。”斐真依沉吟片刻:“沈统领,告诉那些主将做些准备,过几日,我们会展开进攻,不求战果,能吸引温颜的注意力就好,文秀,你也做些准备,我天机营打第一阵!”
“杀鸡焉用牛刀。”沈慕山笑道:“末将愿打这第一阵。”
“只有天机营出手了,才能让温颜相信,我会在逐浪原与她决一死战。”斐真依道:“沈统领,你只能打第二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