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怎么办?”可可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再看看躺在早已死去的土狗背上的女孩,犯难了。
自己怎么能把‘天使’丢在这种荒郊野外呢?
但是,望着女孩安详的睡脸与白嫩的肌肤,虽然从天而降时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点飞溅的泥水,但女孩身穿的华丽衣物绝大部分都是干干净净的。
肮脏的自己能触碰纯洁的天使吗?
浑身沾满泥污的瘦弱女孩犹豫了,踌躇了,心慌意乱的渡着步子。
天越来越暗了,凛冽的秋rì寒风愈发的暴躁了,一遍一遍的洗刷着大地,还遥遥的夹杂着一两声似虎啸,似狼啼的悠扬长啸。
可可一个激灵,下定了决心似得,弯下腰双手颤抖着伸向昏睡着的女孩。
在小手距离女孩的肩膀还有一英尺的时候,可可忽然僵住了。讪讪的收回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女孩,见女孩还在沉睡,连秀美的柳叶眉也不曾皱上一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将双手伸入大沼泽随处可见浑浊的小水洼中,极寒的冷意从双手的毛孔里钻入,刺骨的冷意瞬间流遍全身,弱小的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好像这并非一湾小小的水洼,而是滚烫的油锅一般。可可紧紧的咬着牙齿,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双手相互搓动着,但由于大部分手掌都由于过度的寒冷而变得麻木,所以能搓动的力度很小。
但在她的坚持不懈下,手上结着的厚厚一层泥污终于一点一点的被掰了下来,露出一双瘦的骨关节之间都能盛放雨滴的小手,黄褐sè的与大沼泽上不时飞过的沼泽水鸟的爪子极其相似。
湿湿的小手在身上附着的破布片上不停的翻滚揉搓,直到深sè的小手都露出红sè,可可才拿掉夹杂在指关节里的细小布衣屑,伴着小脸颤抖着手郑重其事的扶起女孩。
可可扶着女孩的肩膀,但却低估了女孩的重量,以至于她的身子无力的向后倒去。虽然可可及时尽全力想要止住女孩的倒势,但爱兰还是‘噗通’一声砸入泥水中,黑sè的裙子上沾满了浑浊灰sè的泥污,白皙的脸蛋与裸露在外的手上也出现许多泥水,甚至还有几滴粘在女孩鼻子与上嘴唇之间,很像是几根灰sè的胡子,看起来极为滑稽,非常可笑。
但可可却笑不出来,她已经惊呆了。
天使也有重量?!
看着身陷泥污中的女孩,可可惊恐极了,晶莹的泪花在眼中打着转,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浓浓的愧疚之sè。
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在脏兮兮的灰sè泥污中开辟出两道不算干净的小道,滚烫的触感令可可瞬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赶忙扶起女孩,这次用尽了全力,甚至连冲天荆棘也丢在一边,这才堪堪扶住不到三十公斤的爱兰。
天sè不可避免的愈发昏暗了,三轮巨大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今天天气不错,月明星稀,幽深的蓝天之上有几多几近透明的白云如薄雾轻纱般挡在月亮之前,皎洁的月光照shè在白云之上,呈现出一番独特的景象。几乎看不见的白云变得浓厚了起来,这让人分不清究竟这白sè究竟是蓝天之上的白云,还是透过蓝sè天壁的空洞所见的背后的景sè。
肉眼所见的不远处,在突尤冒起的层层叠叠的黑sè小山前,有一座在月光下反shè出生硬厚重的铁灰sè的方形建筑,那就是洛城。
尚还处在大沼泽的外围,女孩与可可距离洛城的距离最多不过两英里。但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对于一手扶着女孩,一手拿着冲天荆棘的可可来说,不亚于一名普通中年人连续奔跑二十英里。
更何况背后还有不断催促的恐怖声音,那流畅高亢的叫声,对于身处夜晚的大沼泽的人来说,是不亚于恶魔降临的噩梦。大沼泽掩埋了无数证明了这件事情的证据,或许还有一两具尚未被掩埋,但你此时看到只会觉得浑身上下凭空生出一股寒意,特别是那晶莹的白sè冷光反shè到你眼睛里的时候。
可可用冲天荆棘当做拐杖撑在还算坚硬的泥土地上,以此来分担一点压力,方才能勉强移动。目光流转,不经意间,可可注意到软软的趴在地上的土狗的尸体,感受着从腹部传来的阵阵犹如刺痛一般的饥饿感,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土狗是魔兽,而魔兽的脑子里都会有一颗名为魔核的珍贵物品。可可不知道魔核能用来做什么,但她知道魔核很珍贵,很值钱,能换成许许多多的铜币,能换成许许多多又软又香的新鲜面包,而不是硬得像是石头,还发霉的黑面包。
但是,可可为难的看着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耳畔也适时的传来若有若无的长嚎声。
“嗷呜~”
瘦弱的小女孩一咬牙,扶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个脑袋的爱兰,撑着奇怪的拐杖,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的向着洛城走去。
每走一步,可可瘦弱的身子都要晃上一晃,但她却不会倒下,会一直向前走去。
走了很久,渐渐地,可可扶着女孩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一缕轻柔的月光犹如贵族小姐手里提着的丝绸手绢,云里雾里的,让人看不真切。
忽然,腐烂的草堆后面有一阵响动,不多时,一只矫健的白sè身影‘蹭蹭蹭’的几下冲到土狗的尸体前。
那只白sè生物停下脚步,在月光照耀下,那只生物露出它的面貌。
如初雪一般纯洁的毛皮白的一丝不染,不算健壮的身躯却透着一股矫健的气息,特别是极具爆发力的后腿,尖锐的爪子深藏在毛皮之下,裸露在外的长长獠牙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晶莹剔透的像极了凝为实质的月光,鲜红的一双狼瞳隐隐透露出暴戾的气息。
如果女孩此时在场,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竟是五级魔兽,月光魔狼,受月光女神的征兆,只臣服于jīng灵族的犬形魔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只月光魔狼脑袋轻轻的扬起,黑sè上带着一点白sè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不多时,它将目光转向了可可离去的方向,眼里透露出一股痛恨,却没有追击,而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它转过身来,高高的举起爪子,四根尖锐的黑sè白斑利爪探出,重重的挥下。一声清脆的响声,土狗的脑袋犹如被石头砸中的西瓜一样,猛的炸裂开来,红的白的碎了一地。
月光魔狼敏捷的一跃而起,一口含住飞在半空中的一颗土黄sè结晶体,两只后腿一蹬,如同来时一般飞速离去,向着大沼泽的深处。
一路颠簸前行,泥泞的沼泽,粘稠的泥巴道路,冰冷刺骨的泥水,还有...女孩的重量和大沼泽深处不知是什么东西时不时的嚎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对可可这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贫民jīng神上与**上的双重考验。
有许多次,可可都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坚持下去,因为不论是从**上极度的劳累,还是脑海里深深的睡意,都无法允许她再做出任何的动作。
然而,当她看见因为自己脚下一软而跌倒在泥地里的女孩恬静的睡容,不知怎的,可可居然不止一次的爬起来。走一段路,跌倒,再爬起来,在走一段路,再跌倒...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每一次可可都认为自己再也无法动弹一根手指头,但女孩的睡脸,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给予她再次前行的勇气与能力。
而此时,她们居然已经出现在洛城的城外了!
望着洛城十几码高的铁灰sè铁岩城墙,还有城门边懒散的靠着的两个颓废的中年卫兵,可可的心底莫名的涌现出一股感动,还有对爱兰的感激与肯定。
天使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给我勇气!而且还将她的身体完全的交由给我,连我无能的让她沾染尘世的泥污都没有怪罪我...
这样想着,可可握住冲天荆棘与扶着女孩的手都不由的微微用大了点力,棕褐sè的眼底掩藏着对他人的一丝戒备。
可可曾亲眼见识过,一个以前也是小拾荒者的贫民小女孩,因为在大沼泽里捡到了一把魔法剑破碎的剑刃,在进城的时候被城门前的卫兵发现。过了几天,可可在拾荒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女孩残缺的尸体。
天使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捉过去!
可可低着脑袋,扶着女孩走向宽大的城门。
“停下,你这个小乞丐。例行检查,知道么?”走着走着,一柄闪烁着冷光的银sè枪尖忽然探到可可的身前,距离她只有不到半英尺的距离。幸好她及时停住了脚步,否则...
可可颤悠悠的抬起头,看了眼包裹在银sè头盔里的中年卫兵脸上混杂着蔑视、冷漠与不屑的表情,低下脑袋幽幽的说道。
“大人,我今天没有捡到任何东西。”
可可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好几天的旅者的声音,事实上生活在贫民窟的人大都是这个声音。
“例行检查!”说着,卫兵的长枪又向前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吓得可可惊恐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连带女孩也因为没有人扶着而瘫倒在可可的身边。
“算了,看她那副倒霉样,肯定也没什么东西!”这时,另一个卫兵也站了出来,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按在第一个卫兵的肩上说道。
说着,还朝倒在地上的女孩努了努嘴,眼中的怕麻烦之意不言而喻。
第一个卫兵也看见了倒在地上浑身覆盖着黑灰sè泥污的爱兰,他收回枪,冷漠的看了可可一眼,便转身与另一个卫兵闲聊起来,不再在意她了。
可可挣扎着爬起来,艰难的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依靠着坚强的意志一瘸一拐的向城内走去。
在远离光明的黑暗的小巷子里七饶八拐的走了许久,可可终于在城里角落里一座破败不堪的石头屋前停了下来。
随着‘吱呀~’一声尖锐的声响,石头屋残破的木质大门被被推开,露出石头屋的全貌。除了三三两两堆着的土黄sè干草外别无它物,幸好墙壁上没有窗户,也没有洞,否则可可可能很早就见到真正的天使了吧。
小心翼翼的将女孩放到干草堆堆得多,也是最干燥的地方。可可关上门,并在门上串上一根细线,并挂上两三个褪sè的铜铃铛。一阵翻找,可可找出在草堆下找出一件只有几个补丁的衣物和一张干净厚实的灰布,还有两个被纸包起来的黑面包,并将其放在女孩身边。
再找出一小块黑的似碳一样的黑面包,三两口吃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方才捂着肚子睡在距离女孩两码远的草堆上。那里离大门较近,冲天荆棘一直被放在她的身边。
许久,秋夜的冷风肆掠着,在门外仿佛饥饿至极的野兽,咆哮着要择人而噬。
石头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可可微弱的鼾声,与一声幽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