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瑞秋上来敲门了:“尼尔少爷?伊斯特?午饭好了,需要我把午饭端来二楼吗?”
“不用了。”黎奡说:“我冲个凉就下来。”
瑞秋听了个目瞪口呆!
可这声音的确是少爷的没错!是他健康无恙的正常声音。二十分钟前,还是奄奄一息的病人,二十分钟后,他居然说要起来冲个凉?!
呆在门外的瑞秋吃惊得忘了回应。
须臾,门从内被拉开了,帅气的黑发小子出现了,看见她还傻站在门前,他耸了下肩膀,冲她一摊双手,“没办法,你的少爷有洁癖!”
嗖——!
只听背后冷风忽袭,东方本能地一缩肩膀。一只羽毛枕已端直地飞砸过来,吓得连门外的瑞秋都不禁抱头想躲开。还站在门内的东方却连头都不用回,一伸手就抓了个正着,开心地大笑:“今年的枕头大战提前开战了吗?吖——唬!”
怪叫的东方倏然回转身,以一串漂亮又怪异的动作将接在手的羽毛枕照着黎奡扔了过去。才刚要下床的黎奡被砸了个眼前发黑!气得一把扯下,奋力地扔了回来。
东方马上做出迎接的手势,可飞来的羽毛枕在他面前华丽丽地爆、破、了……
瑞秋眼睁睁地看着一枕头的羽毛如同漫天大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霎时覆盖了被定格的东方……瑞秋不由地伸手捂住了嘴,捂住了自己心里的那声狂叫:不——!
黎奡已仰头哈哈大笑,愉快地看了眼石化的东方,迈着轻盈的脚步进了浴室。
东方抹了把头,用力地呼气,将满脸的羽毛吹散。看着这如同美丽的鹅毛大雪般的羽毛营造出的梦幻的童话场景,瑞秋都快要哭了。
这两个魔鬼!他们知道要把它们清理干净得有多困难吗?!
东方以雷霆之势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满身的羽毛都跟着尽情地翻飞……东方手舞足蹈地一阵乱挥,可爱的羽毛们立刻像蒲公英的小伞兵们一样,飘飘荡荡的,能飞多远飞多远去了。
瑞秋望着那些飞得四处都是的快乐小jīng灵们,yù哭无泪。
当东方奋力地跺着脚赶跑这些小jīng灵们时,挂在瑞秋脸上的已经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礼貌而又僵硬地维持着。
终于从这场鹅毛大雪中逃出身来的东方,也终于看见了瑞秋这一脸愁苦的表情。然后,他也才看出面前的是一片灾难xìng的战场,显而易见,善后是件更为艰巨的可怕任务。
“哦、这个、的确是……嗯、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尽管说!”
“非常感谢。不过,这是我份内的工作,我会做好的。如果您一定要帮忙的话,请离开时留下这些喜欢四处乱飞的小东西,谢谢。”
“好的!绝对没问题!”
出门后,东方甩着两手,跺着双脚,将身体一通狂摇。
在他这大幅度的剧烈动作之下,风声呼啸,吹得门内的羽毛们再度跟着欢乐地四处飞舞起来……
瑞秋在心底呻吟了一声:哦!上帝呵,我错了,原谅我吧……
西班牙的公牛都不如他拉风!
把自己甩干净的东方,冲她露出绅士的微笑,礼貌地一点头,扬长而去。
浴室里的黎奡也忍俊不禁。
等他洗好出来,瑞秋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了卧室及卧室门外的休闲室——至少一眼看上去,她是让室内恢复了原有的整洁。
黎奡下楼来到餐厅,坐下来,象征xìng地吃了两口,就丢下餐具,起身走了,一边对东方说:“我有事要出去,你zì yóu活动。明早学校见。”
听他说英语,东方便知他这其实是要说给瑞秋听的,他看眼在厨房忙碌的瑞秋,笑着冲他挥手:“明早见,我亲爱的、漂亮的尼尔小少爷。”
黎奡切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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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潜隐舱,特里蒂妮也同时显现在他面前,温柔地问:“你还好吗?我的少爷。”
黎奡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
特里蒂妮说:“虽然这是个意外,但就像中国那句古话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就是一次转机。”
“当然,”黎奡疲乏地说:“至少借这个机会,我们知道身边已经有一位可以靠得住的朋友了。”
特里蒂妮也不由地点头,“是,东方的表现的确是出乎意料。”
“好了,我要打坐了。”
“是,我的少爷。”
行过一礼,特里蒂妮消失自去。
黎奡来到休息室,在内里的那张窄床中坐下,开始盘膝打坐。
这一回,他没有继续凝炼神识。这大半个月来,他用神识顽抗狂躁如抽疯的魔xìng,实在是已经透支得太厉害了。更加让他想来就要吐血的是,结果还是功亏一篑,成了一场无用功。
进入魔域,黎奡全身心地放松,只静静地感受身体内的大变化。
喂饱了他体内狰狞的魔xìng,此刻,金sè的龙血,畅通无阻地奔涌在他的血脉中,迅速融合,很快就被他的魔灵吸收。
在这片无穷尽的魔域空间,他甚至能够看见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魔灵那贪婪又快乐的依稀形状。
就如特里蒂妮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失去了一次掌控自我的绝佳机会,却为他体内的魔xìng与魔灵们带来了一次进化的机会,可谓是突飞猛进,达到了质变的境界。他自身的实力也至少提升了一成。
实在是赚了。
他忽然不知道他之前所坚持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退出冥想,盘膝坐在窄床中的黎奡,不禁有些发呆。
他所坚持的,无非就是想要保留自己的这张人皮。
等到他体内的魔xìng无情地撕碎他最后的挣扎,他的魔灵也会将真正的躯体还给他,等到那时,他又将会变成一个怎样的怪物?
在这颗人类星球上,他不过生存了短短的十三年而已,他却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人的样子。他很怕变回真正的自己。
而这种恐惧,又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因为这种恐惧,除了他现在真的还不具备暴露自己的能力以外,另外,还有一丝令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小情绪,那就是——在他内心里已经有了他愿意在乎的人类。
他怎么能够以一具怪兽之躯站到那只萌物面前去呢?
感触着自己最真实的内心,黎奡一时哑然。
没错,这就是他想要坚持守护他的人形的最真实的想法。
鱼与熊掌,他想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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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rì,是任萌萌的生rì。
清晨,睁开眼睛,任萌萌看见她的书桌上多了一个jīng美的礼品包装盒。简直就像是她的幻觉!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大了定睛细看。果然有!
任萌萌兴奋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直扑书桌。她的心在呯呯跳,双手也在微微发抖。她满怀期待地捧起包装盒,看了看,却没看见有留言卡。
这让她略略有些失望。
然后,她抿着粉sè的小嘴儿微笑了,小心翼翼地拆开那桃粉sè的缎带,打开包装盒盖,原来里面是旋转木马的八音盒。
八音盒高约二十厘米,粉白sè系,上面有淡雅又jīng美的雕花图案,镶满了璀璨的钻石,亮闪闪的,粉萌萌的可爱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奢华味道。
捧着沉甸甸的旋转木马,任萌萌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落下来。
也许,黎奡送她这么贵重的生rì礼物,就是想要她知道,他现在真的是一切安好……
看着华美的旋转木马,抹掉眼泪的任萌萌无声地笑了。
“呵——!”卧室外传来任一凡痛苦的吼叫声:“nǎi——nǎi!再让我睡五分钟好了!——”
任萌萌机伶仃地打了个哆嗦,慌了,手忙脚乱地将旋转木马放回包装盒内,盖好盖子,胡乱缠了几缠缎带,抱起包装盒,惊吓地四处张望,不知要藏在哪里才好!
在不大的卧室里团团乱转了好几圈,任萌萌跑过去,先将包装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掀起被单,卷起太空床垫,打开床箱,将包装盒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才铺好床垫,卧室的门就被敲了一敲,父亲在外问:“萌?起来了吗?”
“哦!起来啦!”
“梳洗好了,就赶紧下来吃早点哦。”说着,任秀堂已下楼去了。
任萌萌应了声,一边捧着呯呯乱跳的小心脏,长吁了口气。
看着藏着她的秘密的床头,任萌萌轻叹了口气,抿动着粉嘴唇,苦笑了笑。
这是她最珍贵的礼物,她却都还没来及仔细地欣赏下,甚至没敢听听它的音乐。因为她知道,只要声音传到了任一凡耳朵里,她肯定是要跟她抢的。
抢不到,就肯定是要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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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的任一凡就一直住爷爷nǎinǎi家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又是正长身体的小孩子,所以,任家上下都小心得不得了,骨头汤是基本餐,各种食补,每天都变着花样上。何况这期间还有举国欢庆隆重又热闹的chūn节和元宵佳节呢?总之,这一个寒假养出来,任一凡的体重是妥妥地飙上去了,愈发圆滚滚,连双下巴都给吃出来了。
都知道肥胖不是福,可大家又都很无奈: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养好骨伤。减肥可以放到以后,慢慢来。
于是,任一凡的胃口也和她的脾气一样,被纵容起来了,变得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难受控制。
每次看着任一凡吃东西,都会让任萌萌有种恐惧感。好像是看见千寻的父母亲正坐在那里不停的吃呀吃……
吃过丰盛可口的营养早餐,两个人都背起书包,跟退休在家的童舒青告别。
在和女儿拥吻的时候,童舒青悄悄地对她说:“生rì快乐哦,妈妈的宝贝儿,晚上回来,妈妈给你做长寿面吃。”
任萌萌开心的笑了,一边用力地点头。
原本已打开门走出去的任一凡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瞪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圆圆的嘴巴嘟起来,满脸的不高兴。
童舒青知道孙女爱吃醋,看她望过来,便松开了女儿。任萌萌也马上避到一边去穿鞋。童舒青伸手摸摸孙女的短头发,再三地叮嘱:“到了学校,千万不可以跑跳、做些剧烈运动,晓得呵?——”
“晓得的呀,”任一凡扑闪着毛绒绒的圆眼睛,贴上来抱住nǎinǎi撒娇:“nǎinǎi,你今晚要给我做韩式料理!好不好?我好想吃哦!”
童舒青略略一怔,心说:果然被这小东西给偷听到了。
生怕母亲会为难,任萌萌急忙说:“韩式料理也很好哦,那我们今晚就吃韩式料理吧。”
“没创意!”任一凡狠狠地瞪她一眼:“你就像学舌猫一样!听到别人说什么,你就赶快跟着学舌!”
任萌萌笑了笑,没有吭声。
童舒青拍拍女儿的小肩膀,无声地安抚着她,嘴里催着孙女:“好了,快去吧,爷爷都要在外面等急了!”
“妈妈再见——”
才说,瘦伶仃的任萌萌就被圆滚滚的任一凡用背上的大书包给甩出了门外。任一凡扑上去用力地拥抱nǎinǎi,甜甜地说:“nǎinǎi再见!别忘了呀,你可爱的小孙女今晚想吃漂亮又美味的韩式料理哦?”
“喔哟、小嘴儿乖得咧!”童舒青又爱又恨地紧拥了下孙女,吻她的圆嘴唇:“晓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