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青还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愣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屋子里的声音她也听到了,只是声音过耳,没有入脑,压根儿就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那个男人被拖了出去,然后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入府,心肝儿之类的,这也没让她惊醒过来。
因为今天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不,几乎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太后若是知道这女人是这个模样,哪里容得了她占着这位置这么多年,早就动手除掉她了。
现在怎么办?卢青青脑子里混乱的想着,她看起来身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弱,最重要的是,王爷似乎对她也没那么冷淡,难道就这么算了?自己一辈子做个侧室?不,不行……先前的计划已经废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个女人除掉……
卢青青心里乱糟糟的盘算着,头皮突然一紧,脸上一疼,就被人从椅子上扯了下去,膝盖着地,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江夫人现在简直就是要气疯了,这个女人,这个贱女人,居然骗她!说什么住在院子里的是王爷养在外面的一个狐狸精,骗得自个儿心里愤愤不平才会去帮她干这种龌蹉事情。
原本想着,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王爷再怎么也是要脸面的吧,养个外室在寺里,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去,出了事情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查。自己做得隐秘一些,别留下把柄,既可以为芙儿讨个好姻缘,又能打发了这个小蹄子,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当然是要做的。
可是刚刚王爷了说什么?王妃?院子里住的居然是王爷的正妃!哪里是什么没名没分的狐狸精,那是皇帝的儿媳妇!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啊!谋害了皇家人,被查出来是要诛九族的啊!
江夫人心里恨着,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气,下手又重了几分。她五指收紧,扯着卢青青的发根,使了劲儿的往下拽,另一只手逮着机会就往她脸上挠着。
江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泼辣的,对家里那个好色的死鬼她没有办法,只好整日里都卯足了劲儿跟后院那些妾室姨娘争斗,手段和斗志自是不少,只是这亲自动手的机会已经许多年没有了。
屋子里伺候的人一直听着萧煌宇跟江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嫁女儿的事情,虽然看出来江夫人好像不大愿意,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了狂似的就朝卢侧妃扑了过去。
等到下人从江夫人矫健的身姿,凌厉的身手中回过神来,想着要去救卢侧妃的时候,卢青青已经蜷缩在地上,被挠得嗷嗷直叫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婆子!”卢青青闭着眼睛躲闪着,双手不停的乱挥,试图把在她脸上作怪的这个疯子给推开,手指头不小心勾到了江夫人的耳环,猛的一挥,就把耳环扯了下来。江夫人被耳朵上的痛意刺激,下手越发的狠了。
卢青青被她一巴掌抽在脸上的伤口上,痛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啊——救命啊,快来人,赶紧把这个疯子个我拉开!”
萧煌宇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是故意威胁江夫人,想要她主动招供没错,但他真没想到,江夫人胆色如此过人,想明白了之后,居然二话不说就直接动起手来。
萧煌宇看着卢青青那张被挠得惨不忍睹的脸,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咳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拉开江夫人。”
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牙舞爪的江夫人拉开。对这种人,伤哪儿都没有伤她们的脸更让她们难以忍受的了,江夫人这点想得很明白。所以,临了江夫人还没忘记在她脸上踹上一脚。
卢青青捂着脸,又痛又茫然地哭了起来。这是怎么啦?她不过就是走了一会儿神,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被下人搀到椅子上坐下的卢青青一抬头,裴意的眉毛忍不住就挑了挑,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内宅的妇人动手,果然是……猛如虎啊……
此时的卢侧妃娘娘已经早就没了寻常那娇美多姿的模样了,东院火势一起的时候,她就通知了萧煌宇,知道他今天要过来,自然是用心的打扮了的。
一袭青色的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歪批一袭青色的纱衣,肩上有一条淡淡的黄色披风,配着头上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耳坠也是镶着绿宝石的,显得既清新又娇俏,只是现在披风已经被扯下,落在地上被人踩得黄不黄灰不灰的,青色的纱衣也被扯得乱七八糟,连里头白色的里衣都露了出来,头上精心盘出来与衣服相得益彰的发髻也被抓得跟疯婆子似的,头发一撮一撮的挡在了脸上,脖子上几道红红的划痕,脸上红红紫紫的,先前扑的香粉被眼泪冲成一道一道的,活脱脱一个被恶霸蹂躏过的女人。
萧煌宇连忙端起杯子,挡住唇边的笑意,他也不敢喝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呛到。卢家这个女人,仗着卢尚书和太后,虽然只是个侧妃的名头,但进门这几个月不知道在府里生了多少事情,寻常架子比他这个王爷做得还足。他一向不耐烦管后院的事情,加之裴意不在,也不想多生事端,免得被人发现她并不在南萧国内,也就由着卢青青折腾了。
卢侧妃这模样,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若是现在给她一面铜镜,估计都不用江夫人再动手,她自己就能一头碰死。
卢青青现在脸上痛,膝盖痛,胳膊痛,只觉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块舒坦的地方,她不敢去碰自己的脸,只觉得刺痛得厉害。卢青青忍着眼泪,抬头看到萧煌宇正在看她,跟往常一样微微嘟唇,娇滴滴地开口:“王爷——”
寻常这般娇滴滴的模样,就算他不受用,好歹还是有几分赏心悦目的,可是今天……
萧煌宇咳了几声,闭了闭眼睛,“爱妃,你就不要说话了。”真真是吓死人了啊。
卢侧妃只当他心疼自己,想起伤了自己的那个疯婆子,心里恨到不行,声音细细地哭道:“王爷,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江夫人居然对臣妾下这般的狠手,简直就是想要了臣妾的命来……”
说罢,又嘤嘤的哭了起来,只是那眼泪流到伤口里,实在是疼得她忍不住扭曲的嘶了一声。
“江夫人,你好大的胆子!”萧煌宇连忙别开了眼睛,生怕自己笑了出来,肃着脸对跪在下面的江夫人说道。
江夫人经过一场恶斗,此时有些脱力的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今儿个是豁出去了,反正放火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至少也得把这个主犯给拉出来,说不定王爷网开一面放过她江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想到这里,江夫人也不怕了,抬头大声的说道:“王爷,臣妇有罪,但是卢侧妃才是罪魁祸首,是她让臣妇去烧掉王妃的院子的。”
“你胡说!”卢青青尖声反驳道,“我跟你素不相识,怎么会让你做这种事情!”
江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敢说不是你让我做的!你敢说昨天你没见过我!?”
卢青青被她脸上凶狠的表情吓得一缩,脸上又刺剌剌的痛了起来,声音也弱了一分:“我……我就算见过你,也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不要血口喷人!”
卢青青昨日跟江夫人说起此事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些,若是直接赏了东西给江夫人,是拉拢,可也是把柄,所以昨日她留了几个心眼,只是口头上许了江夫人好处,这也是她见到放火的人被抓,但是并不是特别着急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就算万一事发,江夫人把她咬出来,也只能往她身上泼点脏水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事是她让人去做的。
而要是成功了,对她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杀人不见血的解决了挡在她上位路上的最大难题。
这么打算是很好,坏就坏在,她貌似运气不大好。
“你——!”江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过来,感情她一开始就想好了把自己当成替死鬼,许诺芙儿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哄她的罢了。
江夫人挣扎着又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扑了上去。
“拦住她!快拦住她!”卢青青满脸惊恐的叫道,后院里阴谋诡计,栽赃陷害她见得多了,像这样的泼妇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就算事后能打杀了她,自己身上伤也伤了,痛也痛了,面子也痛了,“给我拦住她!”
“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萧煌宇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谁要是再多嘴,就先拉到后山去喂了虫子再说!”
见他发怒了,两人都噤了声。
“江夫人,你有何证据,说是卢侧妃要你去做这件事情的?”萧煌宇又接着问道。
江夫人咬牙说道:“王爷,我跟王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去做这种事情,何况臣妇根本就不知道院子里住的是王妃,若不是卢侧妃指使,臣妇怎么会找人,又怎么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王爷!她血口喷人!她在冤枉臣妾!”卢青青尖叫道。
“臣妾绝对没有让她去做过这种事情!”
“你敢指天发誓,这事跟你无关?!”
“王爷!”
“王爷!”
……
“咳咳,王爷,可否听……我一言?”屋子里两个女人吵成一锅粥,裴意轻咳了两声说道。
萧煌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随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你说。”
“这件事情,江夫人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好在当时我没在院子里,也没伤到,不如就小做惩戒算了。”
卢青青张了张嘴,小作惩戒?那怎么行?!这个疯女人把她伤成了这个样子,害的她丢了这么大的脸,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她?绝对不行!
“至于卢侧妃……”裴意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想必也不愿意多做计较,这事儿闹出去总归不那么好听,就这么算了吧。”
卢青青张嘴想反驳,话还未说出口就卡在了嗓子里。即使没有证据,江夫人这般疯狗一样的模样,看样子是怎么都不会松口了,要是真传了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她?宫里的人会怎么看她?
要是这事儿真成了还好说,若真能用这点子名声换这正妃的位置也值得,就算有什么风声,太后也会帮她,砺王妃没有母族也没有父兄,谁会愿意为了这么个无亲无故的死人去找太后娘家的晦气?
可现在这女人还好好的,而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这事传出去对她简直就是百害无一利。
卢青青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这事不能再计较了,不然就算打杀了这个疯女人,也要赔上自己的名声……
“卢侧妃认为呢?”
卢青青想笑着应了,但实在笑不出来。她这趟不仅白跑了,还白白的挨了一顿打,她怎么笑得出来。
“好了,既然王妃说不计较,那这事儿就算了吧。”萧煌宇大手一挥,算是给这事给了结了,“虽然王妃仁慈,但是江夫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下去打三十大板,再送回家去。卢侧妃你也下去吧。”
江夫人大喜,她跟卢青青动手的时候,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拉一个赚一个的念头,只想着这么把整个江家给开脱出去,结果现在只是打三十板子,连她的命都给好好的留下来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臣妇这就下去领赏!”江夫人连忙叩首谢恩,满脸感激,乐滋滋的转身拉着早就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江薇退了出去。
“卢侧妃你也退下吧。”萧煌宇挥手吩咐道。
卢侧妃嘟着嘴,正想说什么,她今日可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都不安慰她。
“卢侧妃,你脸上的伤口好像流血了呢……”裴意有些犹疑的说道。
“啊——”卢青青轻轻的在脸上按了按,看着自己手指头上那丝红色尖叫了起来。
捂着脸,也来不及行礼,卢青青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被那个疯婆子挠了好多下,居然流血了!也不知道破相没有!
看着头也不回跑出去那个身影,萧煌宇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江夫人这么泼辣。这次可以消停好些日子了。”他刚刚可是看得很仔细,卢青青脸上那些红红的一道一道的伤口,不少可是破了皮的,只是伤口太小,一时半会儿根本感觉不出来。王府里的好药是不少,但是这几天脸上总归会有些痕迹,卢青青一向是个爱惜脸面了,脸没好之前,她是决计不会出门再晃悠了。
“兴许这也是为母则强表现?”裴意有些玩味的说道。刚开始江夫人可是一口咬定了跟放火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直到萧煌宇提起她的女儿,江夫人才惊慌失措,开始有些动摇的。
昨日她跟卢侧妃在屋里的对话,都被墨言一字不落的转述了,江夫人是被卢侧妃为她女儿许的那桩好姻缘冲昏了脑子,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萧煌宇不置可否的轻哧了一声,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你不是说三个月之内回来?”萧煌宇抬手给她把茶水满上,有些酸溜溜的说道,“祈国太子府好玩吗?”说是去救人,结果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了。
“还不错。太子府那个厨子挺好。”说起来,她都有些想念那个厨子了,要不是走得急,不方便,她真想把那个厨子给拐走啊。
裴意自得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凉了。”
萧煌宇气结,瞪着她,“你就会使唤我!”说归说,还是起身走到门口招了下人来重新换了一壶茶。
裴意喝了口热茶,“乖。”
“裴意!”萧煌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伸手点着她,“你不要太过分了!”敢情又把他当晚辈逗着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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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羊童鞋出差去了
存稿君跟大家sayhello~
绵羊童鞋说,这周没时间码字,得省着点压榨存稿君,免得人还没回来,存稿君已经死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