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出发,想去索马里这样一个战火纷飞海盗横行的国度,可以选择的方法,大抵只有三种。
第一种方法最简单,连签证都不需要办理就可以先登上飞机,飞到和索马里仅一线之隔的也门,到达也门首都机场萨那后,搭乘长途汽车赶到艾尔穆卡拉,再转乘“非洲特快”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局势相对稳定的海港城市博萨索。
只是很可惜,现在也门也陷入泥沼当中不能自拔,索性关闭了所有签证通道,因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条进入索马里的路无法通行。
第二种方法是先飞到非洲东北部亚丁湾西岸的吉布提,再乘飞机赶到博萨索。
这条路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索马里战乱最严重的地区,是迄今为止最安全的路径,为了自身安全,绝大多数因为种种原因必须进入索马里的人,都会选择第二条线路,使机票价格就象是中国的通货膨胀般向上飞窜,从吉布担到博萨索只有区区几百公里,坐飞机也不过就一个小时,但是票价却超过两千美元,可谓是黑到了姥姥家,就算这样,还是一票难求。
第三条路线,需要先飞到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然后再从内罗毕转机飞到索马里南方城市摩加迪沙。摩加迪沙这个城市仍然处于战乱当中,外国人一走出机场,就可能受到枪击或者被恐怖份子绑架,如果没有雇佣一队荷枪实弹的保镖,他们在这个城市里往往寸步难行,但是对于专门冲着危险和海盗而来的战地记者来说,第三条路线无疑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司空伯文给自己制定的旅行计划相当疯狂,她会和师少鹰一起进入摩加迪加,然后沿着印度洋沿岸乘车或者搭船,一路向北挺进,直到他们进入索马里三大海盗之乡的咖拉卡特,然后在那里想办法和海盗们建立相对友好的关系,在取得他们同意后,拍摄一些珍贵的实景相片,如果再能找到一个海盗头子从对方嘴里挖出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她的这趟远行就算是功德圆满,可以胜利凯旋。但是如果命犯太岁,海盗们翻脸不认人,对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司空伯文会努力让自己死得更从容一点点。
“师少鹰,如果我们两个都挂在了索马里,我就欠你一条命,我下辈子给你当老婆来还债。”就连司空伯文自己都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在说笑,还是在向师少鹰做出认真的承诺:“哪怕当你一辈子小三也行。”
带着司空伯文的“承诺”,两个人搭乘的飞机越过仿佛无边无垠的印度洋,进入北非上空的赤道上空,拉开遮阳板,透过弦窗在距离地面几千米的高空向下俯视,仅凭肉眼就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触目惊心,犹如战斧劈砍造成的裂纹横贯整个大陆。那就是举世闻名,宽有两百多公里,深有两千米,长度相当于地球周长六分之一的“东非大裂谷”!
这条由于3000万年前,强烈地壳运动造成的裂谷,是人类最古老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早在350万年前,就出现了能够直立行走的人类,是一块拥有光辉灿烂古文明的土地。师少鹰他们此行的第一个中转站肯尼亚,就座落在这条充满鬼斧神工质感的东非大裂谷旁边。
做为全世界唯一个城市级原始生态公园,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每年要接待超过两百万人次游客,它早已经具备了一个现代化城市所有的特征。首都机场修建得富丽堂皇,在休息区的展台上,法拉利、奔驰、保时捷之类的名车在灯光下尽情展现着它们细腻的流水线条,机场里的工作人员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未语先笑,露出他们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洁白牙齿,在同时将一个世界旅游城市的素质展现无疑。
导游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将旅行团成员都召集在一起,,已经开始向旅行团成员们介绍面前这个繁华而美丽的城市:“内罗毕座落于肯尼亚国土中南部的高原上,拥有两百万人口,是整个东非最繁华的大都市。在当地语言中,‘内罗毕’的意思就是冰凉的水,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这个年平均温度只有十七摄氏度的美丽城市,已经发展成世界闻名的避暑胜地。最有特色的是,这个现代化的城市周边,依然保留着大片原始森林,使它成为全世界唯一的城市级野生动物园。”
走出机场的师少鹰和司空伯文听着导游的解说相视一笑,安步当车走向了他们通过网络提前预定的酒店。
由于战乱的关系,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飞往索马里摩加迪沙的航班,竟然整整一周只会发出一趟。师少鹰和司空伯文在内罗毕整整呆了四天,才终于在还算风和日丽的周末,登上了一架破破烂烂,早就应该被淘汰的“道格拉斯”型客机。
依师少鹰的判断,这架目测下来长三十二米,翼展三十五米,高度将近九米,四个螺旋桨发动机桨机都竖立在外面,明显霸气外露,因为服役时间太长,又保养不善,所以机身上锈迹斑斑的玩艺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麦道dc-6型客机!
师少鹰之所以能认出这款客机,是因为dc-6原来的设计是出于军事用途,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道格拉斯公司又把它改为民航运输。
这种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绽放光彩,将大量伞兵空投到敌方阵地的飞机,最光辉的岁月是1946年至1958年,但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因为内部资金问题公司重组为“麦道”,并正式宣布全线停产。
换句话来说,这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客机,最起码也有三十年的悠久历史!
看着飞机外舱上,一块随风抖动的漆皮,还有那些星星点点遍布整个机身的黄褐色铁锈,一想到要在没有配备降落伞的前提下,搭乘它飞上几千米高空,就连师少鹰这种胆大包天的人物,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刚刚走上客机的架梯,师少鹰脚下就传来一阵“喀吱”、“喀吱”仿佛不胜负荷的金属呻吟,还好师少鹰处惊不乱兼之身手了得,他伸出双手按住扶梯护栏,用力一撑硬是越过最后几个台阶,以乳燕投林般的漂亮动作直接飞进机舱。
随着师少鹰这个体重一百多斤的男人飞落下来,师少鹰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架庞然大物竟然明显的一沉一顿,紧接着在机舱里传来“哗啦”的一阵乱响,一个看起来稳如泰山的航空椅椅背竟然直接向后躺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师少鹰的身上,看着那个轰然倒塌的航空椅椅背,师少鹰高举起双手,放声叫道:“不关我的事,我都没碰到它呢。”
还是走南闯北见惯风浪的司空伯文比较镇定,她不动声色的和师少鹰擦肩而过,走到了飞机尾部的最后一排,这里的航空椅紧靠机舱,就算是年久失修,也绝不可能发生椅背倒塌的事故。她大模大样的横坐在上面,赫然是用软座的价格,享受了卧铺的待遇。
看到师少鹰仍然傻傻的站在那里,她嘴角微微向上一挑,“现在国家级航空公司早已经对索马里禁飞,还敢指挥飞机往索马里战乱地带钻的,都是平时客源不足,只能富贵险中求的私人小型航空公司。想想在我们中国专门跑边远山区,一天只有一趟的公交车吧,它们在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师少鹰不由哑然,眼前的这架老古董式飞机,和那些早已经过了报废期,却依然活跃在中国群山之中的公交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问题是,汽车半路坏了大家还能下来等第二天的车,如果实在不想等,也可以开动“十一号”走路回家,这飞机要是半空坏了,他师少鹰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带着司空伯文在半途换飞机,或者索性是自己张开双臂飞到目的地吧?!
航空椅的椅背都能被推倒,安全带当然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不过司空伯文绝对是身经百战的专家,看着她笑盈盈的用一根登山绳把自己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师少鹰心悦诚服的对着司空伯文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飞机的四台发动机,只有三个还能正常运作,不过还不错,至少是三个,而不是一个。长长的螺旋桨叶片越快越快,发出隆隆的轰鸣,司空伯文在这个时候,已经先知先觉的取出一只mp3,把耳根塞进了耳朵里,她一边听着歌,嘴里还一边嚼着口香糖,据说这样能保护耳朵。
道格拉斯客机在三台发动机的推动下,嘶吼着在跑道上冲刺,最后,这架道格拉斯客机,竟然真的飞起来了!
师少鹰坐在飞机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任由司空伯文把他的大腿当成了最舒服的枕头,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窗户外面。并不是他喜欢欣赏外面一成不变的风景,如果飞机真的飞到大海的上空突然失控一头栽下去,他至少还能知道距离飞机坠落地点最近的岛屿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