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胡列岛主岛,夏令营基地内。
周副厅长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刚吃过午饭,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小憩片刻,而是直接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
说是工作,其实跟度假没什么区别,每天基本上都是喝茶,看书,汇报工作。下面的事俨然走上正轨,不用他操心,工作人员知道该怎么做。
需要他操心的,是一些突发事件,比如上次那个叫苏宁的一中学生制造的假自杀事件,比如,现在突然停电,忽然信号中断。
他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躁。
周副厅长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房门被敲了几下,张德才气喘吁吁地走进来,顾不得擦掉头上的汗水,将手套丢到沙发上,凑近周副厅长跟前,低声道:
“姐夫,情况不太对头,岛上所有信号全部中断,所有电器设备全部失灵,就连手机和卫星电话也不能正常启用,而且,我检查了船舶,新式配置船舶都不能用,连启动信号都收不到。只有一艘老式船舶勉强能启动。”
周副厅长心头一惊,隐约地感觉到此处的情况绝对不寻常,作为一个老政客,第一个要学的不是积极进取,而是考虑自己能否承担得起责任。
担任夏令营的负责人,最大的责任是维持稳定,维持安全,而不是解决断电断信号的问题。
所以,他现在第一个要考虑的,尽快将学生安全送离出去,以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
周副厅长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只听他沉声吩咐道:
“立刻通知各校学生以及工作人员,马上撤离!”
“可是有三个组的学生已经离开,去了其他岛屿。”张德才提醒道。
“皮划艇能用吗?”周副厅长问道。
张德才一愣,下意识点点头,皮划艇当然能用,人力皮划艇无论什么情况,只要不破,都能用。
“既然能用,你召集工作人员,去将学生给我接回来!”周副厅长魄力十足,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耽搁一点时间,谁也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皮划艇?!人力?!10多海里!?张德才几乎不敢想象,这是多么艰巨的任务!
见张德才站在原地发呆,周副厅长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喝道:“还不快去?”
张德才唯唯诺诺转身离开,心里苦水直冒,他算是明白了,领导一张嘴,下属跑断腿,这下只怕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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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苏宁这一小组人,全部跑到码头,登上快艇。
负责开船的水手,一拉阀门,以往轰隆隆异常刺耳的油门声,此刻消失殆尽,发动机没有任何反应。
年轻的水手在美丽女学生渴望焦急的注视下,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热血冲天,不信邪地连拉数次,可发动机就是不给面子,完全没反应。
苏宁眉头一皱,这不是个好兆头,结合刚才众人手机全部失灵的情况,苏宁哀叹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上去!去储藏室,找找有什么逃生工具!”苏宁大喊指挥道。
众人一听,连忙上岸向储藏室跑去。毕竟他们都是半大孩子,根本没经历过灾难时刻,别说他们,就是跟来的几个工作人员,此时全都六神无主,全将苏宁视为主心骨。
众人一路狂奔,在树荫小道尽头找到储藏室,储藏室大约篮球场那么大,房门紧锁,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拿出钥匙,冷不防被苏宁冲上来一脚给踹开,众人一窝蜂冲进去,开始翻箱倒柜。
而此时还准备拿钥匙的工作人员,嘴巴张得老大,呆滞地盯着苏宁,那眼神如同发现一头无比狰狞的远古凶兽。
老天,这门最高承受力是一点五顿,一下就踹开,得多大的力量啊!
苏宁哪有时间理会工作人员怎么想,跟着人去了后院。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女学生惊喜的尖叫声。
“太好了!孙皓,你找到皮划艇啦?!”
随即苏宁便见到那天跑来跟他搭讪的男学生,高高的扬起下巴,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苏宁没有理会,继续在储藏室翻找起来。
不大的功夫,众人将储藏室翻过一遍,清点找到的皮划艇,竟然只有四艘中型皮划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太差,苏宁他们一中四个人竟然都没有找到,也就是说,他们对于皮划艇的控制权,并没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众人将三艘皮划艇一字排开,,都是一个型号,只能坐4人。
四艘皮划艇的最大载重人数是16人,可是众人数数,发现加上工作人员竟然有19人,必然有三人无法乘坐皮划艇而逃生,或者说得好听点,必须有三人在这里等待救援。
谁也不想当那三个被放弃,被救援的人,一道简单的数学问题,再加入生命的砝码之后,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到众人根本无力承受的地步。
总有人登上皮划艇,总有人被放弃,这就是命运,由简单数学转化而来的残酷现实,人人都在规则中,无法逃脱。
众人沉默,静谧的码头只剩下哗哗的海水冲击岩石的声音,凝重的气息几乎凝结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情绪。众人都希望有人开口能主动留下来,那样,就不必做选择题,但是,面对生死危机时,谁又会舍己为人,至少,苏宁觉得自己不会这么伟大!
“优先选择吧。”终于有人开口,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含糊,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提议得到大部分人的一致认同,他们立即行动起来,一会儿功夫,就安排好了。
除了苏宁他们一中四人,其他每个学校都找到一艘皮划艇,工作人员也找到一艘,所以毫无例外,他们顺利登上自己的皮划艇。
苏宁有些无可奈何,但这就是现实,你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此时,陈婧忽然走过来,定定地望着苏宁。
“你想可怜我们吗?不用你的假好心!”陈姝偏过头,不想看陈婧得意的嘴脸。
“不,”陈婧摇头笑着,她的笑容充满了胜利的味道,“我说过,二中欠你的两条命,总有一天会还给你,现在,机会给你,我们那艘皮划艇,还能坐两个人,算是两情。”
“两个?”陈姝不知什么时候又转过头来,不屑道:“皮划艇只能载重四人,最多只有一个名额,哪里来的两个,你会不会算数啊!”
陈婧毫不动怒,云淡风轻道:
“那么我主动留下呢?不就是两个名额了吗?”
“你!?”
不仅是陈姝、秦小茹震惊,就连苏宁和易青璇都莫名惊诧,像是第一次认识陈婧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三分钟之后,你们还没有决定,我只能说抱歉了。”
苏宁回头,一一望着三女,轻笑道:
“你们怎么看?”
陈姝抢先回答:“我是不会接受那么女人的好心,我是不去的。“
秦小茹偷偷看了眼苏宁,见他望过来,赶紧低下了头,细声道:
“苏宁同学在哪,我就在哪。”
易青璇只是摇头。
苏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他侧着头,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道:
“你看见了,她们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语气中,散发着一股特有的洒脱。
陈婧静静地望着苏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约过了一分钟,陈婧突然道:
“我改变主意了。”她拢了拢垂至耳边的一缕秀发,“我觉得跟着你冒险,应该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我不想错过如此奇妙的探险旅程。”
她的眼中,露出一抹奇怪的深思,像是回忆,又像是憧憬。
“你确定你没疯?”苏宁古怪的望着陈婧,想不明白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有机会出岛,却偏偏留下来,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我的人生充满了确定,很没意思,我想试试不确定的未来,或许对我而言,不确定的未知,才是最令人向往的。”
陈婧云淡风轻,目光悠远。
她的决定无法让人理解,女人本身就是一种奇特的物种,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开判断。
可是番薯和眼镜跳下皮划艇,就不得不让苏宁大跌眼镜了。
对于众人投过来的疑惑眼神,眼镜选择了一个极其有道理,又极其没道理的解释。
“我觉得海上风险太大,等待救援的生还几率更高。”
说完,还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至于番薯,摸着卷曲的头发只是笑。
“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在一群极度惊诧不解和疑似看神经病的目光中,一中二中又站到了一起。
“你不怕我带着陈姝她们搭上皮划艇跑路?”苏宁笑得灿烂。
“欢迎至极。”陈婧笑得很甜,腻得人心痒痒。
“一对狗男女。”陈姝不满地小声嘀咕。
身后,秦小茹不客气地敲了敲陈姝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