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琛和简沛然只顾着毫无意义的幼稚较劲,林遥远默默的把来时顺手买的鲜花放在桌上,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插花的瓶子。
大概在他来之前程琛就已经因为简沛然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借着由头抱怨道：“特护病房连花瓶都不准备，这家医院真是做到头了。”
简沛然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削好的那个苹果,随口接道：“院方说不定觉得这间病房已经住着一个花瓶，所以就省掉麻烦了。”
程琛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更难看了百倍，“你说谁是花瓶？”
简沛然把果核丢到床脚的小垃圾桶里，转头看着林遥远,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一下。”
林遥远还没开口,程琛眼睛一转问道：“你去干什么？”
简沛然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手，答道：“去买个花瓶。”
简沛然出去后，林遥远自觉的忽视了床边的椅子，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才问道：“你身体好点了没有？还胃痛吗？”
程琛道：“早就好了，医生非说要再留院观察几天，大概是看那个暴发户人傻钱多，放开了使劲宰他。”
林遥远道：“……听医生的肯定不会错。”
程琛拿起桌上一只超大号的马克杯，杯子里是冲泡好的什么饮品，味道似乎不怎么好，他每喝一口，眉头就使劲的皱一下。
“我明天要去澳洲度年假，大概要去一个月，春节后才会回来。”
程琛讶异的抬头道：“非凡鸡飞狗跳成这样，你还有心情去度假？”他见林遥远还是一脸茫然，忍不住道：“非凡的新任执行总裁上周三走马上任，大刀阔斧的改组董事会，精简高层，外界传言唐启耀受到了不小的打压，这些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遥远道：“我也知道一点的，但是唐启耀能应付得了。”
程琛一怔，狐疑的看着他，说道：“你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还用这么自豪的语气，林遥远，你没事吧？”
林遥远被他说的脸有点发烫，“哪有？”
程琛道：“他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不清楚，”林遥远道，“他没对我说过什么。”
“有媒体说他要自组工作室，这个可能倒是也有，就是不知道唐启耀会不会舍得扔下他十几年的心血。当年如果不是唐启耀，非凡恐怕早就被简沛然挤兑的连渣子都不剩，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们过河拆桥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等的好。”
新艺传媒早年间只是一家影视投资公司，后来简沛然接掌大权后才转去主攻艺人经纪市场，那时候非凡娱乐还在国内一家独大，业内人士也并不看好新艺传媒，谁也没想到简沛然天生就是蹚这潭浑水的材料，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发展壮大起来，而非凡的运作模式过于老旧，在竞争日趋激烈的娱乐圈里日渐露出颓势。唐启耀在那时候从中层提拔到了企划部主管，在同新艺传媒的对抗赛中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这些事情林遥远从很久以前就是知道的，读书的时候每每向他的白人同学介绍唐启耀的时候，总是要炫耀似的说这一段。
“你真的不知道他要自组工作室？”程琛还是有点不相信，“你的经纪约也要到头了，他在你身上下这么大功夫，没道理把你留给非凡。”
林遥远心里一动，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可还是说道：“他真的没说过工作室的事情。”
程琛终于喝完了马克杯里的东西，做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放下杯子，“唐启耀那个人，心思藏的太深，从以前我就看出来，除了他弟弟和文麦克之外，他就没什么特别信任的人。”
林遥远笑了起来，说道：“文秘书的确很可靠。”
程琛很认真的看着他，“林遥远，你这纯情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麻烦你把滥情花心的一面放出来，我看着会舒服一点。”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人，你一直都误会了。”林遥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幸好有这个误会。”
程琛莫名道：“你很庆幸我甩了你？”
林遥远顿了顿，说道：“你也不是这种人，何必非要勉强自己，我觉得简总裁对你是真心的。”
这话语焉不详，程琛却当然能听得懂，脸色一下就变了，半晌才道：“你是真简单，可我不是，他也不是。”
简沛然抱着一只鎏金印花的花瓶回来，一进门就察觉出病房里的气氛有异，不动声色的过去把花插好，看到见了底的马克杯，笑道：“哇哦，某人今天表现很好，中午可以加道任选菜。”
程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恶劣道：“某人还敢更幼稚点吗？”
林遥远从沙发上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从澳洲回来会带礼物给你，呃……你们。”
程琛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和谁一起去？”
林遥远犹豫道：“我自己。”
程琛了然的哼了一声，挥手道：“一路顺风。”
简沛然也跟着挥了下手道：“一路顺风。”
林遥远道：“……再见。”
他走以后，简沛然还在摆弄那瓶鲜花，漫不经心道：“你和旧情人谈了些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大愉快啊。”
程琛躺在床上，翻身面朝另一面，咕哝道：“关你什么事。”
简沛然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无意识的用力掐下一朵花，淡淡道：“我想了想，午餐还是吃清炒菠菜的好。”
晚上林遥远吃完晚饭就开始收拾行装，虽然唐启耀说不用准备什么，但是有些贴身物品包括相机之类的当然还是要自己带的。收拾了一只小型皮箱，时间已经差不多九点，他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玩游戏，等着唐启耀打睡前电话过来。
可是今天这通电话来的格外晚，一直到了十一点多，唐启耀才打过来，声音有些疲惫的失真。
“还没睡吗？”
“唔……看了一个超好看的节目所以晚了。”林遥远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悄悄的拿起床头的遥控，把电视打开。
“看一会就睡吧，记得明天等我。”
林遥远道：“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事的，今年最后一个工作日，当然要卖力工作了。”唐启耀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点。
“……你是不是很辛苦？”林遥远觉得他是在故作轻松，忍不住问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本来是很辛苦，不过终于等到你的主动关怀，就都没关系了。”
林遥远也笑了起来，放轻了声音道：“那你也早点睡，反正明天要见面的，别说那么久了。”
“好，明天见。”
唐启耀说完这句话之后足足有一分多钟，两人还是都没挂电话。
“遥远？睡着了？”
“没有，你怎么不挂？”
“舍不得挂掉怎么办？”
林遥远忽然间觉得心脏咚咚咚的跳起来，这种感觉太像是恋爱的滋味。他匆匆道：“那我来挂好了，拜拜。”
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他整个人大字型趴在床上，脸埋在床褥之间。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来，整张脸通红通红，好像是呼吸不畅憋闷的，也好像是别的原因。
第二天上午十点，唐启耀依约来接林遥远去机场。
从楼上下去，林遥远意外的看到开车的司机，“文秘书？”
文麦克冲他点了下头，依旧是张冰山脸。
去往机场的路上，林遥远隐约觉得不大舒服，他和唐启耀一起度假这种事，从他本心来讲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突然之间发现这件事是有第三个知情者的，这种心理感受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唐启耀察觉到他又有点别扭，说道：“麦克是你的经纪人，你看到他有什么好尴尬的？”
林遥远“嗯”了一声，道：“不尴尬，很光明正大。”
唐启耀笑起来，小声逗他道：“就是，又不是去偷情。”
果不其然，林遥远很快就红了耳朵，偏偏还嘴硬道：“我才不是为这个呢，文秘书又不是你的司机，你干什么麻烦人家。”
文麦克接话道：“不麻烦，他刚把这辆车送我，我只是试车。”
这辆莲花唐启耀已经很久没开过，最近一直在开他的新保时捷。这莲花买来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唐启耀当时选车的时候就超喜欢它。
林遥远压低声音道：“喜新厌旧。”
唐启耀瞥了他一眼，说道：“没心肝的小家伙。”
林遥远不明所以，已经有点泛粉色的耳朵却被这句满含亲昵的称呼彻底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