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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太太所住的流云居位于王宅东侧,于隅,院子四周修建有围墙,上房十几间,大门连着大院,小侧门可通外街。
酉时刚过,大老太太抱着赵鸾嗑瓜子,下首,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正襟危坐,正是王家这一房的家主老爷王勐。
深秋干冷,王勐穿着一件紫袖色的锦绣长袄,恭敬开口道:“听说三丫头和四丫头今儿闹腾伤了五丫头,都是儿子疏于管教的不是,儿子回来已经罚了她们两个,各打了二十戒尺,还请母亲看在儿子的份上,消消气,好好保重身体要紧。”
大老太太道:“家中有两个老太婆,为了不让老爷难做,老婆子这几年堵耳闭眼只当自己是死人,府中大小事,也一概不多嘴多舌惹人讨嫌,求的是什么?还不是家宅安宁,好让老爷后顾无忧?”
王勐汗颜,赶紧跪下:“儿子不孝,让母亲委屈了。”
大老太太示意房妈妈将王勐扶起,又请人坐下。道:“一家人,为了老爷,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谈不上。只是,今日这事既然叫我老太婆知道了,也趁着火气担忧插了手,那就少不得要说道说道。妇人之见,老爷只当是闲话听了罢。”
王勐起身作揖:“还请母亲指点。”
大老太太示意他坐下,道:“家里哥儿姐儿们失和,冰冻三尺,早非一日才有。老爷可曾想过,为何她们竟如此水火不容?”
王勐心里一惊,底气不足道:“四丫头平日被太太纵宠娇溺太过,事情大半时候都是由她挑起……”
大老太太轻嘲:“所以老爷责骂太太和四丫头,安慰姨娘和三丫头二丫头的时候居多,是吧?”
王勐默然。
“老爷糊涂!”大老太太略高了声音:“没想到老爷行事如此昏馈,你可知事情可大可小!王家将来之败,端倪已露,老爷不但无动于衷,毫无警觉,竟还纵其日大!“
王勐吃了一惊,忙又起身作揖:“儿子愚钝,求母亲赐教!”
大老太太扶赵鸾一起正坐:“老爷只当几个小丫头闹事,骂一骂,罚一罚也就罢了,却不知其祸不小!不错!四丫头确实是个爱惹事的!她随太太,爆竹脾气,一点就着。但是,二丫头三丫头就每次都没一点错?老爷偏听偏信,一碗水不端平,如何能服众?四丫头之所以屡教不改,何尝没有和老爷堵气的成分在?原本,老爷爱谁宠谁,我老太婆一直不爱管,但是,如今老爷却越发逾礼。放眼京城各世家大族,哪个姨娘生的孩子如我们家这般?幼不敬长,嫡庶难分,大哥儿是大太太拼着性命留下的嫡长子,老爷去他屋里看看,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东西比得过其它弟弟?”
王勐不敢置信:“有这事?”随即怒:“太太怎么不管?她这主母怎么当的!”
“老爷!”大老太太神色渐冷:“几位姨娘生孩子的时候老爷是怎么说的?你让太太少插手管别人生的孩子的事,你可还记得?大哥儿既不是太太所生,她凭什么要管?”
“大太太不是……”
大老太太神色更冷了:“老爷,孩子母亲没了才记得她那个挂名太太,你认为太太心里能没怨气?”
遂又公允道:“太太脾气虽不好,但心地并不坏,之所以对大哥儿疏忽,其主要原因,依我老婆子看,怕还是为了和老爷置气!”
“自从太太嫁进王家,三天二头因为姨娘庶女的事情被老爷和姨老太太骂,家里下人大都见风驶舵,若不是太太娘家硬气,你当她如今的日子能比大哥儿好过?老爷去亲友家看看,有哪个大户人家像我们家这般嫡庶长幼没个体统?!老爷是明白人,听说北边打了胜仗,大军不日就要搬师回朝?”
王勐心中一凛,刹那间想到了许多。他尽宠姨娘,以太太的脾气早该闹开了!太太这些年之所以这么安静,难道是因为几位大舅子不在京城?忆起几位大舅子往日的凶悍……王勐霎时打了个寒噤。
察颜观色,大老太太心如明镜,缓了口气,她又道:“老爷可还记得你二叔祖家是如何败的?”
“当然记得!二叔祖家里妻妾相争,堂兄们兄弟失和,后来二叔祖宠妾灭妻被御史言官……”王勐突然住了口,一脸惊惶。
火候差不多了,大老太太又添了把烈柴:“大太太姜姨娘的事,阁老一家记着呢,当初正值大哥儿出生,阁老一家既怜惜大哥儿又没有证据,所以才暂罢。如今老爷行事,如对太太姨娘们的态度再不改改,只怕……”
王勐满头大汗,当即起身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惶恐激动道:“母亲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今日亏得母亲提醒,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儿子猪油蒙了心,竟差点为些儿女私情步了二叔祖后尘,酿出举家之祸!”
大老太太面色稍霁,“好在孩子们还小,还有调教的可能,老爷此时醒悟,总算为时不晚。”说着再次让房妈妈请老爷起身。
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王勐有些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真诚道:“今日与母亲一席话,儿子受益良多。求母亲再帮儿子一把,今年就不要上山了吧,太太有几斤几两,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家里规矩,如何治家,还请母亲好好教导一番。”
大老太太没有明确答应,“老爷要是信得过,还是让木姨娘协助太太吧,你和木姨娘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老爷应该清楚。别说她只有五丫头一个,即使她将来生下哥儿,也定是个规矩的!母亲老了,只能偶尔帮衬着了。”
王勐略有些失望,但还是道:“就依母亲。”
大老太太点点头,突然又道:“今天在姨老太太那里时,她说身子有些不好,你若没其它的事,就去看看吧。”
王勐心中一震,面露焦急,随即急急借着此由告辞。
房妈妈往大老太太炕桌上的润瓷茶碗中续水,感叹:“那边到底是亲生,瞧老爷急得。”
大老太太却道,“亲生的也不过如此!明明也是女儿,老爷对五丫头的伤势竟然问都没问一声。”说着蘸泪,语气怅然:“木姨娘是个好的,是我对不起她……”
房妈妈的目光落在打盹的赵鸾身上,见她迷迷瞪瞪的,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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