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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深夜,北风紧。沙漏显示丑时已过。
王府内眷齐聚流云居,房里安置了三个炭盆,炭火忽亮忽暗的,旁边煮着果皮水保湿。下人们摒声静气,主子们愁眉不展,房内气压低沉。大老太太让人将鎏金珐琅鼎里的香料全撤了,说是香气太浓了,对怀孕的人身体不好。淡淡的百合香,哪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只怕有问题的不是香,而是人的心情罢……
邹氏已经坐不住,来回不安地走动着,时不时朝门口张望,终于忍不住又揪又甩帕子道:“大房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大嫂急急请老爷去打探消息,怎么还不回来?栋哥儿也是,怎么他也不回来报个信,不知道我们焦急啊!”遂又跺脚:“呃!真是!”
姜姨娘亦很担忧:“若是大房出事,我们老爷贸贸然然去替人跑腿,会不会也被牵连进去?”
其它人虽未说话,但眉宇之间的担忧均可一览无余。四嫣聚在一起,语嫣尽量保持着镇定;婉嫣和喜欢聒噪的诗嫣脸上都有惊惶之色;可嫣手里把玩着三个铜钱,一次又一次往盘里扔,反复六次之后,收手淡定了。
大老太太手中的念珠转得速度如常,听了姜姨娘的话直言不讳道:“如果大房真有什么事,我们两家这几年同气连枝,早绑在一起,是一条蝇上的蚂蚱,即使老爷不去跑腿,那牵连也是跑不了的!”
姨老太太闻言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晕了过去。屋里众人大都原本就六神无主,再见姨老太太晕倒,顿时慌乱成一团。主子下人围拢过去,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救人,不一会,整个房间变得嘈杂不堪。
在众人的忙活下,姨老太太终于悠悠转醒,随即放声大哭。
“好了!”断喝一声,因刚才一团糟早就心存不满的大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朝姨老太太发作,怒责道:“事情还未明,你急着嚎什么丧?”姨老太太一噎,捂嘴呜咽。大老太太目光扫过众人,提溜拐杖指人一圈道:“现在,大家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说着重重剜了几个“重点对象”一眼,再次声音严厉道:“今儿的事不管结果如何,到时若是喜讯,那也是个警醒。大家从此以后都要记住,做事之前多三思,别为了自己的那点子蝇头小利置家族利益于不顾!要知道,家族败了,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这个族内的子子孙孙。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别以为一人独大便可成事!”
众人躬身听训,齐齐应是。
大老太太又指着邹氏教导道:“你是家中主母,我不在时,老爷若不在,你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怎么能自己先乱?!”
邹氏一脸羞惭,神色镇定了许多,道:“母亲教导的极是,儿媳知错了。”说着,找了张靠椅坐下,不再走来走去,还让下人们冲茶进来,给大家喝了暖暖身子。
在令人倍感压抑的等待中,王家终于迎来了准确消息。
国栋吐着白气,踩着满靴的泥回来了,进房便一脸喜色道:“大老太太和母亲放心,是喜事。大伯家的七堂妹昨儿赏花灯时被八皇子看上了,当时皇上也在,亲口封了堂妹做八皇子侧妃,择日便行礼。”
大老太太紧绷的神色一松,重重喘口气,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后便问:“你老子呢?”
国栋答:“昨儿陪圣上微服私访,现在去了大伯家,估计要再过几个时辰才回。”
一旁揪着心的邹氏几个心中大石落地,脸上均有了笑容。大家急着缓气,一时还没顾得上喜悦。语嫣眉目舒展,婉嫣诗嫣趴在了桌上,可嫣依旧一脸淡然。大老太太朝邹氏几人道:“你们几个都是有双身子的人,昨儿那样的情况知道劝你们也劝不住,但现在不同了,既然老爷没事,你们也该好好去休息了。”遂又对几个孩子因事施教道:“你们担惊受怕一晚上,有这番同甘共苦的经历,以后要和睦相处。谨记家和才能人兴事旺。”除睡着的国强外,四嫣和其它三兄弟均都躬身应是。
大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和蔼一笑道:“好了,一会天亮还得去大房那边祝贺,大家都歇息去吧。”
众人这才告辞。
翌日一早,李家派人来了王家。王勐不在,由国栋出面接待。李家家仆送上一盏大袖灯笼,说是府上大小姐闻得贵府五小姐喜爱这个灯笼,特地相送。顺便还恭喜了王家要出皇子侧妃的喜事。
国栋接过灯笼一细瞧,顿时笑了:就连灯笼纱罩上绘的蝶戏牡丹图案也一丝不差,可见有些人是用了心。
他本想让大豆将灯笼给可嫣送去,但转念一想,这个时间,估计家里人都在流云居请安,于是便提着灯笼过来。
可嫣果然在。不但她在,其它几嫣也在。
国栋先给长辈们请安,然后将灯笼递给可嫣笑道:“这是李府大小姐今儿一早派人送来的,说是知道你喜欢,特地相送。”
可嫣微微一愣,随即脸袖,语嫣却有些脸绿。
邹氏疑惑问:“你们昨儿碰到李府大小姐了?”
婉嫣一改先前对邹氏不冷不热的态度,讨好一笑道:“母亲有所不知,这灯笼啊,二姐也有一盏。昨儿二姐和五妹同时看上了这灯笼,五妹没敢要,正巧那李家公子也在场,想是当时留了心,所以这才找人做了一盏一模一样,巴巴的送来讨五妹欢心呢。”
语嫣忍住激愤朝可嫣暖问道:“妹妹这灯笼与我的正好凑成一对,既然昨儿妹妹说了不喜欢,不如送了我如何?”
诗嫣冷哼一声,似有所嘲道:“天下竟还有这般得寸进尺的姐姐,专抢妹妹的东西呢。”
邹氏赶紧训斥:“四丫头你给我闭嘴!忘了大老太太昨儿教导你们的道理了?”她语重心长:“你们姐妹几个要和睦。”遂又朝可嫣道:“五丫头,你二姐想要你的灯笼拿去凑成一对,你的意思呢?”
还真以为她要改性儿“天下大同”呢,原来是有后招。可嫣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迟疑了好一会才啜嚅道:“回母亲,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女儿既不想让二姐失望,失了姐妹之情;也不想转手便将朋友诚心送来的礼物送人,显得没有朋友之义;女儿实在为难,不如母亲替女儿决定,可好?”
这时大老太太发话了:“灯笼虽小,却也是李家‘大小姐’的一番情谊。二丫头,你说呢?”目光朝语嫣逼视而去。
语嫣对大老太太很是忌惮,连忙诚惶诚恐道:“大老太太说得极是,是我不对,让五妹为难了。”
这时老胡家的回来回话:“大老太太,太太,软轿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吗?”
“去!现在就去!”大老太太起身,房妈妈赶紧给她系上厚实的紫袖大氅,亦步亦趋服侍。邹氏道:“母亲,儿媳想大嫂那边今儿肯定忙乱,没什么准备,所以就没打算带几个丫头去,您看……”
大老太太略一沉思,瞅了邹氏一眼,看得邹氏头皮发麻,正心中打鼓以为太老太太会反对时,不想大老太太却只云淡风轻说:“也好,你考虑得周到,丫头们改日约好了日子再去也行。”
几个女孩儿闻言,脸上均有些失望。大家一起送大老太太和邹氏出门。
一阵寒风刮过,诗嫣搓着手,蹦跳道:“我们回去吧,天怪冷的。”话音刚落,不想她脚下一崴,胖胖的身子一个趔趄重重撞在可嫣身上——可嫣身小力薄,自然顶不住这一击,当下猝不及防,一下摔倒在地,手中的灯笼也随之落地。灯笼落在语嫣脚边,被语嫣抬脚踩了个正着,咔嚓一响,灯笼架解体,顿时支离破碎。
“哎呀,我的小姐!”张婶子惊叫出声,连忙上前扶可嫣。
“哎呀,五妹,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语嫣望着灯笼残骸,很是“惊慌失措”地跳开,口中不停道歉。
诗嫣抱着崴了的脚,哎哟哎哟叫唤一阵,随即横眉竖眼:“刚才是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遂又歉意地看向被张婶子扶立的可嫣,“五妹,你不要紧吧?”
张婶子望着可嫣被残雪蹭得血肉模糊的双手,心紧揪生疼,责怪地看了四小姐一眼,轻语问:“小姐,是不是很痛?”
十指连心,能不痛吗?火辣辣的木痛一过,便是刺心的痛了。
可嫣艰难地咧嘴一笑,道:“没事,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诗嫣望可嫣的伤口一眼,缩了缩脖子,心中悚然,一时连追查幕后凶手的事也抛到了九宵云外。
倒是可嫣关切问她:“四姐是不是伤了脚?”
诗嫣痛哼点头。
可嫣提醒道:“四姐快回去治一治,俗话说,伤筋动骨养百天,过不久是七娘子姐姐的好日子,到时不能出席怎么办?”
诗嫣犹如醍醐灌顶,顿时焦急了,慌慌张张叫人回正院,嚷嚷让人快去找大夫。
“奶娘,将灯笼拾起来吧,看能不能请们修好。”
张婶子心痛地嘟囔:“这是李家刚送来的,就这么坏了?”
可嫣释怀一笑,故意拔高了几分音量道:“即使灯笼修不好坏了,只要我好好保存,那份属于我的情谊便在。奶娘,你也不必伤心了,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呢。有人在,还怕没有物?”
张婶子瞥一眼语婉两嫣,也笑了:“小姐说的极是。”
可嫣刚才也摔伤了膝盖,走路一瘸一拐,朝语嫣和婉嫣告罪一声,心情平静地回了木兰院。
婉嫣佩服的目光落在可嫣的背影上,凉凉道:“五妹刚才这一跤,摔得可真狠。是谁这么狠心?”说着,回头似笑非笑望语嫣,刚才她可是全都看见了。
语嫣冷冷瞪她一眼,警告道:“三妹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别忘了自己曾做了些什么事!”
婉嫣两眼冒火,语嫣也不甘示弱,良久,两人才互哼一声,各昴各头,各回各家找各妈。
可嫣伤得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整个膝盖青紫了一大片,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她直接回了房,嘱咐张婶子道:“暂时别告诉姨娘,免得她大惊小怪的,太担心。”
张婶子忧心道:“伤成这样,过几天去大房祝贺的事情怎么办?”
可嫣怔然:是啊,七娘姐姐大喜,她总不能瘸着腿前去见人吧?望一眼桌上不成样的灯笼,她抚额……
心中暗道:唉!有时小女孩的心计,还真是不能小觑……本书由,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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