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知道海兰珠迟早会找上门来。因听得苏布达这么忧虑,便先安慰道:“嬷嬷,没关系,我已想到了。”
海兰珠因尼日古之事在衍庆宫折了面子,自是要寻回的,不仅如此,只怕还有旁的事。孟古青想着便先放慢了步子,由苏布达引着挑帘子,走进屋子里匆匆一抬眼,便瞧见屋里海兰珠侧坐在哲哲身旁,眉眼含嗔,极是不平。
孟古青便先等苏布达向哲哲和海兰珠回了话,随后笑如春风般向二人请安,有点撒娇解释道:“用了膳散散食儿,不知不觉便迟住了。不知姑姑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呢。”
海兰珠见她这么亲热倒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软了下来:“今儿你做得这事可不对,虽然尼日古有错,但再怎么说和谨妃也是沾亲带故的,你打了她,还通报所有人,日后我跟你怎么跟谨妃相见,你倒不想一想。”
孟古青知道海兰珠吃软不吃硬,便顺势更柔顺地回道:“姑姑,我只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急,这丫头竟然使了银子闯到您的宫里,我不打她,便是任由别人对您轻视不尊重,这样也可以吗。”
自然是不可以的。海兰珠自然怔住了,明明孟古青有错,说得她驳斥不了,不知不觉便道:“好吧,这事不提了,那一千两的银票呢,小八可是真大方,为着你,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呵呵,若不是尼日古闯到我的宫里,我差点就被你们骗了。淑雅这丫头真是听话。缠得我头晕眼花的。”
海兰珠虽才这么说,孟古青则想到了更多,警觉地抿抿唇角,避重就轻:“我不知道。姑姑这么一提,倒把我吓坏了呢。”
“小八这么护着你,你会不知道?”海兰珠这便不高兴了。扭头瞪大了眼睛。
海兰珠只知道索伦图很有钱,但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现在果断吃醋了,自然要问清楚。
孟古青听出意思是在怀疑自己侵污了索伦图的钱,便冷笑地松开了手,反问道:“姑姑这是何意?我没有权力不许太子爷用钱,也没有权力过问他用多少钱,姑姑的怪罪。我受不起。”
海兰珠来此之前便已坚信孟古青偷偷享受了索伦图的巨额福利,很生气:“你既这么说,我要查你的账本,我不想小八不明不白的乱花钱!”
这些年来,索伦图接收到的金银数不胜数。皇太极更为着宠爱他,根本不计较赏赐了多少,再加上索伦图有意的索要。海兰珠坚信,索伦图一定已经储备了价值很可观的“小金库”,本来不知数额尚觉得高兴,现在却知道索伦图随便一出手就是千两还是为了孟古青,她怎么能不警觉和吃醋呢。
为此,海兰珠顿时有了索伦图越发被孟古青拿捏住的想法,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便僵住了。孟古青也不想再顺着她,便将身儿微转,移向了哲哲。
哲哲见孟古青这样被海兰珠斥问也很不悦,便主动帮腔道:“宸妃,你说得是什么话呀。从来只有犯了错的人才要被查账,你这是拿孟古青当犯人吗。这些年来她一直同本宫形影不离。你这样说,倒是在质疑我没有好好管教她了?要不要把本宫的账本也给你瞧一瞧呢?恐怕这样你也不会安心。既这样,你且教人搜一搜这清宁宫,看看本宫有没有藏私纳秽!”
威严的喝声顿时震慑了海兰珠。海兰珠抬帕抹抹眼睛,一下子淌出泪来,恨道:“您是皇后又是我姑姑,我哪敢搜您的屋子。好得很,孟古青原来是个绝世的‘宝贝’,我竟碰不得。好,我不问她的事,可是小八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力管他,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他再乱花钱。从现在开始,他的钱由我来管!”
哲哲断喝道:“笑话,谁说小八是你的儿子,玉牒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是我的儿子,照你说的他的钱就应该由本宫来管。我还没有过问,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宸妃,这许多年了,本宫受够了,今天要让你知道,清宁宫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晴天霹雳。海兰珠顿时像被迎面痛击一拳,身儿剧烈地晃动着,差点就要摔倒了。随身的萨娃急忙去扶抱,才动一步,哲哲冷冷的目光便射了过来。
萨娃这便不敢动了。海兰珠见贴身的人也被震慑住,委屈得哇哇大哭,瞪眼道:“好,我滚,您别后悔!”
海兰珠扭身走了,去找皇太极告状。少了她,屋中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孟古青瞧瞧哲哲,眉梢现出喜意来,走近了赞道:“皇后,您可是发威了。从来不曾见您这样呢。”
“我受够了。”哲哲毫不后悔,自动讲道:“就算海兰珠请皇上来,有我替你挡着,你不用怕。”
孟古青一听便暗笑,海兰珠这时候去找皇太极告状,只会触霉头。皇太极正为着福临的事上火,哪有心情听她任性发脾气。因此,孟古青这便对哲哲道:“皇后,我不怕,您也不用担心。不过,说到皇上,倒有一件事要禀报您。”
说到这儿,孟古青便将在毓庆宫的事一一言明。哲哲很吃惊,也很感动:“福临真是太可惜了,竟弄出这样的荒唐事,幸好你为小八出了好主意,不然就糟糕了呢。也亏得你机警,不然皇上知道法子是你出的,只怕反而会不高兴。”
孟古青也知道皇太极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忙回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哲哲让她到身边坐下,又聊了一会儿,不胜唏嘘地感叹。
这时候,皇太极兴冲冲地进来了。
哲哲惊得猛然抬眼,以为他要发脾气。谁知皇太极却呼出一口气来,解脱式地向她们说:“朕正在弘德殿看折子,宸妃却来了,哭哭啼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见她,只好到这儿来躲一躲。”
弘德殿是乾清宫的西侧小殿,是皇太极除了书房最常待的地方。哲哲一听便知道皇太极又遇到了难事。忙劝慰着请他坐下。
皇太极根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问明了缘故反而哈哈大笑,随后靠近在哲哲的耳边轻语道:“你终于也发威了。说实在的,也亏得你这样骂她,以宸妃那性子早该这样了,骂骂她也好。朕是舍不得,若舍得也不用等到今天。”
“皇上?”哲哲大为惊喜。诧异道:“您不责怪我?”
“为什么要责怪呢。今天朕很不开心,难得皇后帮朕做了件痛快的事。”皇太极说着,竟不自禁地轻手挽住哲哲。
孟古青见状便深深一福退下,回到侧屋中去做了一会儿针线。到傍晚时分索伦图从苏赫府上回来赶来见她,甫一进屋。孟古青便见到索伦图身上的秋香色大氅扑了一层雪,顿时诧异地起身相迎,问道:“下雪了?”
“回来的路上就在下雪。你是做事入迷了,竟不知道。这趟出宫,大家都跟着我吃了辛苦。我让梁思善和杨守礼先回毓庆宫了,姬兰和卓兰跟着我呢。我先想着来看看报消息给你。”索伦图调皮地笑道:“听说皇阿玛来了,等我整理一下再去见他和皇额娘,免得他们心疼。”说罢,便去解颈下的束绳。
他要亲自动手。身后相随的近身宫女卓兰和姬兰便有些慌张地劝止道:“主子爷,奴才来吧。”
不。索伦图回身摇了摇头,两个女孩子便乖觉地停下了,纷纷瞧了一眼孟古青,心中有数地低头掩笑。
孟古青顿觉被众人调戏了,略停了一下。便也亲手去拉束带,因见索伦图手上湿湿的发着红,便心疼地一抚碰到了他的手背,随后惊讶地一躲:“这么冰?!雪很大吗。”
索伦图抓住她不放,轻笑道:“雪还好,我这趟出宫很有收获。”
“咱们守着火盆坐好了。我叫人来再加块炭,您先洗脸洗手,再用点热茶暖暖。”孟古青自然地说着,去指面前的凳子,这便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又唤赛罕和图雅搬来食桌和香茶。
索伦图都照着做了,待周身温暖起来,便去到主屋见皇太极哲哲。接着便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侧屋来,向孟古青道:“我已经请过安,我饿了,陪我吃饭吧。”
孟古青见他有些撒娇的意味,便笑道:“既是饿了,怎么不在苏赫府上用了饭再回来。”
“因为我想早点看到你呀。”索伦图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放苏赫的假,他现在在府上,要住几天才回来。先不提他了,我想吃火锅,快些吧。”
孟古青便唤赛罕和图雅准备,一会儿等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索伦图立刻便狼吞虎咽起来。等用膳完毕后,二人又坐谈了一会儿,孟古青起身,走到窗下挑开一丝缝,见着外边的天幕已全部黑透了,绵密的雪却接连不停,扑叠般地映在房脊上,便回身去索伦图道:“雪不停,这便走吧,免得更大了受寒。”
“就我一个人走吗,那多寂寞。”索伦图不依:“皇阿玛今夜宿在这儿,你就送送我吧。我们散散步看看雪景,多好呀。”
孟古青这便答应了,也唤赛罕取来一件堆花鹤氅系上,因是杏黄色的,显得极为艳丽。
正好此时索伦图的氅衣已经烤干,便穿戴齐整去牵她。
出了屋,跟随的下人便赶忙擎着伞,紧贴着伺候,索伦图望望漫天的雪粒,调皮地摇头道:“不用了,孟古青,我们来打雪仗吧。”
孟古青还没来得及反对,便见他已推开身旁的人,自己顺着宫道跑动起来。孟古青不由地追上去,越跑越快。
跑了一会儿,二人玩闹着,正觉愉快和甜蜜的时候,突然孟古青一扭身,瞧见前边的雪地里堆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索伦图顿时好奇极了,忙移步跑到它的身旁,自言自语道:“真是应了景儿,我正想堆雪人呢,是谁做的,这倒像个真人似的。”
说罢他便伸出手去,尝试地一触。
这下非同小可。索伦图顿时惊住了,仔细望望见有呼吸,扭头对孟古青唤道:“你来看看。”
孟古青跟过去,抬指轻轻一抚便触实了,顿时也惊诧起来,便顺着脸上轮廓赶快扫下去,扫净雪人的脸,雪人很快便露出了眉眼来,竟是福临。
索伦图吓坏了,忙推了推他:“福临,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养伤吗,跪在这儿干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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