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到上驷院口便和福临分离,直奔南院而去。<-》
索伦图正好热醒了,口渴,在厨房切西瓜。因着他,苏赫和巴尔堪都在伺候。皇太极起初走进去,他刚好端着一碟西瓜片出来,笑咪咪地说:“皇阿玛,您先帮儿子拿一下,儿子给您行礼。”
也只有他敢这么放肆,皇太极就手端了。索伦图简单地打了个千便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苏赫和巴尔堪不敢打扰,磕了头便在院里守着。索伦图站在门边抬了下手,巴尔堪就把苏赫拽走了。
索伦图关上门,走到床边指了指:“皇阿玛,这张床是我的。”
皇太极岂会分辨不出,点头过去坐了,笑道:“还是你这里好。”
虽然索伦图说不搞特殊,这儿始终是比福临那儿要强许多的。索伦图上床为皇太极打扇。皇太极感受着丝丝清风,转眼凝神望他,看他比昨天又黑了一点,身板倒很结实,叹口气:“你这小子倒是能吃能睡,什么都不担心。”
索伦图知道他在说什么,无赖地弯了弯眼睛:“皇阿玛都不生儿子气了,儿子为何自己找不痛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保重身体也是孝顺。”
皇太极抬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起要给福临派差的事。索伦图先是愣了一下,后来说道:“去淮河可是太危险了,福临一点资历也没有,庄额娘会同意吗。”
皇太极笑了笑。为福临进言的不是庄贵妃而是海兰珠。庄贵妃不敢直接见怕他会乱想,所以借着撩拨海兰珠的时候有所暗示,海兰珠因为生小八的气糊里糊涂地就被忽悠了。皇太极不敢不给面子。加之适才福临的表现很好,所以皇太极想要给他一次机会。
这是帮小八抵还救命之恩。
但正如小八所说,福临并没有什么资历,而且战场很危险。所以皇太极并没有指望他能立下什么功劳,只是涨涨经验罢了。况且忠心需要长久的考验。所以眉毛轻扬地一笑,解释说:“这次援兵的首领是弼尔塔哈尔,有他看着,你还担心什么。”
弼尔塔哈尔刚好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弼尔塔哈尔是孟古青的三哥,皇太极的心都偏成这样了还用说吗。索伦图听说当中被派遣的还有索额图,心裕,富绶和辉兰,博果尔,忍不住说:“他们都太年轻了吧。博果尔还受着罚呢。您要算提前放他出来吗?”
索额图是朱赫的未婚夫,心裕是索额图的五弟,皇太极钦定心裕为皇第十女的额驸。也是自己人,至于富绶和辉兰通通接受过小八和孟古青的恩惠,博果尔和索伦图的关系也不坏。皇太极这么做明显是要为索伦图捧出人马。为他日后登基做好防范。
长江后浪推前浪。
皇太极笑着说:“不小了。小五像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提着人头回来了。博果尔嘛,他一直想要当个巴图鲁,如今正好锻炼他。大事要紧,上驷院的罚本就是为了让磨练心性,如今看来是有用的,先放了他和福临,至于你们这些剩下的就别懈怠了。”想起硕塞如今伤了眼,很是伤感。
索伦图也明白如果硕塞安然无恙那么这次援兵的主帅理所当然是他。他也不过才二十七岁。却要长期在家里养病,定然心有不甘。
皇太极淡淡地说:“小八,这个你不用怕。也别觉得欠了小五什么。朕有数。”
索伦图想着出征的人里少了一个人。他怕皇太极是不是忘了,又想起孟古青说过不要总提多尔博便很迟疑。脸上急得一片红,热得烫手。
皇太极笑着端过盘子来,挑了一片西瓜喂他:“可是中暑了。”
“不是。”这几天住在一处,多尔博虽然话少。索伦图却很明白他的志向,倘若淮河一役去不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明明机会不在眼前却不帮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皇太极终是不忍心看到最疼的儿子难受,主动开脱:“那小子高贵得很呢,何苦为他惋惜。”在多尔衮还活着的时候皇太极时刻如梗在喉,直到他死前也没能驯服他,而今面对他的养子自然诸多刁难。
多铎掌兵部大权在握,在多尔博还没有通过试炼前怎么会放心让他飞黄腾达。
索伦图不悦地哼了一声:“小心眼。”
皇太极听到了,却因宠着他便假装没有,抬手揪了揪他的脸,半是教诲半是闹着玩地说:“你是当主子的,主动亲近奴才还有身份吗。等他来跪你再说。”
索伦图不想以折辱他人尊严为乐,气得脸扭到另一边。
皇太极哈哈笑了,松了手,想起一桩事又严肃起来:“你婶子不同意他和乌力吉的婚事,是不是?据朕知道已有好几次了吧,皇后的面子还不够大?不识抬举。”
索伦图沉默。
皇太极瞧面上冷了下来,又放软了性子哄他,看哄不过了便叹气:“如今你也大了,总得学着调理人心,光这一点,你就不如你媳妇。纵是福临,也比你通透。”
索伦图顿时恼了,但不能顶嘴便不作声。后来送了驾回房,一夜未眠。等天明时用了饭,想起谨妃的病便出了上驷院去衍庆宫探望。本来在受罚期间不该到处乱走,但他是太子没有人敢阻拦,于是一路顺畅。
正好哲哲得了消息和孟古青一起来探病,双方相会。索伦图难得地不太想理人,哲哲瞧出端倪,便让孟古青和他先到侧屋里坐坐,等气顺了再过来请安。孟古青踱过院子,悄悄勾他的手指却被甩开了,才知道这个冤家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因笑着说:“谁惹您了,那么大的火性儿。”
索伦图回头笑:“皇阿玛说我不如你,我生气了,你瞧不出来么。”
孟古青怔了怔,问道:“何时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想是句玩笑话,也值得这样?太子爷心眼也太小了。怎么好就这样跑出来,您还在受罚呢。”
索伦图呵呵:“皇阿玛还让你思过呢,怎么你也跑了出来。还不是恃宠生骄,倒有闲心来怪我。”
孟古青见他这样显然是要人服软,于是抬帕抹了抹他的额上的汗,嗔道:“这几天倒晒黑了,也瘦了,身傍倒见结实。夜里睡得好吗,有想我吗。”
索伦图这才舒服了点,想起一点无聊的事情,问她:“福临也这样,那你说是我俊还是福临俊呢。”
显而易见的答案。孟古青笑而不语,帕儿顺着眉眼轻轻地扫下去。
索伦图被她撩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不问了,趁着没人管制便跟她聊了一会儿。正好叶布舒也在这时候到衍庆宫探病。索伦图便悄悄唤住,出屋跟他说了几句,待回到孟古青身边时显然兴致很好的样子。
孟古青不知道怎么了,问了才知索伦图给了银票,赞他善心知道疼人。
接下来的一阵子,皇太极定下淮河用兵,福临博果尔等人终于被派了出去,转眼上驷院的处罚完毕,从六月到了七月。
七月山西干旱,皇太极忙于政事将选秀推迟了半个月。月中,哲哲和海兰珠的整寿也同时办。为了讨好她们并帮索伦图分担压力,孟古青将试题中加入了秀女祝寿一项。顿时选秀越发热闹了,自然也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等机会上眼药。
海兰珠每回到选秀的时候总会不开心,所以一般人不敢在她眼前晃。诺敏因得了玉露水很得意,便想着利用海兰珠为孟古青找点麻烦。
福临走后,乌云珠被要回颐和轩伺候,日子比从前好不了多少,诺敏原还想着玉露水对她好些,但是不巧夜里恶梦又梦到了往事,所以待她的态度便又回到了从前。乌云珠一边托求庄贵妃,一边求娜仁帮忙,只为挨到福临回来。而且因为近日诺敏缠上了海兰珠,所以终是寻到了机会。
由于玉露水独特的香气,诺敏这几日在宫中大出风头,因粘着海兰珠装殷勤便借机说索伦图不孝,因他根本想不到孝敬海兰珠。以他的财富,二百两一瓶算得了什么,可见只是没孝心罢了。海兰珠愣了愣,指着梳妆台上首饰匣里包着银锡纸系着红绳没有开封的小瓶子说:“巧得很,昨儿才送来的,我还没有动呢,说是我一瓶,孟古青一瓶,皇后也有一瓶。洋毛子的东西,竟是这么好的?我可不相信,那是往脸上抹的东西,若是抹坏了,岂不遭殃。先放着吧。”
这些天关睢宫也有不少蚊子,海兰珠身上渴痒得很,却不敢用。
诺敏说得正兴趣盎然,突然被打了脸很难堪。当她悻悻地回到颐和轩拿乌云珠出气的时候,乌云珠却道机会来了。诺敏听了她的话,又买了一瓶,却是和海兰珠肤质对冲的,意图悄悄替换了。
乌云珠笑着劝诺敏:“奴才进不得关睢宫,还劳主子您亲自动手罢。这锡纸包着,一样的绳儿系着,凭是谁也瞧不出来的。到时候看皇上发作起来,孟古青是个什么罪名。”
诺敏很高兴,却也是有点担心:“这玉露水不对症,姑姑不会毁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