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得体,倒赢得了大家的好感,人群中有一个大娘偏是应景似的问道:“纯贝勒,这米粮发完了,那以后……”
福临温和的一笑:“现在米粮全部免费提供,等灾害过后,所有物价一律恢复平价,家庭困难的可以申请补助。”
大娘听这么说终是放心了,笑赞道:“皇上圣明!纯贝勒和太子爷都是好人啊!”因着她,周围响起更多的称颂声。
这会儿,皇太极和乌泰等人都过来了,自然又引起了新的**。
福临忍耐着心里的委屈,陪衬地伴着索伦图恭敬行礼。因着他跪在索伦图身后待索伦图起身时忙得去托手,显得极是亲热。可惜,皇太极却不瞧他,只向索伦图笑道:“今儿你们都辛苦了,小八,过来。”
小八便走了几步。皇太极慈爱的摸了摸额,便将小八交予徐文魁。再笑着对福临招了招手。
福临眸光一亮,心想现在他就是索伦图的代替品。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很快乐。因为皇太极若不是觉得刚才他的表现很好是不会这么做的。他终是得了信任,欣喜地走去挽住了皇太极的胳膊。
他满怀期待地抬起了头,皇太极却是说:“福临,你陪太子回寺中歇息可好?”
福临呆住了。
皇太极一笑:“还有博果尔陪着朕,你不必担心。”
福临的脸色变得更难看,抓紧了皇太极。过了片刻,看到皇太极似是不高兴了,才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那儿子就陪太子……”
“皇阿玛。”索伦图泯然回头:“谁说我要休息了,我才不走呢。这儿这么多人,瞧瞧热闹也好。”
这可不是瞧热闹,这是认真严肃的巡视。皇太极知他在说宽心话,却是宠溺地走了过去。
福临缠紧的手被迫松开了,感到切肤般的疼痛。不管有多么的不甘愿,终于还是难逃陪衬的下场。
亲卫在官衙门口升座,皇太极拉着索伦图等人一同观看百姓们有秩序的前来领粥。
等派粥的事了结,便是贪官游街。
随着一声声鸣锣,披枷戴锁被皮鞭驱赶的贪官终是来了,个个有气无力,如同行尸走肉。
百姓们亢奋抓紧了拳头,涌上去唾骂呼喊:“杀了这帮狗贼啊!”
山摇地动的叫声令福临不禁抬手摸了摸耳朵。扭头一看皇太极仍是巍峨庄严,心道这才是天家的仪范,忙扳住了身子。眸光偷扫小八。
索伦图的脸仍有些红,却是严肃认真地盯着前方。福临寻不到把柄,便有些沮丧的向后看,看到小八身后有一个少年掌心扣着小镜子,轻轻地摇动。
他似是懂武的。却是生脸。福临眯眼想了一会儿,猜他是吴达哈。心想定是因着孟古青的关系才得以前来服侍小八,倒是个机灵人,懂得警惕周围的环境。
福临想了下去,竟是有点不祥的预感。但眼前的人声如席卷的狂风,很快将不安的情绪淹没了。
一拨拨的贪官走过。发泄够了的百姓们舒畅的喊道:“万岁,皇上万岁!”
福临再次偷瞟不动如山的皇太极和索伦图,有一种同被歌颂的错觉。就好服下五石散之后的兴奋。美妙又危险竟似飘飘欲仙……
这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情不自禁地握紧手指暗暗发誓,一定要万人之上!
游街完毕便是继续巡视。走访本县遭灾最重的几处地方,这是今日巡视最为要紧的内容。
福临乖觉地起身,跟在皇太极和索伦图的后面。百姓们自发的送行。待福临离开官衙门口来到酒楼下时。却听到前面的有人叫道:“不好,快散开!”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福临眼前一花,凭直觉抓紧一人一同倒下。
“轰隆”的爆炸声在丈余外响起,他却是什么也不管的扣紧了身下的人,惊慌地叫道:“皇阿玛不会有事的,儿子会保护您!”
他以为抓住的是皇太极,由于激动,他的手指深深的嵌进了那人的肩头,陌生的触感使他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等他看清楚是博果尔时,博果尔已经晕过去了。
福临错愕地呆住了,扭头一看,前边也是呼天抢地的。有亲卫死了,还有不少百姓倒地呻吟。他想看得更清楚便使劲地勾长了脖子,可是惊呼声四起,逃窜的身影叠加,挡住了路。
他急得脑袋嗡嗡响,这便想爬起来去瞧个清楚,却是眼前发黑,也晕了。
昏昏沉沉的过了几个时辰,福临醒来时却是身在寺中了,他紧张地转转眼睛,看清周围很安全,方才问道:“皇阿玛和太子怎样了。”
梁思杰在床前伺候,忙回道:“皇上无事,只是死了几个亲卫,还有几个百姓受了伤。其他人都无事。”
福临顿时窃喜,想到索伦图时却有了奇怪的念头:“真的无事吗,太子也……无事吗。”
梁思杰岂会听不出话外之音,忙道:“太子无事。十一贝子晕了刚醒,也在养着呢,爷,您且好生歇着,奴才去端些药来。详细的事等爷喝了药再说。”
福临摸摸嗡鸣的耳朵,忆起当时那一幕,害怕地抓住了梁思杰:“先别走,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行刺,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有人在酒楼上扔下了火药筒,却是没有命中。行刺者被逮住时咬舌自尽呢,现在紧急排查的是还有没有同党。
所以鲁桂二位嬷嬷都被叫走询问情况。而梁思杰则是在她们之前便被盘问,因没有可疑之处,所以才得以留下伺候福临。
上位者遇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为何能成功却很奇怪。因皇太极虽是便服出行,但之前必会有人清理环境,怎么会让刺客跑到酒楼上去呢。
梁思杰叹气道:“正是呢,那人似是酒楼的管事。”
身为管事理当不是贫苦之人,却是如此妄为,那便是蓄意的了。福临想这年头有不少反清的乱党,这人怕也是其中之一吧。
梁思杰看他脸色不好,便又说:“爷不必忧心,皇上无事,知道您救了十一贝子很欣慰,过会儿还要派赏来,您安心歇着吧。”
只是博果尔又不是皇阿玛,那有什么用。福临心里很不甘地想为什么当时那么不凑巧呢。便问:“是何人救下了皇阿玛。”
梁思杰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当时人群虽然紧急散开,但终是有妨碍的,那会儿便有一人趁火药筒还未落地时,眼明手快挑脚飞挑起它踢向了人少的地方。虽然这样的举动亦是不对的,但终究使皇太极和索伦图免于一劫。
这个人便是吴达哈。
而那会儿,亦是因着小八拽着皇太极向前跑,巧合的配合才正好成了事。
福临不甘地咬了下唇,问道:“皇阿玛既是无事,可容我一见。”
虽然没有占得好处,孝道不可亏欠。梁思杰明白他的意思,却是说:“这会儿您不方便。皇上正和太子爷说话呢。”
福临心中一痛。摸了摸耳朵道:“我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梁思杰忙说:“爷不过是因着震动才会如此,徐太医已瞧过您的耳朵,没有大碍。”
福临觉得半边脸都在痛,左耳更是什么都分辨不清。气得圆瞪了眼睛:“他那是敷衍我好去巴结小八,你也相信。”
梁思杰知道福临是因着嫉妒和伤心,不敢辩解什么,便是借口取药退下了。
福临合了帐子,听他走远,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梁思杰却是回来了,同时领回了客人。福临悄悄看竟是博果尔,便抹了抹眼泪,等着传话后才撩开了帐子,对博果尔笑道:“十一弟怎么来了。”
“多谢九哥救命之恩。”博果尔当时也是稀里糊涂的,本是想向前跑去救皇太极,却是被福临扑倒了,等醒来方知原委,便赶来感谢。
福临冷笑,心道为了博果尔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真是倒霉。偏是不能直说,便温和地一笑道:“兄弟之间原该如此,倒是我要怪责于你了,十一弟既是醒了,应该先去给皇阿玛请安。亦该去见太子,如何先到我这儿来了,太不合规矩。”
这话说完,倒是有些心虚。因自己也是未去见皇太极,并没有资格骂他。
博果尔一怔,瞧了瞧他,叹气道:“我原是去了的,却不传见,叫我好生歇着。其实我也知道,皇阿玛是在跟小八说话,所以才没空见我们。”
福临听出他的醋意,偏是大度地笑道:“十一弟不要多想,皇阿玛心里我们也是有份量的。只是太子终归与我们不同。我们就算有些损伤,终究于社稷无碍,皇阿玛和太子才是最要紧的。若存了嫉妒之心,便是我们的大过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博果尔虽然素来忠直,遇到这样的事也难免伤心,便是说:“九哥不必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福临知道他被挑动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这便好了。我们齐心才是为皇阿玛和太子解忧呢。太子是半君,你要时刻谨记。至于我救你的事十一弟却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是兄弟,不是君臣,就算是我为你一死也没有后悔过。”
博果尔感动极了,含泪回道:“日后我什么都听九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