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睢宫闹作一团。连在侧屋的乌云珠也受到了波及。
哈兰慌张地跑去告诉乌云珠事情发作了,问她怎么办。乌云珠发现自己成为众矢之,也很慌乱,但是想到福临的叮嘱又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福临让她留心关睢宫中的动静,不要害怕,一定要舍得冒险,推波助澜。乌云珠这些天除了养伤之外,还很细心地做些活计,笼络下人,以示并没有白吃关睢宫的饭,而是真的有在干活报答海兰珠。原本那些人因着她是被清宁宫赶出来的,很有些计较,但见着这么可怜的样子,也都纷纷原谅了她,还很同情她。
眼下,关睢宫正是一心一意对抗清宁宫的时候,也许利用这些人会有更好的效果。乌云珠想了想对哈兰说:“如今的情况大约要有些牺牲,不过只是暂时的。哈兰姑姑。”
哈兰便知乌云珠指的是自己。隐瞒索伦图到关雎宫看望海兰珠并且送上食盒的事实,足以有离间两宫的嫌疑了,但这也是为了帮助福临才会做的。哈兰万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一点也没有护着她,有些着急地道:“你这丫头……”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不是不管你。只是暂时的。”乌云珠曾经在圣寿那日去见过庄嫔,所以福临和乌云珠的行事多少也经过了庄嫔的指点。如今哲哲找上门来,关睢宫如果没有一点说法,便是说不过去了。乌云珠和福临为了保护自己,那么哈兰当然会成为牺牲品,但介于她是海兰珠贴身医官,海兰珠现在身体时常不舒服,不会真的舍得处置了她,最多只是一点小小的处罚而已。
哈兰明白了。乌云珠稳定了一下心神,便和她主动地去到主屋。
主屋本是关上门的。因为哲哲要强拉海兰珠去见皇太极,争执起来,下人们便不得不涌进去劝说。门开着,乌云珠察言观色,看哲哲和海兰珠相对推让着,渐有分开的势头,而且海兰珠背对着她,便悄悄地绕了过去,在贴近海兰珠的时候,惊叫了一声。
在惊叫的同时。乌云珠倒了下去。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为海兰珠受伤一样。她倒在地上含泪望向了哲哲,叹道:“皇后息怒。不要再动手了。”
哲哲惊愕。乌云珠的说法太狡猾了,说得就像是她想把要把海兰珠推倒,而恰好是乌云珠救下了似的。哲哲顿时比刚才更生气了,喝道:“当初是本宫没有看清楚你的本性,你居然离开了清宁宫还敢到这里来卖弄!”
“皇后。”乌云珠爬起来。暗中拉住袖子,悄悄露出斑驳的鞭痕:“奴才不懂您的意思,奴才并不敢卖弄什么啊。奴才离开清宁宫后居无定所,住在马棚里险些被人打死,如果奴才真的有后台的话怎么会这样呢。最后还是多亏宸妃娘娘收留才能活下来。如果皇后是为了这个不满意的话,奴才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哲哲气结。当初为了清宁宫的声誉。并没有公开赶走乌云珠是为了她是细作并且贪污的事实,所以就算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乌云珠还可以假装无辜。
随乌云珠而来的那些下人们也纷纷证实,乌云珠确实很可怜。
哲哲一时怔住。竟说不出话来了。
海兰珠也正在气头上,不等哲哲发落便道:“当初是本宫错了,原不该将她交给皇后,结果害得她被怀疑还被赶出来。这丫头为了圣寿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惜敌不过别人刚回宫的甜言蜜语。就落得这样的下场。乌云珠你不要怕,有本宫在没有谁能把你怎么样的。本宫答应过要保护你。这里是关睢宫,我才是关睢宫的主人。”
这已是明明白白的挑衅了。哲哲便也不容情面地讲道:“宸妃,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掩饰了,你究竟有没有指使乌云珠刺探清宁宫。卓兰之死还有光孝寺的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周围的下人都变了脸色,海兰珠看了看她们,强硬地抵制:“你不是说要请皇上做主吗,那去见皇上吧!不过,如果皇上证明是你冤枉我,那么就算你是皇后也要向我道歉,并且再也不许过问乌云珠的事。我提出任何要求,你也要应承!”
众人因此去到了乾清宫的南书房。
皇太极最怕的局面终于出现了。而且由于海兰珠的坚持,不得不把孟古青,索伦图还有福临,硕塞,济尔哈朗,苏泰都召集了过来,由于弼尔塔哈尔和马尔喀也在宫中,他们也一起前来见驾。
皇太极锁定书房,准予众人畅所欲言。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突然要一起对质便有些尴尬。福临自然不肯说怀疑过皇太极和海兰珠的话,只说那夜是巧遇。而且坚信海兰珠并不会刺探清宁宫,也不会导致卓兰之死。卓兰的死只是一场意外,是卓兰自身的行为,并没有别的勾连。
至于哈兰也只肯承认没有及时将索伦图到过关睢宫的事禀报海兰珠,且是为了海兰珠在气头上不想加深母子矛盾才这么做的,并没有别的意图。乌云珠更是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可怜人,声称不懂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太极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亲人们,叹道:“事情都过去了。而且已经有了定论,不如……”他是真的很害怕小两口追究到底,那么海兰珠就要暴露了。为了保护她,哪怕必须放过一些小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皇阿玛。”索伦图上前回复道:“儿子不以为然。我也不想伤害皇额娘和额娘,但事实终归是事实,我也很想当面弄明白。”他转眸瞧向说法不一的福临,冷笑道:“今天福临在皇阿玛面前说的话,果然与当日见我时的说法不一样了呢。是谁挑逗的说这一切都是我额娘和皇阿玛所为的,现下倒做起孝子来了!”
福临面红耳赤却是极力掩饰,赔笑:“太子爷言重,不管是在您面前,还是皇阿玛面前。我都是不敢乱说的。您这么说,莫非是说我指证了宸额娘吗。天地良心,我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而且,孟古青是由叔王的亲卫送入宫中的,宸额娘就算有伤害孟古青的心,她也做不到指挥叔王的人啊。”
海兰珠自然做不到,但是皇太极却可以。大家听了这话,纷纷露出了质询的目光。皇太极一怔之后也是相当惊愕,他绝对不能面对被索伦图怀疑的情况。立刻发问:“小八,你该不会连皇阿玛也……不。你不会的!”
索伦图抬眸看他,目光中有一些痛楚。虽在很快便湮没了,但是皇太极亦清楚地看见。
皇太极顿时感到晕眩。且心痛无比:“小八,你竟然连皇阿玛也信不过吗。你居然相信皇阿玛也会伤害你吗。”
索伦图抿了抿唇,扭头瞧了瞧自己最爱的女人,孟古青。
孟古青亦上前道:“请皇上稍安勿躁。我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请教纯贝勒了。那夜去往光孝寺,是因着原先通往皇宫的路上被泼了油。不得不改道而行。到了光孝寺门口,我居然看到纯贝勒执伞向我走来。他说他是到寺中泡温泉,且有旨意。却为何会守在寺口见我?难道他就知道我要来吗。我这样说并非指姑姑授意于他。若是他一人而为,且离间我们,那便说得通了。他现在当着皇上的面所说的话跟和太子所言并不相同,因为当夜他对所说的也是和姑姑及皇上有关。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音落。一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硕塞却淡淡地道:“弟妹想是误会了。这事我也亲眼瞧过,而且禀报了皇阿玛。就在刚才。我也将同样的事情告诉了三妹夫。福临也曾与我当面向皇阿玛对质过,倘若他心中有鬼,怎么敢正大光明的承认与你相见。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孟古青一笑:“承泽亲王的眼睛倒瞧得真是清楚,只是我竟不知,你何时又长了顺风耳。连我们说得什么也知道了。既是只看见没有听见,你凭什么为纯贝勒作证?以我之见。一心一意把这件事和皇上还有姑姑扯上关系的是纯贝勒,如果承泽亲王还要再坚持,那么你与他是不是同谋便有待商榷了。”
“弟妹……”硕塞知她一向不能容让,便不敢相争。只是偷瞟皇太极。
皇太极怀疑地打量福临,见他诚惶诚恐,便叹气道:“福临,你敢保证刚才所言没有隐瞒什么吗。”
福临咬了咬唇,眸光略过众人,一笑道:“儿子问心无愧。儿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思及皇阿玛和宸额娘。至于叔王与婶子更是无辜的。他们苦心为孟古青备嫁,怎么会怀有异心呢。”
这便又是离间了。这时候的济尔哈朗和苏泰双双向孟古青瞧去,露出惊愕和伤心的眼神。
孟古青回道:“叔王,婶子,我并非怀疑你们。不要被他几句话便说动了。”
如果孟古青怀疑,之后便不会继续住在郑亲王府。苏泰和济尔哈朗刚刚心安了一些,却又想起索伦图曾经想要把孟古青接走的事,心里感到极大的震动。
如果不曾怀疑,又何以索伦图会坚持把孟古青接回宫去呢。还想要加派人手日日问候,这不是很奇怪吗。说不是怀疑,其实就是深深的怀疑了。只不过后来掩饰住了而已。
想到这儿,苏泰和济尔哈朗也有着受伤的感受。
他们的目光便是最好的证据。皇太极瞧见越发惊心了,再次去问索伦图:“小八,旁人我且不管,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和你额娘?”
索伦图不语。
皇太极顿时感到伤心欲绝:“你真的连我们都不相信了吗。”
海兰珠在一旁截住话:“皇上不用再问了,您还看不出来吗。小八连我们都不信了,他根本就在怀疑我跟你害他。也罢,从今而后,我再也没有他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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