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礼便有意的问起索伦图近来的情况,但总有意的提到福临。索伦图听出对比的意图,也全然依着她,态度极好。博礼非常意外,但因索伦图这样的变化,她便捉摸不到什么话题。也无法当众使他难堪了。
索伦图看到博礼的表情却是十分称意,这便起身道:“突然想起有些课业,我便先回去了。”
待过了一阵,他想起瓜皮帽落在了这里,便和巴尔堪往回走。却是在门口听到有人说话。
他稍稍暗示,守在殿外的人便顿住了不敢发声。由着他静听了一会儿。
殿里的博礼信口开河,却不是褒奖。
“太子确是变了,想来他也是怕失去了娘娘。看如今的样子这般乖巧,本宫也觉得心酸呢。唉,若是小八早些这样,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啊。不过倒也难怪他,他一向都不习惯这么柔顺,也是受委屈了。不过倒也体会了福临的难处。”
索伦图挑起了眉。想来,果然又说到福临的好处了。
音落,倒有许多附和声。只是海兰珠响起悲泣,想是被打动了。
这般做法便宜的还是福临。不久,博礼便又说索伦图极好,福临却也太不容易的话。
殿外听得清楚。
巴尔堪怕他伤心,忙得说道:“主子不如进去。”
索伦图回头笑了一笑。博礼这些话让他想到了韬光养晦。他明白该怎么做才能蒙骗他们了。海兰珠既是心软,他便是要越发向福临学习才是。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打算,却是必须和哲哲商量。
之后,他便和巴尔堪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现在却也有客在。索伦图才到院子里,出迎的苏布达便悄悄的提醒。索伦图见着略猜了片刻,便知道是硕塞了。想着过去的情份,有些怕见他。但这般想着。偏是哲哲发觉他来了,叫进。
索伦图便怀着紧张的心情进去请安。
他们相遇,索伦图一怔,便先笑了笑。但随后他便留意到硕塞似是哭过,双眼红肿。便忍不住怜悯的说道:“五哥珍重才是。”
硕塞倒不只是为着请安,原是听说索伦图和博果尔闹了一场,所以忙着赶来的,他也没忘了宝音的事,便有心一并办了。原想着先到清宁宫来见过哲哲套些话,再到索伦图那儿去。谁想就在这里见了。
这会儿见到索伦图,硕塞确有些心虚的感觉。因为事情还没有办成,偏是怕他发觉。但又因觉得极难得。便多问了几句。便是又说起了福临还有海兰珠。
这些倒将索伦图说得心寒了。因笑了笑,淡淡的回答:“多谢五哥关怀。”
硕塞看他眸光变冷,忙又说道:“太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原是听说十一弟为着福临去毓庆宫闹了一场。今天我进宫便是来瞧你的。却不是为着惹你伤心。”
“原是我错了。”索伦图很不愿意硕塞也存着奚落的心意。便也试探道:“我做得不如福临,这是我的错。五哥也不必害怕才是。取长补短才是我该做的。”
硕塞呆住了。他悄悄的打量着索伦图,竟也猜不到他的用意。
索伦图说到这儿也确是有些难过,便偏过脸去微微抹了一下眼睛。
硕塞见他眼中波光闪动,竟似真的要哭,才信他真的是有悔过之意。一时也颇有感触。假若索伦图悔过,使得海兰珠重归于好,对福临倒是极不妙呢。
虽是想着这样的事。硕塞却仍是一副纯良的面孔,只是赞着索伦图便是了。
哲哲旁观着,原是不忍心打扰他们,见着索伦图竟要落泪,便忙说道:“小八。又发生什么事了呢。”博果尔的事,她之前听说了。心里已极是不安,又见着索伦图这样,怕他受不了打击。
索伦图望了望他们,真诚的说:“原是刚才到关睢宫去听到外婆说到福临不如我,有些惭愧罢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他一直不好。如今弄成这样倒也嫉妒。福临得额娘欢心,我心里终究难过。”这确是实话。亲娘却去把别人当成亲生的儿子,谁能甘心。
正是这些话使得硕塞免去了疑心,他相信索伦图真的只是后悔了。这会儿想改变态度做一个柔顺的儿子,就看海兰珠会不会心软。如果海兰珠心软,索伦图倚靠着亲生儿子的便宜,福临便不能对抗,但若是能让福临有意的使海兰珠知道索伦图这么做背后是有着阴谋的,那么他的努力便也只是白费了罢。
该如何帮福临呢。硕塞便是想到了宝音。他即将使人弄死宝音,却是将这事安排在多铎和阿济格的头上。但如果能让索伦图以为又是海兰珠所为,想必他们的母子关系也会变得更坏才是。因为届时索伦图大约便不能再隐忍下去,等到他发火的时候,便正好指责他是假装孝顺。待海兰珠深受痛苦的时候,对福临的信任便更深了。
硕塞亦相信索伦图本性骄傲,若教他总是作小伏低必是不成的。只看到时如何刺激他便是了。硕塞想起从前的事,不禁抬手摸了摸发疼的眼睛。近日用眼颇多,原本有起色的这又更坏了。偏是当初海兰珠一脚踏成了这样,如何不恨呢。
这般计量便不须再耽搁了。
等到硕塞找借口离开后,索伦图等哲哲教散了闲人后才说:“五哥变了。”
哲哲也觉得难受,便是问他:“小八,看到你这样改变,皇额娘倒有些高兴呢。但愿你真的想通了。若只是为着和福临比拼终难长久。本宫也不舍得你受屈。”
“儿子这般改变,既是为着使你们放心,也是为着蒙骗他们。”索伦图便说起韬光养晦的因由,又和巴尔堪一起说了之前在毓庆宫发生的事。
哲哲听到宝音将“死”便是十分的惊慌,如今皇太极正要查她。这般使她假死出了宫,可好么。
因着要令多铎和阿济格动手,倒是不好教皇太极知道。索伦图见着哲哲的态度,猜她也是这般的态度,便跪了说:“儿子知道使皇额娘为难了。只求您先不说罢。留下人证要紧。若不这般福临怕也是要动手的。教他如意儿子才不甘呢。”
如果说到福临动手,硕塞便也是其中的人了。哲哲也不想弄成这样,便是点头道:“本宫知道了,若有机会也会助着你的。小八,你终是长大了。本宫看到你这样能承受也觉得很高兴。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你这般柔顺,你额娘便不能挑你的错处了,也不负皇上一片苦心。”
“儿子感谢皇额娘。”索伦图认真的一拜,之后不久脸却微微的发红了。
哲哲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孟古青,便是笑道:“你还不放心本宫吗。本宫自会好好照顾她。她如今在乐寿堂很好。图雅每天都来清宁宫汇报。本宫也有派人过去瞧她,气色好得很呢。”
索伦图有些迟疑的请求:“我这里的事还请您不要告诉她,我不想她担心。”
哲哲笑了:“傻孩子,本宫如何不知。自然不会说的。”哲哲想孟古青那么了解索伦图又关心他的情况,怎么可能会完全不知道呢。便是知道也为了不使他担心而不说罢了。
哲哲抬手抚了下心口,却是有些气闷了。这便说道:“你就安心先回吧。”
守门的苏布达有些惊慌的说:“主子,贵妃娘娘和十一贝子来了。”
博果尔昨日回北一所后认真的反省了一夜,觉得自己也有错,今日便是想要来道歉的。
但他应该去毓庆宫才是,如何又到了清宁宫呢。哲哲和索伦图都在想大约是为着礼数,便都镇定了下来。
哲哲传见,索伦图便也跟着等。进来的博果尔跟着娜木钟的后面,低着头,脸上似蒙了布。索伦图见着便奇怪的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娜木钟气得也不顾得向哲哲行礼,这便说道:“太子昨日赏的雪蛤油是什么好东西,博果尔抹了这一日便不能见人了。”言皆,踅身拂向博果尔的脸。
没了布,众人都瞧呆了。博果尔的脸比昨天竟胖大了一圈,脸上似被蚊虫叮咬过的后到处是红点子。
确是很严重。索伦图也未曾见过,忙说:“请太医了么,是何病症。”
娜木钟冷笑:“这便传进来吧。”博果尔脸上发起红点后竟是瞒着外界。她也是一时想到北一所去瞧他才发现的。太医看过说是过敏,缘故便是雪蛤油里的有害物质。
索伦图惊住了。这盒雪蛤油是梁思善交给博果尔的,如何会这样。
娜木钟怕他不肯承认,便又拿布托着打开的油膏盒坚决的说:“如今物证在本宫手里,还请皇后做主疼惜博果尔罢!”
哲哲便忍了心闷端详那油盒,雪蛤油的表面倒看不出什么。她一时不死心,便指了道:“拿近些来看吧。”
娜木钟怕她夺走,便只走近了几步。
哲哲从前也用过雪蛤油,瞧见那油光似是比往日用的更亮些。便说:“昨日博果尔用前可曾开了封?”
娜木钟想她是为着索伦图开脱,强说道:“如何就开了封呢。皇后竟不查问便说是有人陷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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