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便是心神疲倦,也是被迫得必须继续斗下去。因着博礼和硕塞皆是胁迫他,他便也只好应着他们。为着突发的事很有便利,他们便是要为着动摇人心多费些力气。而福临便要安排关于顿珠的事。他虽然没有见过顿珠,但也知道她会以索伦图大婚贺客的身份出现,要弄死她或是使她重伤便是很难了,下毒是一件麻烦事。福临多费了思量,想到孟古青回科尔沁,哲哲,海兰珠等贵主儿必是会赏些礼物,因着她们都是出身于那里,便是有着眷顾亲情的愿望,她们赐下的箱盒必是没有人敢盘查。便是在箱子上做些手脚,划出一个暗格来,便也放得了毒药了。
福临不放心哲哲,知道她们必然会仔细着,便还是要在海兰珠身上动些脑筋。海兰珠正病弱着,这些事还得是交给宫内人打理,只要他们小心伺候,一定会有机会。
时间急促,便是要快些去办这些事了。福临想着自己越错越多,却不是他真心情愿的,也更添了凄凉。便是只好多想些日后的胜利来勉励自己罢。
此刻宫中的大部分精力都被海兰珠牵制了,孟古青回科尔沁的事倒排在了后面。而且为着觉得孟古青极是恶毒,很多人便对这事有着不好的期待。众口铄金。但孟古青却很自然。便是为着等待消息时受些注目便也不觉得什么了。
她和索伦图手拉着手彼此支持着,倒觉得心暖。
皇太极有了决断后,便教人传话教索伦图先回去歇着。至于孟古青待嫁之事仍是正常进行。明日便是依原计划有许多人护送回去,并不会耽误。听到这样的消息,小两口方是心安了。也很明白皇太极顶着很大的压力在护着他们。
虽然知道这会儿说海兰珠遇险是个意外很难令人置信,便是为着他们必须要这样做了,不过皇太极没有说是福临的错,免得更引起猜疑。便只是说海兰珠气闷罢了。而且赞美孟古青及时施救,并且教江行舟和徐文魁一起作证,证明孟古青急救海兰珠的手段是正确的。
便是这样,虽然无法抹去众人的怀疑,但到底好些了。而福临和博礼也为着自己的目的不再抹黑他们,这事便是暂时平息了下来。海兰珠见到这样的结果得了一些安慰,身体便是逐渐复原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孟古青临别的时候。她已经能下床正常行走了。
孟古青坚持着,见着这样才能放心离开。索伦图因心系着海兰珠不能远送,便只送了三四里路,到城外便是了。因孟古青携带了信鸽,便是说有急事会飞鸽传书。但是索伦图并不放心只送这一点点路,便是巴尔堪,多尔博,索额图这几位兄弟代劳。只是他们送出五十里也该回来了。因着真正送回娘家的人是济尔哈朗。他们便不会跟到底。
孟古青便在阿艺思,苏泰的陪伴下踏上了回娘家的路。博礼和寨桑也是一同跟了回去。还有庆格尔泰。满珠习礼等。博礼改变了之前的冷淡,却是热情了起来。经常说科尔沁是非常热情的,教孟古青放心不会得罪家乡人,在规矩上自由散漫些便好。孟古青便知道她是在害自己了,是想着要自己多多得罪人,却也不去辩解。为着重生的缘故,旁人以为她不识的规矩,她却是早就通透了。却也只存在心里,博礼想她是怎样的,她便也做的那样便是了。
在令人担忧的情形中。孟古青的仪驾终是到达了科尔沁草原。这里的一切跟紫禁城都不相同。没有了红墙绿瓦的束缚。便是教人只觉得开阔和舒爽。她预先穿好了蒙古服,便是不想亲人们有着隔阂。
阿艺思亲手扶着孟古青下了马车,却是提醒她今日来迎接她的人里有两名是皇宫中的旧人,一个是庄嫔的大女儿雅图,一个是哲哲的小女儿永安。她们都是嫁到科尔沁来的。知道她回来了,必然也要见着她。
孟古青回头望吴克善。
吴克善已是过来牵马缰。慈爱的瞥了一眼女儿,示意她不要惊怕。雅图和永安虽是公主之尊。但这里是科尔沁,她们便是再怎么看不顺眼,也是要让她三分的。
雅图嫁的是满珠习礼家的第五子斯钦巴日,诺敏说来就是她的小姑子。自然是要帮着诺敏的。而且为着庄嫔的际遇她也希望孟古青得遇些困难。永安原本和孟古青便有旧怨,她嫁的是吴克善三弟的儿子奇塔特,奇塔特性情不温驯,且成为额驸前已有了通房,永安嫁来不久便做了便宜的嫡额娘。心里当然也是不痛快的。为着孟古青回来,她也动了一些念头。
她们都不希望孟古青顺利成婚。便是嫁来了这些日子。也是很能说她的是非。因为早年吴克善的侧福晋吉布和庶女阿木尔之死,已是在草原上有着谣传。为着两位公主的添油加醋便更使得孟古青变得恶毒了。这会儿孟古青回来,博礼又预先宣扬了她和索伦图“不许救人”的事情,便是有更多的人惊怕,以为她是恶魔般的女人,竟能诱使得太子连生母都不放在心上,必是要为科尔沁带来祸事的。所以人们还未见着她,便已是有着抵触的情绪了。
吴克善早几年纳的侧室里也有人生下了女儿,便是很担心会不会变成和吉布还有阿木尔的下场。吴克善当年被戴绿帽自然是遮掩了的,便是以暴毙为由草草了结。吉布和阿木尔也没有按例迁回科尔沁安葬,而是娘家草草的拨了块地葬在了京城。这已是约有十年前的事了,别人却是以为她们的死是孟古青残暴而致,只是单纯的为着额娘收拾得宠的侧室罢了。她们惊惧着,面对孟古青的时候便也不自然得很。
众人站在毡房前等候。孟古青骑着马等快到了时便要自己下来。她为着亲人们预备了礼物,也要接受她们的见面礼。为着孟古青是太子妃的身份,又因着恶名,那些人便是诚惶诚恐。孟古青看她们肩也紧缩着的样子,便是随她们去了。
雅图和永安唤着“妹妹”,便是极亲热的迎接。这边博礼也是很郑重的叫孟古青等她,由她亲自扶过去。阿艺思和吴克善便只好让开。妻妾们见着这样,便更是有数了。
孟古青准备下马,却是这时远方响起了短促的口哨声。孟古青的马儿被撩拨了,很想这便奔过去,孟古青一怔,也想见识是谁,便是放纵着马儿去了。
吹哨的原是个姑娘,一双细长眼,鹅蛋脸,面容微红,穿着粉红的蒙古服,斜披着蓝灰色的绣花小布包,戴着同色的额箍。穿着橙黄色的牛皮靴,是个娇俏活泼的人。孟古青看她的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便是问道:“这位妹妹从哪儿来?”
“我原本比你大些,并不是妹妹呢。”顿珠笑了笑,用不太纯正的满语说:“太子妃大安了,我是土特谢汗部的顿珠。我阿玛还没有过来,我是自己来的。”
孟古青听她的音调便知是现学的,已是很不错了。便是温柔的笑了笑,用蒙语回道:“你说得很好。比我初学的时候要强得多。”
顿珠一怔。孟古青的口音里有着长年在蒙古的味道,却不是初学者的含义了。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刻苦,便是亲近起来。
孟古青喜欢她不做作的样子,而且为着许多人的防备,对比顿珠这样善待她便更觉得不易了。她也觉得好奇为何这样。顿珠便是觉得太多人说孟古青的坏话,反而有了好奇呢。
顿珠自然的说道:“从小我阿玛便教我不要理会别人怎么说,只看她做得什么。上午她们说了你许多话呢,我瞧不习惯方才吹哨引你过来的,你不要生气才好。”
孟古青感激的回了一声,却是更觉得这是个好伙伴了。为着顿珠却不是和阿玛同来的有些奇怪。便是觉得顿珠也是个开朗的性子,大约不喜欢受着管束,便自己偷跑了。她也是能理解的,倒不会去说教什么。顿珠试探的等了片刻,见她并没有责怪便是更高兴,认为没有看错人。
顿珠这样逗引孟古青单独相处,原也是有着打听宫中消息的念头。她很好奇宫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原是顿珠的阿玛云都常常说日后便是要指婚的,要嫁到京城去,总也逃不过是哪位亲王或是阿哥的女人了。为着娇宠她,正室的位子必是要定了的,与她年纪相当的人却不多。顿珠的年纪已是有些超过了姐妹们。要配个好的,云都也是颇费了心思。便是初春的时候上了折子里,和皇太极悄悄的说过这事了。皇太极派人捎信暗示这回索伦图大婚,随行里的人里,若有彼此相看满意的,请个旨便是了。云都听这意思便极有可能是福临。为着这样,却是犹豫不决的。为着知道福临确实很优秀,却是早有了侧福晋和其他的女人了。而且侧福晋诺敏的出身竟不输于他们,便是怕顿珠若真的嫁了,便是会受委屈了。
顿珠这会儿还不清楚的知道有可能被指给谁,只是隐约的觉得大概这回是要嫁出去了,人选便是在这回大婚的随扈里,所以她竟是急得自己来打听了。她天性爽朗的性子也不觉得没羞没臊,便是等和孟古青稍稍熟悉了一点,便向这上面暗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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