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招了,闲话便是无用了。博礼无力阻止小辈们出卖她,自己倒是可以不招供。但是为着许多人一齐作供,且是顿珠也参与进来,她慌乱了。她原想着众怒难犯,偏是弄到这尴尬局面,便是强拿孝道来压孟古青也是不占理的。吴克善等人总是不来,便也是一种态度了,没有人管她,她便只好自救罢。
出卖博礼的人越来越多。博礼便是强撑着也是渐渐滴下冷汗来了。孟古青倒也不迫她,等这些人画押之后,便是各自归守原位。为着不得出入,博礼竟想个法子引吴克善等人到眼前来,用他们挟制孟古青,便扶着头叫疼。
孟古青也知道她是想这样做,便教赛罕去看她,又说:“玛嬷不要急,赛罕会耐心照看你的,只是这样一来,倒没有工夫教她调配解药了。家丑不可外传,你们自己坚持着罢,合该一个个都是孝顺的,既是招了,死了也不冤屈。”
服了河豚肉的人们便是大惊失色,顾不得孝道竟去争抢赛罕。博礼见着哭笑不得,也是很生气了。无奈的向孟古青讨饶道:“本宫便认这一回错罢,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多人难道竟全死了不成。便是你敢动她们,难道连我也不放过么。我可是你的亲玛嬷!”
孟古青笑着回答:“原是我不知道您是我的亲玛嬷呢。玛嬷拿这手段害我时倒不记得我是您亲孙女了吧。我们便不如从小在一起的亲近,难道就值得你要我的命么。你就是要害我一个也就是了。连整个部落也不顾,亏得人们这么爱戴您,您怕也是不能心安理得罢?顿珠姐姐就在这里,你再如何说得出是我害他们的话来!”
博礼还未答话。已是有人抢着替她认罪。还是雅图和永安,她们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她们先是认了,旁人也就跟着效仿。乌拉氏也是抢着认。认罪声和呻吟声混在一起,倒是很有意思。博礼看着这些叛徒,便是想起她们一齐说要站在她这一边的情形,感慨颇多。
图雅收好了各自的供词,清点之后便对孟古青说是可以了。这会儿博礼很是泄气,却也望穿秋水的盼着,寨桑是必不会管她的。她早就放弃了。却希望吴克善和满珠习礼那里可以快些过来。
帐外的应和声更强了些。暗示那边已齐备了。孟古青同意。图雅便出去请进来。原是济哈朗到了。他先是仔细的照看里面,看见女人们都东倒西歪,只知道乞命求饶。一点儿端庄也不见了,冷笑着抹了抹袖子,绷紧双肩走了进去。
那些女人们倒是把他当成了救星,也不顾得有没有交情便齐声呼唤着,想让他帮忙。济尔哈朗却去瞧博礼。博礼面对着大家的指责,却是视而不见,动容的问孟古青:“就看在都是亲人的份上,饶了她们罢。有什么错处本宫来担当便是了。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只要你不杀她们。”
博礼抬袖抹眼泪,作得十分可怜。倒似是被迫了。故意做得给济尔哈朗看。可惜济尔哈朗早已识穿她的真面目,淡淡的笑一声,便是吩咐进来。
斯琴亲手押着卓木娅,还有济尔哈朗的亲卫跟着,便一齐都是证人了。为着卓木娅去查找吉兰的下落,看她有没有在草料中下毒,却是被他们拿住。
到这会儿,博礼已是明白吉兰出卖了她,所以孟古青才会这么顺利的拿住了她们的错处。不过她相信卓木娅不会轻易说实话,便是还抵赖着:“凭你们怎么样,本宫是宸妃的亲母,是太子妃的玛嬷,你们胆敢动武伤我不成?”
孟古青转眸去瞧她,却只笑道:“玛嬷言重了,我怎么敢伤害您。只是诺敏妹妹远在宫中,若是我们有事请教,怕是您也拦不住吧?”
博礼一怔。她确是忘了诺敏。如果孟古青真的要伤害她,真的是没办法。可是也逞强的笑了笑:“她终是郡王的福晋,你怎么敢动她?我不信。”
“动她的不是我,是太子和皇上。”到了这会儿,也不必再忍让什么。孟古青便是说道:“玛嬷也知道小八派了许多信鸽来,您想知道我是怎么回讯的?”倒是说谎话,这里的事没有平定下来,自然是不敢报给宫里知道的,便是真的平定了也要小心用词,不能惹得小八为它跑来。
偏是博礼太过紧张诺敏,被孟古青骗了。她是万万不能让诺敏受到一点点伤害的。可是诺敏远在宫中,若要保全她就只有低头了。博礼泄气的说:“罢了,只要能保全她,本宫认了便认了罢。”博礼其实很担心罪名,若是谋反罪那便是没有生路了,人数众多,若是没有生路,便是一齐死了,总是不划算的。
终究也不过是为着大婚,博礼知道孟古青的心思。不如各自谦让着些,便是都能平安。她暗示的说了一会子,便是讨价还价。这样的场面孟古青知道很不好看,交给了济尔哈朗和苏泰。
她不想待在这里,就叫阿艺思,图雅和顿珠,还有一些亲卫陪着出去。但腹痛的女人们不肯放她走,丑态齐出的纠缠着。孟古青不理会,顿珠看她们比奴才还不如的样子,终是忍不住说实话了:“何曾下毒害你们,不过是在鱼肉里放些腹痛散罢了,过会儿便会好的。”
众人震惊。也为着顿珠的话明白了她是一伙的。孟古青竟然和外人一起合谋。她们立刻后悔刚才的招认。博礼闹了没脸,便又有些不肯退让。苏泰和济尔哈朗在这里劝她,却是不要孟古青再累着。这夜有这样的结果已是极不容易了,剩下的自然是他们来分担。
信鸽最快明天下午会回来,因为除了通知索伦图外。皇太极那里也会知道,皇太极既知道,哲哲必然也是了。所以明天回讯时定会有人来接应,以他们的默契一定知道如何做。在此之前先议定了方案,将来若有旨意也好留余地。
这是为着帮了科尔沁,也是为着土特谢汗部。四月下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贺客到来,各个部落都有,必是一团和气得好。不然便不止是令别人看笑话的事了。
孟古青出来走一走,便是去到了湖边。因渐渐走得远了。阿艺思不想顿珠辛苦,便回身对她说:“今夜的事谢谢格格相助,你先回去看看你阿爸,休息一下吧。”
顿珠知道自己终归是外人。便是尽心也要有分寸。因福身道:“是奴才该谢谢太子妃才是。我日后只看她是主子了。主子救了我们整个部落。我这便回去,阿爸和大哥不知道是最好,我会尽力瞒着的。日后还恩。”
顿珠走了。
河边的风略有些冷,阿艺思,图雅还有亲卫们知道孟古青在想索伦图,不忍打扰。
宫里的索伦图也是这般。
四月十三起行,便是走了七八日。今夜是四月二十一,离着五月便不远了。索伦图既要留心宫里的事,也惦念着孟古青,接连发出了信鸽,如今却盼归。
海兰珠复原得不错,已是行动如常。失声的状况也解除了。只是快行时心脏仍不能负荷,便是慢慢养着,说话也尽量小声。乌云珠和哈兰提心吊胆的伺候,很怕她心情不好对皇太极再说起什么。为着福临不敢告诉乌云珠等人已在皇太极面前招认了。她们便是怀着奇怪的心思,以为一切平安的恭维海兰珠。海兰珠见着这样,心情异常的复杂。养伤的地方不是乐寿堂,而是关睢宫。关睢宫运作良好,已不再是乌云珠和哈兰“只手遮天”的状况了。海兰珠得回了“自由”,却也明显的感觉到她们之间的疏离。虽然她心里有些恼她们,也还是很难过的。
不久前被安排在关睢宫的郑亦丰为着海兰珠遇险时没有能及时伺候在身边,受到皇太极的训斥,为着他自保的性子,皇太极还动过杀意,却是为着江行舟求情暂留一命。如今郑亦丰服侍便经心得太多了。无时不刻的盯着海兰珠,基本上不让她有和乌云珠独处的机会,哈兰也没有机会再靠近海兰珠,只能去做塔拉身边的事了。
这样的防备令她们非常惊恐,便想着传讯给博礼,却是不得便。乌云珠只好去找福临,但福临处身于两方面的压迫,既要防着皇太极发威,又盼着科尔沁那里一切顺利,骑虎难下。乌云珠越是来烦他,他便越是紧张。便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孟古青才得舒缓下来。胜利最大的好处便是得到她。这也是福临最大的动力。
乌云珠每回见他这样都要难过,却也是阻止不了的。她也是极矛盾,福临把孟古青当成了女神,她却是想着孟古青被他抛弃,她想要报复,却偏是不能显露出来,怕是打击了他。福临安慰了她一会儿,便随她赶去关睢宫见海兰珠。
福临倒也是有借口的,是为着塔拉也在关睢宫里,他去关心她的消息,便想着这样可以降低海兰珠的戒心。海兰珠床前隔了屏风,他在外面跪了,小心的问候着,却做得不是特意为她来的。
海兰珠也不愿想他是恶人,便找了机会说道:“本宫如今病着,照看不到塔拉,便是让哈兰和乌云珠多关心她,便是辛苦她们。本宫希望早日能有好消息。”海兰珠会放过福临,也有极大的缘故是为着有可能存在的孩子,她不愿意孩子一起受到伤害。
如果真的有好消息,大约在五月初应当可以知道。福临也是这样盼着,却不敢说得太多,怕海兰珠以为他拿孩子做筏子。现在胶着的状态真是令人崩溃,只是自己经受罢了。他看看周围都是人围着,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切的靠近海兰珠,便是心里一寒,沾湿了睫羽。
他倒不是做出来的,却是真心想哭,这会儿院子里有声音传来,竟是接驾的声音,皇太极和哲哲来瞧海兰珠了。福临惊动便忙着起身,出屋去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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