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
索伦图这边接到信鸽要早些,天未亮时便接二连三的收到了。只是他昨天守了一夜刚刚补眠,梁思善和萨仁便舍不得吵醒他。九只信鸽里有一只脚上系着红丝带,他们便知道要送到清宁宫去交给哲哲。哲哲看了孟古青信上所说的知道博礼终究是作死了,去见皇太极。皇太极问过梁思善等人知道索伦图守了一夜受了风寒,便是叮嘱说这里的事的不要告诉他。他们也是知道索伦图的脾气,还是瞒着的好。
孟古青简讯很短,因着发信是在事发之前便只是揣测的口气,说明了一下那里的事,却是指明将事务交给济尔哈朗处理。皇太极觉得这样很得大体,因知她默契,便是飞快的发讯回去,一切大局由他们自主,便是拟定日后罪名的事,也是由着他们拿捏了。
回讯的内容没有告诉索伦图,但他却很紧张,因他那里八只信鸽里有一只是他之前送给孟古青的,便是觉得发生什么事了。直到看见孟古青信上说是为了留下他的信鸽来作伴,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倒后悔没有好好保养,这会儿又咳嗽起来了,也有些担心自己。萨仁和乌布里忙着安慰,才解了忧心。索伦图便去了无欲堂为海兰珠祈福,因那里有着许多鸽子,驻足观赏。
那会儿福临已不在了,留守的人是梁思杰。梁思杰表现得从容,索伦图便也瞧不出来什么。但因着不信福临真的只是豢养了祈福鸽而没有信鸽,便是有意的巡视了一回,见着食槽那儿有着不一样的谷物。笑了。在山西的时候他便知道信鸽所食的东西和寻常鸽子是不同的,便是只有这些也可以认定福临必是有着信鸽了,他与科尔沁私下往来,那一边的通讯者应当是博礼。有着这样的密谋,应当是为着反对他的谋反了。如今竟寻不见信鸽,必是发了回去。
索伦图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教吴达哈盯牢这里。先不要动手,记录信鸽回归和放飞的时辰。还有饲养之类的细节。因思及孟古青的信上并没有说到,便是想她也许没有发现,也许发现了却是为着爱他不肯说。存了意,传讯教巴尔堪,多尔博。索额图明日递牌子来见。
福临这边却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便是在上驷院用了宴后。为着白天已经用了酒,晚上又用了一些,醉着回去。因着沉重得很。跟着伺候的戴春荣和两位嬷嬷竟是架不起来了。
最终勉强的回了颐和轩,福临倒在床上便要睡了,却听娜仁说请他过去见诺敏。福临心烦便也没了好话,便是高声些斥道:“什么要紧的事,她要见我教她自己来罢!”
诺敏昨夜也是才吃醉过,今日正头痛。见着这样说便想福临是在气她了,便也逞了意怒气冲冲的:“爷好大的脾气,果真玛嬷不在这里待我就两样了!”
却是弄得福临更生气了。博礼在宫里时,他的确待她温柔小意,不管诺敏怎么样都是哄着的。却也不是真心的。这会儿闹起来又如何不恼呢。福临已是烦透了。又怕她说到太子之位,便是急着关上了门。但是她偏是缠着他吵,声音略大就传了出去。
外面听到的下人便是各自存了意,想着为自己打算。
福临又是折腾了一夜,为着头疼,第二天便起得迟了,误了去无欲堂还有给海兰珠请安的时辰,赶着去了,见海兰珠态度还不错,稍稍好过了些。
昨日关睢宫内塔拉验孕,便是多了一桩瞒着福临的秘密,海兰珠见着福临的时候非常忐忑,险些便要泄露了,便是为着皇太极说过他有可能骗她才忍了下来。却是又想起祈福鸽的事了。海兰珠也怕福临私下里和博礼通讯,若真的是去作死了,便是不好拯救他们了。悄悄的打探着,倒使福临受了惊。
福临因是回道:“儿子也在等外婆的消息,信鸽,还不曾见着。”他说着两便的话,若是不幸被海兰珠知道,也可以推卸责任给博礼。这样海兰珠也会顾惜更多。也会更加保护他。
海兰珠点点头,心想他终不是皇太极说得那般,想起从前的好处,很不忍他将来悲惨,便是有着暗示的说:“福临,你始终待本宫是很好的,若是一直好好的,本宫就安心了。”
福临听了心却变凉了。他听得懂海兰珠想他放弃太子之位的争夺,心想百般孝顺她又有何用呢,她始终是向着索伦图的,只有亲生的才值得疼惜,亏得他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却是白费了。他这样痛苦的想着,却是不知道海兰珠有多么想要保得他平安。便只是错会了意便伤心下去,变得更固执了。
这样想来,便是只好争夺下去了。
福临为着气愤红了眼角,却是只眨了眨便回复了温顺,因笑道:“儿子一定好好的才能侍奉您啊。额娘,您待儿子和太子一般的好,儿子真是感动。”
他的话有着浓浓的讽刺味道,海兰珠略有些不舒服。因知他误会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也有些心灰意懒的说:“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去歇一歇吧。”
海兰珠放他去见塔拉是一份好的心意。福临却是失落的过去了。他的心事也只有跟塔拉说一说罢。便是有着期待。但塔拉却是急着要劝他改过自新。因着皇太极验脉时说过会饶福临一条生路,却看他如何表现,她便急着要福临明白不要再执着下去了。
福临这会儿心情差到极点,再难听得了说教了。又因着塔拉的身份低,他没有容忍什么,直接便骂了起来,塔拉很是惊怕。听着听着就哭了,竟是不自觉的透露了皇太极验脉的事。
福临惊诧,待分神明白之后却是更痛心了,自言自语的冷笑:“原来只是我自己傻罢了,还以为皇阿玛会网开一面,早就该明白只有小八才是他认定值得的,我算得了什么呢。他若真的疼我,为什么要验脉,难道宸妃竟没有告诉他缘故么。我们自己还没有确定公开的事,当然不便说,如何就算是骗他了!到底也只不过是想找我的错处罢了!看杀了我好让小八的太子之位千秋永固。这样也算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吧,他们自己虚伪至极,倒好意思说我的不是!便是我不反,他们也算得我反,既这样,好没意思!”
“爷不要高声,不要气啊。”塔拉居住的侧屋虽然离海兰珠的主屋有些距离,但附近也是有人守着的,福临这样直白的说海兰珠是“宸妃”,一点儿也不守规矩,若教外边知道报了出去,真的就无法挽回了。
塔拉是为着心疼福临,也很担心腹中的孩子,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她根据奶嬷嬷的经验,也是确定了**成了,她绝不想福临出事,跪求他:“爷,依奴才看皇上倒不是那意思,他是想着大家平安。太子如今大婚,他会看在我们的表现上放过的。原是大家都好的,爷不要误会了才是。”
“若是这样就该找我来说,他这样说也只是哄过你罢了。是为着太子大婚,不过是为着遮掩了自己脸面上好看些罢了。过后再惩处我们,便是不牵连什么了。我早该知道这是皇阿玛的意思,帝王心术什么做不得。”说到这时候,福临已是非常后悔曾经向皇太极坦露过海兰珠遇险时的实情,自想,原该什么都不说才是。就是为着这一点误会,却是又走向了歪路。原已觉得不能坚持的福临,却是一定要执着下去了。
塔拉十分的后悔,又因分辨不明白,只是哭罢了。福临躁得不想再听,要离了这里。偏巧乌云珠进来送茶,倒泼在了他身上,忙着猜倒被他抓住了手。
塔拉看那意思是想独处,便避了出去。乌云珠便是喜悦了。因不免对塔拉有嫉妒,只是为着她有身孕便不敢说什么了。福临便是指着背影说道:“如今不是看着身孕面上,我便要将她看拿起来了,着实可恨竟出卖我。”
“怎么了?”皇太极到来的事乌云珠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事。如今倒吓着了。
福临说了经过,乌云珠的想法倒和他很像。也不怪他们多疑,实是小八和孟古青太过得宠,为着自己多想一步罢了。
如今竟是这样有“内奸”,竟是怎么办才好。乌云珠想了想说:“如今我们也只能忍着了,看贤妃娘娘那里是怎样消息,没来便是好的,爷不要多想了,您的外婆总是向着您的,您应该快些回颐和轩哄着主子,别教她分了贤妃娘娘的心。你惹她生了气,难道会是好事么。快些去哄着吧。”
福临确实担心博礼也会动摇出卖他。为着远在科尔沁控制不到,便是更加危险了。因想着乌云珠的话着实有理,便忙着说:“着实是你贤惠,我竟忘了这样重要的事,我马上就回去见她。但愿我们都得平安罢。若再有出卖的人,可是经不起了。”
乌云珠也很担心,便是说:“爷快些回去罢,主子那性子可是火爆的,若是她气得要回娘家去,可是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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