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如何在这儿?”乌云珠居然找来了。关睢宫里的人都在为着淑雅找首饰,监视有所松懈,她才得以过来。塔拉证实有孕,她猜到福临会来,但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流连。
福临也是为着人们都在为着淑雅忙碌,才能在这里听到这些谈话。倒是一件幸事了。他除了感动,也得了警示。如今为着孩子也该好好想想,去到科尔沁后究竟如何作为。
乌云珠见他情绪不好,怕他生气,缩了缩身子。福临见着这样的动作,想到从前对待她很严厉的时候,觉得很愧疚。乌云珠这些年跟着他,总是为他着想,他却总是不怎么重视她,这样想来很对不起她。
趁还没有惊动海兰珠,福临留下珠串后跟着乌云珠离开,去见塔拉。塔拉正由哈兰照顾着,忙着起身来迎接,福临紧张得跑过去伸手拉住:“塔拉不要动,就坐在床上罢。”
塔拉感受到了疼爱,含羞低着头。
福临笑道:“你如今是有功的人了,快坐下。”他和她一起坐在床上。
哈兰守在旁边连连说着恭喜,却是在等赏。
福临带了银票出来,随手便赏:“辛苦了。”
“奴才不敢当。”哈兰瞥见是五百两的,欢喜的谢恩。也愿意识趣的离开,教他们说些体己话。转头看乌云珠还在,出手去扯。
乌云珠心里酸酸的,但也很识得大体,一福道:“奴才去倒些茶来。”
福临拿眼神点了点她,起身拉她到旁边说话:“别难过,我们也会有孩子的。爷知道你贤惠,塔拉也是多得你照顾才能平安。你的好处,爷也是记得的。”他飞斜了一眼,示意她今夜去上驷院西。
乌云珠心里得了温暖,不由自主沾湿了睫羽,想起半个多月前也曾得过福临宠幸。羞涩的轻声道:“奴才的本分罢了,爷不要这样说。”
福临很欣慰。依依不舍的辞别之后便去守着塔拉说话。这件喜事缓解了他的压力,倒是可以忙里偷闲了。
坐在床边,他搂着塔拉说道:“如今身子要紧,你不要劳动,不要累着了。银子我会派人送来,多吃些补品,你和孩子都要平安。”
若是福临执意要作死,又如何一家平安呢。
塔拉虽是此刻极幸福,但转念又有了忧愁。她脱开福临的怀抱。执意下床。
福临原不知她要做什么。见她严肃的跪下来便怔住了。
塔拉因想起了皇太极的叮嘱。才斗胆进言:“爷,奴才要讨您嫌了,只是奴才不得不说。盼爷看在孩子的份上再想一想。到底和太子相争不是便宜的事,太子有皇上助着。您想斗倒他极是不易。皇上再三容忍,也是为了太子平安,若是您再动手,皇上忍不得了,那可怎么好呢。”
福临心中一动。却是想着她的话有理。便是他真的去了科尔沁做成了事情,塔拉和孩子却又该怎么办。他做不到不顾惜她们。便是只想着海兰珠和淑雅的情份也感到愧疚。
总该为着这些疼惜他的人想好后路才是。福临点了点头,亲手扶她起来:“别这么屈了肚子。”
塔拉在颐和轩过得很辛苦,到这儿来倒得了福缘,海兰珠得闲的时候也会召见她。赏赐一些东西。哈兰和乌云珠待她也不错,她也很希望大家都得平安。
福临在这里略坐了一会儿,听说海兰珠和淑雅已回了主屋,便去那边了。见下人却在院子里守着不敢惊动。心里动了意,便绕过他们视线。悄悄的走到了窗边。
窗户开着一条缝,里面海兰珠和索伦图正在谈话,但气氛却不太好,倒像是要吵起来。还有淑雅也在,竟是真的帮忙而且也把宝箱带过来了。
她们倒也不全是为了福临。还跟博礼有关。
索伦图及皇太极哲哲和孟古青传讯,宫里也随时关心着进展。虽然都瞒着海兰珠不想她劳心,海兰珠却是放不下。她写了保全信给博礼,梁思杰和苏赫却都不回来,博礼只回了一封家书,这于她便是紧张的刺激。
她怀疑索伦图和皇太极做了什么,使她无法保全他们,偏是又遇着福临妾有孕,压力便更大了,趁着索伦图来便强要他说出计划,并保证不会伤害他们。
索伦图偏是不能说,见不能讨饶便也强说道:“儿子也不知道。”
“如今我也情愿你和孟古青好好成婚,你若治他们的罪,那倒是不好了。你要对付的是你外婆和你亲兄弟,将来对你的名声也不好。额娘求你不要伤他们的性命,额娘保证他们会悔改的。你总要记得福临曾经救过你,救过淑雅。便是有些错处也饶了他罢。你倒不知道,却把他逼得去寻死了。”
海兰珠惯常把这些话放在嘴边,她确是很记得恩惠。淑雅也是被感染了,哭着自己拿起宝箱去求索伦图。
索伦图无法开口说拒绝的话。他若是说起福临作假,并没有救他,也没有真的要寻死,倒要怕先使得海兰珠受刺激。因知道这会儿不能说这些,心里又发急,便是跟着一起哭了。
他曾经在皇太极面前许诺过不会应承海兰珠什么,却是抗拒不了她的眼泪,便是回应道:“儿子知道了,应着您就是了。”
海兰珠仍嫌不够明确,起身拉开橱门,翻出几个宝箱,全数放在桌上:“这是本宫多年的体己,有很多是你的孝敬。你和孟古青成婚,我本来想拿一半出来,你皇阿玛只教我拿了三成,如今把这些剩下的也都给你们。小八,我有月例,要银子也没有用处。其实我也不是要拿银子收买什么,只是想你好过一些。小八,额娘这些年很对不起你,额娘只是太爱你怕失去你。如今额娘明白你是好儿子,可是贤妃是额娘的额娘,福临终究也在额娘的名下,你看在额娘的面上,保全他们的性命罢。如今福临已是要做阿玛的人了,孩子不能没有阿玛,若都落了罪,难道让孩子没有出生便要受苦,小八,你不是狠心的人。额娘开口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海兰珠越说哭得越大声,窗外偷听的福临不禁扶住了窗沿。
淑雅摸摸宝箱,心里挣扎着,却是不忍海兰珠这么难过,便也忙着递了宝箱过去,小心翼翼的说:“这是我的。”
“你们不要哭了。”索伦图哪里还能抵抗,急寻了帕儿来帮她们抹眼睛,对海兰珠说:“额娘,儿子答应了,我一定保全他们性命。好吗?”
福临却是震撼得偷看不下去了,一动倒被窗子打了手,忙得抽身逃走。
他回了颐和轩,却是急着进屋便哭,门倒忘了关。
过了一会儿,叶布舒来了。梁思杰领到屋边,便忙着唤福临。
福临抹去眼泪,问是什么客人。
叶布舒手里拿着佛经,他奉皇太极旨意抄经,已是抄好了也装成了集子亲自送来,也是有些话要叮嘱,本来想说明,但是那样一来便要宣口谕领旨下跪,兄弟之间没得弄成这样做什么,便淡淡说道:“倒有一件东西送你,九弟,这是怎么了。”
福临见着叶布舒,想起往日的情份,心里更加不安了,便忙着起身去迎:“四哥。”
梁思杰识趣的退下了,屋里侍奉的两位嬷嬷上了点心也都离开,关上了门。
衍庆宫和福临已没有从前那么好了。谨妃也对福临有很多怨念,但终究也舍不得他伤了性命。叶布舒进宫来,先到衍庆宫和她商议过,对福临也抱着挽救的念头,便是先放下了佛经,倒去说起闲事。
塔拉得孕的事,福临不敢外传,怕惊动了诺敏会出事。见叶布舒这么关心仍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想听听叶布舒的意见:“四哥,我现在有孩子了,究竟该怎么办。”
叶布舒一怔,听他说了因果,倒多了怜悯心:“九弟,你着实不容易,既是这样更该想得周全些才是,听四哥的话罢,太子终归不是狠心的人,便是任性些,也不会赶尽杀绝,你何苦再相争,自寻烦恼。便是小五也,”他本想拿硕塞作个例子引导他回头,但却惊觉险些说出秘密,便忙住了口。
自那日泡温泉之后,硕塞那里便传出眼疾复发不能见客的讯息,福临已是相信他不能陪同自己去往科尔沁是为着这个。但现在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思量。
叶布舒怕他想偏了,便忙着说道:“福临,四哥若得你的福缘,倒不知如何羡慕呢。你要惜福才是。便是为着孩子也该是如此,宸额娘疼你,她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便是我和额娘也希望你好。”
福临点了点头,为着妻妾们先安排下后路,便请求道:“四哥,近来我对衍庆宫少了走动,谨额娘那里少了照看,是我的错处。我知道你们宽宏大量,都是教我回头。倘若我日后有什么不测,倒要求你们看在往日情份上,多照看一些。诺敏她必是要回科尔沁的,便是不再嫁,也有外婆护着,这我倒不虑。佟佳氏是佟家的人,也有倚靠,塔拉在关睢宫我可以放心。便是乌云珠她从小和府里不亲,怕是鄂硕保不得她,若是将来董鄂一族有了发落,求谨额娘收留她罢。若四哥先应了我,我再亲自去求谨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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