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对你有什么恩典,罚你倒是狠的,你不恨我么。”海兰珠讽刺着,自觉痛快。
这时候,哲哲和女眷们都已经出来了,小玉儿和敏秀、若云的脸尤其难看。海兰珠这样做,她们也感同身受。
杀鸡儆猴,欺人太甚,董佳氏不得已地扯动唇角,自贱地说:“当然是恩典,现在娘娘罚得狠些,奴才及时改了,也好过大错不知引火烧身来得好呢,奴才跟乌云珠真是感激涕零。”
虽然知道见着的人会怎么想,也顾不得了。她伏着身子,浅浅地笑,浑身却犹如摧枯拉朽似的痛着。
“散了吧,没什么好瞧的,这地方也该料理了。”哲哲过来打圆场,自对众人说:“天热倒不必聚在这儿,皇上,臣妾想和她们回我那儿聚聚,您看可行么。”
“嗯。”皇太极侧身向后面看去。硕塞恭顺地低身跪了,轻声地说:“儿臣给皇额娘,宸额娘请安。”
“五哥。”哲哲和海兰珠还没说什么,索伦图先奔到他的眼前去了,喜悦地道:“你好些日子没来了,走,跟我去演武场教我骑马吧。”
“八阿哥。”还没叫起呢,硕塞有些惊愕。宫里宫外,小八总是这样任性。
“呵呵,小八,你倒不怕朕罚你银子了?还记得要守规矩吗。”心里闷闷的,皇太极的目光溜过了董佳氏,故意地轻松着。
“皇阿玛,五哥会保护我的,对了。我要孟古青跟我一起去。”索伦图扭头指了指,请求道:“皇阿玛,答应我好吗。”
达成所愿,即是提前收到了孟古青送的贺礼。索伦图心情自是好的,他不会忘了感谢她。
硕塞没有不依着的,等到皇太极点了头。他便一把将小八背起来,哈哈笑道:“走,五哥带你去飞!飞喽!”
他快步地跑着,似一阵得意的风。皇太极和海兰珠以及哲哲见着欢喜,也同时在后面抬手,笑道:“慢点慢点!”
“不,快点快点!”索伦图轻拍着硕塞的背。很是畅快。孟古青坐上宫轿去追,才能追上。
再一会儿,前边传来了声音,居然是很熟悉的。
博果尔和福临正在停驻宫道上交谈,阿茹汗嬷嬷和戴春荣分别在他们身后。阿茹汗和昂格丽玛从前是海兰珠赐下给孟古青的。只是阿茹汗被哲哲借故给了娜木钟,如今守着博果尔。而戴春荣杖伤愈合亦自然是上差。
交谈的声音有点小,福临的样子尤其激愤,握着拳头,像要打人似的。
“停下。”索伦图的心突然沉下去了,想起之前在假山那儿见着的苏赫和巴尔堪。
宫中自是多事之秋,苏赫和巴尔堪的斗殴引起了双方父母的重视,亦使他们受到召见,索伦图暗暗地想。会否福临已然知道了“惊人的秘密”?
又一想,倒还不曾听见淑哲和福临闹翻的消息,想来定是还瞒着,如此倒不必主动去揭穿,免得做了恶人。
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放在心里碰撞起来。索伦图有些闷闷不乐。
他的反应,硕塞敏感地觉察了,颠颠身子道:“怎么了,小八。”
“五哥能不能快点跑,别让他们看见。”索伦图有点心虚地偏了目光。
“好。”硕塞立刻明白了什么,却不揭穿。当他像风一闪而过的时候,福临在后面喊道:“等等,把额娘还给我!”
他喊得不够高,在二人耳边一晃便没了。
到了空旷的演武场,侍卫牵来了骏马,孟古青下了轿,远远瞧着索伦图被硕塞抱上了鞍,二人同乘一骑。
原是开怀的乐事,索伦图却低头闷着,一言不发。
心中有数的硕塞拉缰溜了一圈,避开了周围的耳目再来问他:“有什么心事说吧,五哥替你瞒着。”
“五哥,你知道福临的事了吗。”索伦图抬眸望来,很是羞愧。
“嗯。”虽是不够详细,大体亦是差不多,福临这一生毁了,也是他命该如此。硕塞不胜唏嘘地想到了己身同样无嗣的尴尬,叹道:“算了,不是你推的他,是他自己不小心吧?”
“不,是淑哲姐姐把福临推倒的,苏赫和巴尔堪都知道。”索伦图的心犹如被戳破的窗纸,突然间轻松起来:“总算说了,我憋得好难受啊。”
“竟然是这样?”这么说来,乌云珠和董佳氏岂不是为人抵罪?真真奇闻,就连久经沙场的硕塞也惊住了。
“五哥。”索伦图敏感地发慌,他总觉得这件事接下来将要引动着什么。
幸而硕塞的态度给予很大的安慰。
“即便如此,也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怕。”硕塞搂紧了他,耳语着:“小八,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将来福临问你,你也不要说。”
“五哥说得是。”即便揭穿了真相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董佳氏和乌云珠并不是索伦图喜欢的人,于是,自是掀过这一页不再去想更好。
哄得皇太极的心尖高兴才是首要的任务。硕塞抿唇笑了笑,拉缰道:“好了,八弟,咱们让马儿跑起来吧,瞧,孟古青格格在那儿看着咱们呢!”
“嗯,我是大清第一巴图鲁,我要让她高兴!”在讨好女生这方面来说,索伦图已似足一个小男子汉了。
“走喽!”硕塞轻挥马鞭,令它跑起来。
孟古青站在远处瞧着,不觉唤了身旁一声:“度丽娜嬷嬷,你也给我牵一匹来。”
“啊,格格,您不会骑马呀。”度丽娜诧异地回。
“哦。”经历重生的孟古青一时大意了,笑着改口道:“我坐上去玩玩,走两步也不行吗。”
“那也不成啊。多危险。”度丽娜拉紧她不放,生怕她自作主张:“格格,您别着急,等以后学会了自有您威风的时候。”
“嗯。”想来不知不觉就不像寻常的人了。孟古青自警着笑道:“你说得没错,我看他们挺威风的,有点不服气。”
“正是呢。咱们科尔沁的姑娘啊就是这般倔脾气。这亏得是生在宫里,您要是生在草原上,早就会骑马了,谁也管不住。”度丽娜走来爱怜地轻抹她的额头。
“那当然了。”曾几何时,孟古青的马术在草原上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吴克善也要赞一声好。
如今在宫中守着规矩,不知不觉就懒散了。见着马上的威风,心儿就痒了起来。
宫中总有事故,令人不敢放松,孟古青想着适才见着福临和博果尔的样子,亦是有几分在意的。料得再不须多久,又要有新的麻烦了。
福临极是在意庄妃,免不了不安分。哲哲虽是还未公开,孟古青亦探得口风,接手教养福临与淑哲一干人等的嫔妃不是旁人,正是刚上位的谨妃。
一来谨妃的身份够了,接了淑妃的位子,竟比庄妃还排名在前。二来谨妃的亲子四阿哥叶布舒已是二十出头,早已成家立室。她有这份闲工夫。三来她的性子也好,定不会虐待福临与淑哲。四来除了他们,庄妃另外两个女儿,阿图和雅图,一个十岁,一个快十三了。年纪略大些不须近身照看,这般计算,竟是十分得宜的。
如此便定下来了,哲哲已同谨妃谈过,打算等皇太极心情好的时候提一提。
幸而董佳氏的事已告一段落,对于庄妃,自是用“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搪塞,让她“静养”不再多生是非。
皇太极到现在还不信董佳氏是刻意勾引,只要他不要想太多,应该可以瞒得过。至于海兰珠便难些了,但现在她已气消,只要无人刻意提及庄妃挑动事端,想来也应当平安。
瞒天过海哲哲十分辛苦,但这份苦心亦只有孟古青及几个近身之人方才明白,都为着她心疼和安慰。
亦有些人明明心里没有这份敬重,却装得比谁都还要殷勤。
哲哲带着女眷们回清宁宫的时候,娜木钟居然领着宁答应来凑热闹,却总是欲言又止的,十分讨人嫌。
终于哲哲忍不住道:“贵妃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皇后主子,是喜事呢。”娜木钟拉过宁答应的手来,打趣她十分娇羞的样儿,笑道:“宁妹妹有喜了,刚召太医验了脉,巧巧的,刚一个月。”
“是么?”哲哲有些意外。印象里,宁答应才只侍寝一次罢了。
一时间,屋里的女人都站了起来,齐声恭喜,小玉儿的脸上却难堪着。除了她,还有硕塞的嫡妻叶赫那拉氏,亦是闷声不语。
娜木钟的报喜声似一把刀扎进了她们的心窝,令人痛得紧,却说不出什么来。
另一边,担心被福临知晓是非的索伦图居然睡着了,被硕塞从演武场抱了回去。
硕塞十分宝贝地亲手交给皇太极,笑道:“皇阿玛,小八的份量真不轻,儿子抱得手都酸了。”
“别太纵着他了,越娇惯越脾气大。”虽是这么说,皇太极亦是十分满意地,亲手接过来,看着睡容笑道:“小五啊,你待他是真好,这么多年了,朕是看在眼中的。”
“皇阿玛。”硕塞心头一暖,竟有些湿了眼睛,忙不敢泄露地掩饰着:“这是儿臣的本分,但凡皇阿玛心爱的,便是儿臣心爱的。就是豁了性命,也没什么要紧。”
“这倒不必。”皇太极有点吃惊,他想不到硕塞竟有这样的心,数年前其生母背叛的往事顿时又飞入了脑海,他们有些尴尬地僵住了。
心跳得又快又急,竟是有些痛着,皇太极不安地摸摸心口,想道:“该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他的预感是准确的,虽然索伦图不曾泄漏,福临终是很快从养伤的苏赫口中逼问出了“真相”。
当他带着愤怒和伤痛去寻淑哲的时候,淑哲却道:“这不能怪我,我本来想说出真相,向你道歉,是孟古青教我不要说,她还帮我一起骗皇额娘,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她!对了,她还帮我逼乌云珠认罪!真正是她指使的,我被她骗了,不关我的事!”
“淑哲,你敢为你说的话负责吗?跟我到皇额娘面前对质?”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岂能轻饶了孟古青,福临的怒火不由地转移了方向,他恨得眼泪一颗颗地坠下来,狼狈不堪,自以为是。(本站..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