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和扎那在演武场上发生的事,亲眼所见的人不少,因此便难以禁口。吉布虽还未曾受到审问,已是惶惶不可终日地在猜测那些人会怎么说与做。
旁人皆可先放在一边,最怕的便是扎那。吉布只怕扎那出卖了她,那便什么都毁了。
某些当年的事万万不可泄露,便是只字片语也不能。
想着扎那,不由自主便又想到着阿木尔。吉布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惊恐的心情令得她沾湿了睫羽,忍不住哭了。越紧张想得越多,不知不觉,那些尘封的往事像片片落雪飞扬着在眼前坠下。
一时恍惚,吉布竟伸出手去拨弄它们,弄出了声响来,反把自己吓住了。
阿木尔守在她的床边,也吓住了。
见状,伺候她们的瑙日布提议:“主子,我们要不要去饶余郡王府见见老侧福晋,向她讨个主意?”
扎那既被弼尔塔哈尔盯上,怕是不能留了。无论吉布如何贪恋着他,都必须为着大局考虑。深知主子难处的瑙日布暗示着,希望吉布可以迷途知返。
“可是见了额娘,扎那便活不成了,他毕竟是阿木尔的阿玛。”吉布不愿泯灭希望,希望伊根氏是一盏指路明灯。
“主子,你可千万不能再说了。”瑙日布惊慌地摆手,阻止她说出大秘密。
“我心里乱得很,你帮帮我吧。”吉布拉住她还想再说,却停住了,
苏布达领着人进来。主动问道:“侧福晋,奴才新领了人来,您见见吧。”
因着香袋的事处置了阿木尔身边的一个绿衣嬷嬷,这是来添上的。叫做奥云。奥云不到四十岁,长着一张磨盘般的脸,样子长得憨憨的。有着一双一尘不染的眼睛。
吉布刚一望见便觉得心颤,不能忍受。
刚刚经过扎那的事,就添了这样的一个人,就像身边被安插了一把刀。
可惜不能拒绝,吉布默默地低了低头,嗯了一声。
苏布达见她认了,很高兴地说明:“奥云老实本份。主子也觉得很好,特地送给侧福晋,不管侧福晋或是小格格去到哪里,她都会形影不离。主子说,再不能让侧福晋或是小格格再有一点损伤。若不然,就要奴才们的脑袋呢。”
这分明是说哲哲跟孟古青“狼狈为奸”,特地要盯死她。
吉布顿时感觉很委屈,而阿木尔则不甘愿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苏布达观人入微,也晓得她们的心思,对奥云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来。
另一间侧屋里孟古青和弼尔塔哈尔正等着她,见状忙道:“嬷嬷,怎么样了。”
“依着格格的意思,奴才让奥云对侧福晋和小格格寸步不离。”苏布云浅笑道:“奴才可是用主子的名头。”
接下来便是要想办法迫得吉布着急。主动靠近“奸夫”。孟古青想了想,对弼尔塔哈尔道:“三哥,扎那,你如何处置了?”
“关在马厩里,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弼尔塔哈尔怒恨满腔。
“先别杀,打一顿放出来。就说是侧福晋的意思。”孟古青想到欲擒故纵。
弼尔塔哈尔忍着怒气吩咐心腹去做,再一阵传回消息来,扎那的态度很奇怪。他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却总在打探有没有连累到吉布。
事态越发明朗。孟古青叮嘱弼尔塔哈尔压住怒气,放他出来。再将结果传到吉布那儿。
吉布听说扎那受过刑后只是远远地对着清宁宫的方向磕头谢恩,旁的什么也没做时,方才稍稍定了心,庆幸地对瑙日布道:“还好没有去见额娘。此事从长计议吧。”
若让伊根氏得知了真相,扎那必定人头不保。
吉布想保住他,一方面是为了感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平安。在演武场那儿有许多双眼睛见着他们,若是扎那突然便死了,很难说是意外呢。
于是吉布便带着侥幸心理苟且偷安,扎那也是。
可是,除了孟古青也有其他人盯紧了他们。
董佳氏回到衍庆宫默默地揣测一阵,感觉很有意思。她想,依着演武场上吉上和扎那眉目间的样子,定是有奸情无疑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海兰珠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定然不会觉得阿木尔够格配得上索伦图,双方和谐一失必有猜疑,只要海兰珠和吉布之间发生了龌龊,阿木尔就将失去利用价值。
一旦吉布坐实了“淫妇”的罪名,多尔衮也不会傻到一定要力捧她的女儿,自找麻烦。
到那时,董佳氏和乌云珠再度被他重视起来。
只要忍辱负重,寻得机会向海兰珠靠拢得到她的信任,说不定可以借机得到皇太极的垂幸。到那时不管是董佳氏还是乌云珠,命运都将发生非同一般的变化。
董佳氏自是想坐山观虎斗。因着孟古青和弼尔塔哈尔和吉布之间呈互掐之势,只要他们斗了结果来,她便能坐收渔利。
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吉布和阿木尔失势的基础上,要怎么样才能使多尔衮对她产生厌恶和失望呢。
董佳氏反复想了数遍,招手唤来了斯兰,对她道:“你将这消息传出去,就说侧福晋今天在演武场上发生了一件事。”
斯兰听得眯起眼睛,有些骇住了,竟问道:“奴才去散消息,主子您做什么?”
董佳氏冷笑道:“我也不会闲着的,我会寻侧福晋说说话。”
她要将吉布刺激得举止失常,主动露出马脚。
斯兰不敢多问,当下不敢耽误,寻机和陶格斯碰面,通过陶格斯将消息散出了宫中。
多尔衮自是险些被气死,唤过了小玉儿。小玉儿不知其情,惊道:“妾身真的不知,怎得吉布竟不知检点,那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不但吉布不可留,连阿木尔也不能留。小玉儿,我们之前的布置怕是白费了。早知道,何必为了娜木钟和吉布费了那么多事。”多尔衮深深地痛悔。
小玉儿不信:“不过,捕风捉影竟成了真的不成?吉布真的和扎那有染?皇上不会这样便信了吧。”
多尔衮冷笑道,张手握紧了她的肩头:“只要皇上和海兰珠心里膈应就够了,他们绝不会容忍索伦图被牵扯到不清白的人身上。况且,这个吉布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早知道,宁可什么都不做,也不请她来!”
“爷要放弃她?太可惜了。”被他抓住,小玉儿有些吃痛地皱起了眉。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事情竟变得如同他们所担忧的那样。先是海兰珠对吉布和阿木尔感到膈应,消息略散开了,传入皇太极的耳中。皇太极自然也是诧异的。只不过,他以为只是一个奴才的一时失手,没有想得这么多。出于谨慎,便问了问:“朕觉得你太敏感了,吉布倒不像是这样的人呢。”
“皇上。”见着皇太极竟直呼其名,海兰珠深为不悦地反对:“难道我不愿意相信小嫂子吗,可是她从马上差点跌下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侍卫上前搀扶,这于理不合呀。”
“这有什么,事急罢了。就是朕在那儿,倘若就近也会扶她。”皇太极一时大大咧咧,竟脱口而出。
海兰珠顿时被刺痛了心,哼道:“皇上扶她?呵呵,她好大的福气呀。”
“你怎么了。”皇太极还未从挫败的阴影走出来,见状有点不悦,轻斥道:“你们女人想得就是多。”
假洋人刺客死了,那些“乱民”中又没有查到什么确实的证据。经过阿济格的建议,皇太极只好放了他们,但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身为皇帝,皇太极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但为了大局,他只能再度隐忍。
多尔衮、阿济格和多铎的势力虽是比去年减少了一些,但他们仍是皇太极摆脱不了的助手。为大局考虑,皇太极听从了阿济格,将假刺客之事定案为意外。
同时,为了安定后宫,对御厨之死亦不再追究,将错就错地令卢太医背了黑锅。
一切在表面上看起来已经结束了,吉布和扎那的事却成了新的开始。海兰珠对此心中存疑,皇太极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道:“朕答应你将此事查清楚,你放心吧,若是吉布真的有失检点,朕也不会要她的女儿。”
“您要怎么查?”该不会是亲近她去调查吧?海兰珠想着,惊恐地不依。
皇太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因着心里烦乱到御花园去。竟见着董佳氏陪着吉布说话。
吉布终是害怕清宁宫的压力,出屋到了这儿来,董佳氏和她在此偶遇,一见便缠上了,故意逗引着,想要探出一些消息。
可是奥云紧盯着不放,董佳氏还未有什么收获。
当下皇太极也来了,还有海兰珠偷偷尾随,董佳氏欣喜地见到,伴着吉布福了福身,暗中伸手推了一把。
“哎呀!”吉布尖叫起来,竟似要摔倒了。
“小心!”皇太极惊讶地奔去,扶抱住了她。
吉布害羞地倒在怀中一时没有起来,瞧见二人如此亲密的海兰珠却叫出声来:“你们在干什么!”
顿时,海兰珠的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双眼冒着杀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