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儿醒来之后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打算改变自家信仰,可是细细一想却发觉活佛的鬼魂真不靠谱——顺口溜的事情先不说了,最要紧的你忘记告诉我拜哪一尊大神啊!
在大玉儿深深郁闷的时候,她改变信仰之后应该膜拜的对象正在盘算着如何对付康熙。
原本,张野他老人家是打算亲自见康熙一面,然后以势压人,让康熙这个土鳖知晓凡人和神仙的差距,从而对自家女儿心怀敬畏,从此绝了不应该有的心思。
可是当张野将自己的想法对帝俊四人说了之后,这四人都觉着不靠谱。
蚊道人更是被四人推举出来劝张野道:“老爷,这事怕是不行的。您既然不愿意伤他性命,那也就是警告而已。依着康熙脾气,见自己经磨难却屡次不死,时间久了,多半会当真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刀枪不入呢……如此一来反倒会助长了他的气焰。”
“那该如何是好?”张野想了一会儿觉得蚊道人的分析极有道理,顿时有些烦躁了。
眼看张野即将暴走,蚊道人更是不敢耽搁半分功夫,急忙替张野排忧解难道:“老爷,康熙之所以对鬼神全无敬畏之心便是因为他气运深厚,这些年来过的太顺了,咱们只要不断的让他栽跟头便能渐渐消磨了他的傲气。”
蚊道人才说完,帝俊也补充道:“是啊,反正小公主年纪还小。咱们有足够的时间让那狂妄之人吃苦头了。”
“对,以后只要康熙打一次我女儿主意。我就削他一次。哼,居然还有人敢和老子比横?”
……
张野这边刚刚改了主意。正冲着康熙张网以待,谁想第二天的时候康熙也改了主意。
康熙不改不行啊,尽管他很想亲自上门,用自己一身的“真龙之气”镇压张野等“鬼神”,可是“真龙之气”再足也不是伤寒病的特效药啊……康熙昨天本就失血不少,晚上又一个人折腾的太晚,所以早上的时候半残废的梁九宫就发现自家主子开始发烧了。
别人发烧是越烧越糊涂,可是康熙却被烧清醒了。
想着昨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康熙简直羞愧莫名:传旨的人虽然去不成完颜家。可是做官的完颜瑞每天总要上班啊!
因此,在草草处理了一些要紧政事之后,康熙便将完颜瑞的上司,堪堪正五品的工部郎中给找来了。
请安完毕,这位有幸得见天颜的工部郎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形象猥琐的当真像极了鹌鹑——他不装鹌鹑不行啊,因为这位连上朝都没资格的工部郎中全然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天子召见。这位郎中在来乾清宫的路上就将自己的功过反复琢磨了许多遍,得出的结论便是“论功劳不够升级,论过错也不至于杀头”。那么皇帝接见是要做什么呢。
结果康熙和他前后谈论了半柱香的功夫,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自己手下的完颜瑞,压根就和自己没半分干系,等这位工部郎中走出乾清宫的大门的时候。一道升工部员外郎完颜瑞为工部左侍郎的旨意也同时发了出去。
虽然完颜瑞前后的官职都带一个“郎”,可是其中的差距足以上他老上司瞠目结舌……由从五品直接便飞升成了二品大员,这升官的速度当真是骇人听闻、震古烁今。足足连升七级。
康熙想的明白啊,从五品小官的朕够不着。可是正二品的那天天都要上朝,到时候朕当着完颜瑞的面下旨。不信朝堂之上还能跳出什么反贼和藏獒来。
心情大好之下康熙没三天病全就好了,精神头足得比生病之前还要多出三分,加上大玉儿这会儿正纠结拜神的事情,也就没顾得上和孙子说事儿,以至于被蒙在鼓里的康熙全无顾忌。
所以第四天卯时一到,没得到任何提醒的康熙就带着满腔的战斗热情,风风火火走路上朝去了(至于容易散架的木质肩舆康熙是不敢坐了,生铁打造的的肩舆正在镀金之中——以至于以后抬肩舆的太监都被锻炼的远胜军中猛士,不但个个力大无穷,而且还奔走如飞,不知道羞煞了多少男儿)。
早朝开始的时候,整个大殿之中就数康熙和完颜瑞两人最兴奋。
康熙高兴激动的原因和饿了三天的狗见着新鲜的骨头一般无二,时不时瞅着傻乐的完颜瑞双眼都差点放出了绿光。
而完颜瑞甚至比康熙兴致勃勃,只是这样的情绪打从接到圣旨之后还伴随着深深的迷茫,所以他就一边傻笑一边数着自己前面的人头了。
啊,这个是礼部尚书;嗯,那个好像是高大学士;咦,最前头的那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裕亲王?
……
尚在迷迷糊糊的中的完颜瑞就好似乡巴佬参观动物园一般喜滋滋的辨认着一位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以往这些人对他而言那当真是可望而不可即存在,哪怕见着人家府上的管家都得恭恭敬敬,谁能料到今天自己居然能鲤鱼跃龙门似得和这些大清朝顶尖的人物同殿为臣了呢。
完颜瑞一个人在哪里美得不行,康熙却先得认认真真的履行皇帝的职责。
三藩的事情虽然开始收尾了,但有着完美主义倾向的康熙依旧一丝不苟的对种种细节进行了安排。等到朝堂上的大事、要事处理完毕,康熙就不耐烦管其他的鸡毛蒜皮了,正打算和完颜瑞开口说话呢,突然大殿外面又传来一声急报。吓了一跳的康熙见来人是太后身边大太监,便连忙让梁九宫出去听了消息,没过几分钟,康熙就瞅着脸色惨白的梁九宫和见鬼似得一路飘了回来。
“梁九宫。太后如何了?”康熙只当太后得了重病,而且这事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急切之下还不忘施展手腕,想当着满朝文武面显摆显摆自己的纯孝。
可是向来和康熙极有默契的梁九宫这会儿居然不配合。不但对着康熙的目光躲躲闪闪,还下意识的瞄了瞄满屋子的大臣,然后便一副便秘的模样盯着康熙作出了一副欲言又止表情。
康熙那人多聪明啊,一见梁九宫“暗示”心里就琢磨开了:
莫非这事和这些奴才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太后勾结了朕的大臣打算造反,这完全没道理啊;那就是谁家大臣的后院出了大事,那些老太太小媳妇告状告到太后那里去了?
康熙一脑补就觉着自己真相了。
虽然皇帝只应该提纲挈领的处理天下大事,可是偶尔关注一下大臣的后院也是清朝皇帝们一向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这项活动一来可以让清朝的皇帝没事解个闷儿;二来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展现自己对奴才们的关心;但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能收集大臣的把柄……似康熙这样好名的皇帝最讨厌那些朝堂上的老油条,每当想对付这些人的时候总是抓不住什么小辫子,而他们这样的“明君”又不好意思不教而诛。于是“内纬不休,私德有亏”便是个不错的理由了。
此时,又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了,康熙哪里会往外推的道理?
众人就见着皇帝陛下直接冲着梁九宫狠狠的一瞪眼,故作发怒的道:“还不快说,太后她老人家究竟出了什么事?难道你这个狗奴才想要抗旨么?”
梁九宫被康熙一威胁,直接吓得什么都忘了,“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头埋得和鸵鸟似得。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是……是,是太后有了……”
太后有了
后有了
有了
……
梁九宫并不情绪的话音刚落,刹那间整个大殿中霎时鸦雀无声,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一时半会全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仿佛觉着刚才刚才梁九宫说的完全不是人话。
晕晕乎乎的康熙似乎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又似乎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大毛病,发呆了有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一字一顿的又问了梁九宫道:“你说太后有什么了?”
“太……太后她……她……怀孕了!!!”说完这话,软成面条似得梁九宫泪流满面的悟了:果然是早死早超生啊!
早朝散去。传奇开始,各种传言也是一日三变。
“太后娘娘怀孕了。这是谁做的?”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搞大了太后娘娘的肚子?”
“嘘,我听说是庄亲王……”
“是索额图!?”
“是明珠?!”
“不对,是佟国维!!!”
……
康熙当天没有见着太后,因为一向好面子的他在确定消息之后当场就晕了过去,于是前前后后也就耽搁了大半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谁想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风声全部掉头转向了。
这天夜里张野派出了所有的土地、城隍和巡游神等,托梦于整个中国,兴高采烈的告诉大清的子民,太后娘娘被神仙搞大了肚子,感觉荣幸不?
朕荣幸你奶奶个爪儿!
刚刚清醒过来的康熙一听这个消息忍不住便仰天吐出了二两小血……他打死也不相信这么玄幻的事情,反倒是更愿意相信自家名义上的老娘给自己的死鬼老爹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怒火中烧的康熙此时哪还有闲工夫理会完颜瑞,他一路往慈仁宫赶,一路就在脑子里发狠。
朕一定要将这搞我老娘的禽兽碎尸万段,还要诛他十族,就算这混蛋死了先人都要挖出来先鞭尸,然后全部挫骨扬灰……
等到康熙进了慈仁宫的时候,却惊讶发现一向坐镇后宫的镇宅神兽——大玉儿她老人家居然不在。即便康熙此刻都快被怒火烧昏头了,可是依旧好奇于管理着后宫的太皇太后怎么会对这么大的皇家丑闻视而不见。等他稍微扫听了一下,居然说是太皇太后来看过之后便欢欢喜喜的回去打算谢神了。
康熙就觉着又一口血已经堵到嗓子眼了。
太皇太后啊,您老人家这个时候拜哪门子的神……莫非您也相信皇额娘肚子里的是什么神仙的种?
转到了卧室之后。已经忍无可忍的康熙正打算先拿着一屋子的太医出口气,可是无意之间却正好见着了自家皇额娘仿佛即将分娩的肚子。康熙的怒火顿时就不翼而飞。只剩下了满肚子的怀疑,心道:难道是皇额娘在和朕开玩笑。前儿个见面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和平常一样啊,所以……这里面究竟揣了几个枕头?
“皇额娘您这是怎么了?”平静下来的康熙自欺欺人似得只当自家老娘在逗自个儿玩,虽然觉得荒唐了一些,可是这更能让康熙接受不是?
可谁想他老娘闻言之后,直接乐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一手拿着帕子掩嘴,神情中的欢喜差点没淹死康熙。
太医院院正。也就是高斌倒霉的祖父见状只好又硬着头皮上前堵抢眼,悄声替皇太后回话道:“启禀皇上,据太后的脉象来看,太后娘娘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几个月?”康熙嘴巴张得都能看见后槽牙,好半天才一指太后的肚子,终于将心中的话给吼了出来:“你确定没和朕开玩笑?”
高斌祖父否定的回答彻底颠覆了康熙二十几年来对世界的认知,或者说康熙这会儿被张野的手段削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彻底石化的他感觉来一阵风,自己便会化为无数的碎片。茫然的飘向四面八方。
帝俊和蚊道人四个也被同样被张野的“凶残”给吓到了,他们瞅着康熙的模样便知道张野这一手的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别说康熙这样的凡人了,就是神仙也怕自家老娘被人搞大了的肚子啊!
“老爷,您这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蚊道人昧着良心先奉承了张野,然后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事情:“不过那太后肚子里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
蚊道人几个没法不好奇——毕竟,愿意帮自家老爷做事的神仙的确是一抓一大把。可是帮忙帮得这样彻底,这样没有底线。以至于帮到搞大凡人肚子这种地步的神仙可当真不多,打听清楚之后也好提前防着些。免得以后着了这禽兽的道儿。
“谁知道是谁的?”张野笑眯眯的抱着女儿逗弄,头都不抬的敷衍道:“反正是地藏那小子主动跟我讨的差事。”
蚊道人四人闻言,眼神交汇了一番之后同时暗暗点了点头:绝对没错了,一定是欢喜佛的种!
帝俊和蚊道人四人都是洪荒最早一批的大拿,知道的种种秘闻远远不是后辈神仙可比的。像他们这一辈的都知道,洪荒之中喜欢勾搭凡间女子的神仙的确有不少,其中化名吕洞宾的东华大帝便是杰出的代表人物,可是不论怎样勾搭,愿意和凡间女子生孩子的那都是凤毛麟角,而像这样无耻,随随便便搞大一个凡间女子肚子的,除了欢喜佛就再无二人……这小子佛国里面的信众还不如他女人和儿子的数量多呢。
张野却不知道四人暗中的交流,只是极为高兴的自夸道:“老爷我向来都是讲究人,最喜欢以德服人。所以康熙明着来找我宝贝闺女,我老人家也就明着对付康熙和他派来的走狗;康熙想玩阴的,老爷我也不能不奉陪,他既然给完颜瑞升了官,那我自然也得看着闺女的面子投桃报李。这不,直接就给康熙的老娘送个心心念想的儿子……只要康熙不嫌弃兄弟多,就让他接着来,什么招我老人家都接了。”
康熙真不嫌弃多几个兄弟,可问题是他名义上老娘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真的一点关系木有,压根就不是爱新觉罗家的种啊!
趁着康熙又一次晕过去的机会,搞大太后肚子的秃驴在康熙的梦中主动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康熙就见着一尊白白胖胖,好似日本相扑选手似得的大佛端坐于莲台之上,身上发出的金光直接晃花了自己的眼睛,紧接着便听着这“奸夫”恬不知耻的balabala的说什么我佛慈悲。念在你老娘这些年诚信念佛,便满足了她的一个愿望。特送给你一个便宜兄弟,你以后得好好待他。自有你的好处等等。
于是康熙被活生生的从梦中气醒了,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帐篷瞎琢磨,越是越是琢磨越是觉得那些灭佛的前辈极有先见之明,但凡秃驴就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康熙虽然不像他儿子雍正一般眼里揉不进半点砂子,可是也实在气不过有人给自己的死鬼老爹带绿帽子——带就带吧,凭什么还要朕好吃好喝的供着那野种?
于是康熙一发狠,便开始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的让太后“意外小产”,事后又如何将这件皇家丑闻所产生的影响降到最低。
谁想还没等康熙算计妥当,打第二天开始恭贺的折子便从全国各地飞传而来。更让康熙呕血的便是这些折子异口同声认为太后怀孕是天大的祥瑞,康熙的这个兄弟就是上天对他这十几年皇帝生涯最好的嘉奖。
总而言之,太后肚子里的肉团是全国各族人民殷切盼望的对象。
康熙第一次没搞懂大伙的逻辑: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讲理的“嘉奖”么——朕皇帝做得好便奖励我老爹一顶绿帽子外加一个朕的便宜弟弟?
康熙自打信了大玉儿的话便将自己的位置摆在和神佛并肩的高度,所以他对这样的事情觉得完全不能容忍。可是这些上奏折王公大臣、地方名流、大儒宗师和平民百姓等人都没康熙那样底气,在绝大部分人心中对于鬼神除了伏地膜拜便不做他想,所以当这些人被山神、土地等等托梦并深信不疑之后,觉得微微的惶恐之外,余下的便全是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
这种心情就好似一个平常百姓突然受到了皇帝的亲自表彰,于是和他有关的人便免不了会产生一种“皇帝表彰的是我儿子(亲戚、朋友、邻居等等)”的自豪感。
普通人对皇帝的表彰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真正的神佛。
所以对于绝大多数凡人而言,“天子”什么多少有些虚幻,起码从古至今老天爷一次都没承认过,可是太后肚子的“佛子”却是实在的不能再实在了。
不说前有鬼神托梦。便是现如今太后所居的慈仁宫上空便时不时的飘出阵阵梵音。
无数的福晋,命妇天不亮就等在紫禁城的大门外,只等开门了便和拜佛似得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一直拜到慈仁宫,对着太后就像见着了西方圣母玛利亚一般。只差没直接供进神龛里去了。这些福晋、命妇们自带的香火插满了慈仁宫的空地,不但让慈仁宫中成天青烟缭绕。即便是站在北京城外都能见得着;而且还因为香火太足,使得慈仁宫中的温度直线上升,以至于宫中所有的人都感觉和过夏天似得。
所以只过了短短几天,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太后便成了最得民心之人。
见着这般景象,康熙的纠结理所当然的升级了,谁让几天之前差点被“小产”的那团肉如今都能威胁到自家皇位了。
如今的皇太后背后站着全天下的人,别说对付了她肚子的“野种”,就是单单软禁皇太后康熙都做不到,也不敢做。甚至于只要自己今天敢露出了要对付皇太后和“野种”的心思,明天就会有人直接领着满朝的文武大臣逼着自己退位了。
为了对付这个威胁到自己皇位的对手,康熙皇帝一个人躲在寝宫之中冥思苦想了足足三天三夜,终于灵光一现,大彻大悟了。
能和祥瑞打对台的只能还是祥瑞,能够压下“神子”的当然唯有“神女”啊!
转悠了一大圈子之后,康熙想要迎娶张野女儿的心思越发的坚定了……若说以前想要得到完颜家的女儿**只是可有可无的话,如今康熙对完颜家女儿那绝对是志在必得。
康熙想的明白啊,只要完颜家的女儿入宫为妃,他就能挺直腰板说一句:“神子算什么,朕的小老婆都是神女呢!”
这样一想,康熙在写圣旨的手突然又顿了一下……呃,为了凸显朕的尊贵,是不是再压一下完颜家女儿的份位。好像贵人就挺不错的。
康熙早知道去完颜家传旨的难度,可越是艰难也就越能显示完颜家神女的不凡。往后也就越能将太后肚子里的那个“野种”压得死死的。况且只要自己流露出了对完颜家女儿的心思,普天之下还有哪一个胆子长毛敢同朕争?
康熙这边圣旨上的墨水都还没干。张野那边便收到了消息。
整个完颜府都能听着一个声音在咆哮道:“只要他敢死,老子难道还不敢埋么!!”
于是从康熙十七年十一月月底开始,往完颜府上传旨的事儿便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于那些被康熙强逼着传旨的人来说,从紫禁城到西城完颜府上的这条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不论你用什么样的办法总会遇见各式各样的“意外”,以至于但凡传旨的人就没一个能平平安安并且最终抵达目的地的。
传旨的动静越闹越大,先是大臣们看热闹,接着是京城的百姓也来看热闹,最后全天下甚至连外国人都来看热闹。
每一次。都让这些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也让这些人分外满足。
到康熙十八年七月初的时候,单单就为了传一份这样的圣旨,整个大清朝三品以下的官员死了近二十个,三品以上的也死了足足八个,就连王公贝勒都折损了四人,至于受伤的、残疾的那更是不计其数,几乎都可以与因为裁撤三藩损失的人手相提并论了。
即便是康熙自己也在三灾八难中苦苦忍受,伤病和骨折都快成家常便饭了。
月中。当康熙真的让梁九宫带着三千铁骑去传旨,最后铩羽而归的时候,胳膊和大腿上都扎着绷带的康熙大怒之下完完全全没有了耐心……再搞不定的话,皇太后肚子里“野种”就要出世了。
这大半年下来。满朝文武都因为传旨的事情对皇帝颇有怨言,只不过康熙选择的方式和程序完全都符合道理,既没有大朝的时候丢出一道找女人的荒唐旨意。也没有直接将完颜家的女儿封为大清朝的皇后,更没有为了女人而荒废政事。所以除了时不时的挑选传旨的大臣,让这倒霉蛋去送死比较招人恨之外。其余的完全让人说不话来。
开始的时候大伙都觉着康熙的旨意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神女虽然尊贵,但正好和天下第一人的皇帝相配。可是,随着事情越闹越大,偏偏无一例外的都以失败告终,这样想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渐渐的都销声匿迹了。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流传一种说法:“唯有神子才能配得上神女,而皇帝纯粹是那啥想吃天鹅肉”。
而最为不妙的便是皇太后显然也听到了这样的谣言,并且多多少少也有了这般的心思,只不过一来不好抢康熙预定的小妾,二来自己的儿子还没出生,这才站在康熙身后观望而已。
康熙只要一想到哪一天皇太后也参合了进来,并为自家儿子成功迎娶了完颜家的女儿就觉得毛鬼悚然。
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为了善终,能做的除了风风光光的退位之外,怕是别无选择。
你问太皇太后怎么没提点康熙?
嗨,大伙就别提倒霉的大玉儿了——她因为答应了活佛,或者说是答应佛门要改过自新,可是因为一直都搞不清楚到底要信什么神,所以没见到实际行动的地藏王只当大玉儿是在忽悠自己,于是又带着一堆大鬼小鬼每晚都领着大清朝的太皇太后参观体验十八层地狱,以至于惊吓过度的大玉儿醒来之后精神都恍惚了,哪里还有心思和康熙闲聊?
真说起来,大玉儿那是十分、百分、万分的冤枉。
她这个凡夫俗子哪里知道洪荒众人的默契,又如何能够晓得“神”这个字最高的奥义?
对于洪荒顶尖的人物来说,“先天神灵”、“后天神灵”、“天神”等等都是泛指,可是每当单单谈论“神”或者“神人 ”的时候那都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特指了……除了“神经病似得无忧道人”就绝对没有第二种意思。
所以大玉儿要供神只要学了五庄观的镇元子,大书特书一个大大的“神”字供在正堂上事情便算完了。
于是在地藏等人看来,大玉儿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做。显然是心有不甘,不识好歹到了极致——不整她整谁?
就这样。孤陋寡闻的大玉儿杯具了不算,连带着让康熙也彻彻底底杯具了……没人告诫的他居然脑子一热。下了御驾亲征的心思,打算亲自走一趟完颜府了。
也就是这一天的晚上,康熙刚刚睡着了的时候,朦朦胧胧之间便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旁召唤道:“佟家的玄烨,随我来。”,然后康熙不由自主的便随着这个声音飘飘荡荡的出了乾清宫,等到了午门的时候便看见一匹长着翅膀的神骏白马,有两个人影将康熙搀上了马背之后,白马自己就飞了起来。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就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有无数长着翅膀的俊男美女。
一个穿着盔甲的头领不屑的俯视了康熙一眼,全然不理会康熙愤怒的眼神,便道:“蝼蚁,跟着我,上帝要见你。”。
康熙闻言顿时就忘记了发火,心中惶恐的想:上帝?难道就是传说中我的老子么?那等会见了面,朕是该称呼他老人家“皇阿玛”呢。还是该学着汉人喊“父皇”?
还没等康熙琢磨明白,他就已经来到了一座全部由美玉、黄金、琉璃等等珠宝建造的大殿之中,正面高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相貌威严。气质更是高贵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康熙只无意间看见了他的一双眼睛,便仿佛度过了万年的时光。
见着康熙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那人似乎微微惊讶了一番,冲着康熙点了点头。微笑称赞道:“你就是凡间的帝王,佟家的玄烨么?”
“儿臣正是!”康熙闻言连忙伏地参拜。一边应声。
上面的人听了顿时大笑道:“你且起来,况且你也不是我的孩儿。”
康熙大恐,更不敢起身,又拜道:“儿臣乃是天子,如何不是父皇之子?”
那人听了却是大手虚托了一下,就让康熙身不由己的站起身来,然后那人才道:“我乃上帝,不是天帝,自然与你并无干系。”,顿了一会儿让康熙消化了话中含义,又接着道:“即便是天帝也不会是凡间帝王之父。三皇五帝乃是能与天帝平起平坐的人物;而三皇五帝之后,周武封神之前,人间帝王多为三皇五帝子孙;封神之后,凡间帝王则为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伯邑考执掌,多为他之门下,所以与天帝并无任何干系。再说了,天帝因为当年得罪一位了不起的大神,以至于命中无子唯有七女……”
一番话说得康熙是面红耳赤,感情“天子”从头到尾都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自说自话。
尴尬万分之下康熙只好转移的话题,问道:“不知尊神的称呼有何说法?”
“上帝者,上一任天帝是也。吾乃洪荒第一任天帝,妖族帝俊!”
随着“帝俊”名号一出,康熙就觉得刹那之间整个大殿之中便充斥了一种浩大而又古朴气势,迎着这种气势的康熙站都站不住,仿佛整个天空猛地压了下来,绝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眼见康熙的魂魄即将奔溃,大惊之下的帝俊赶紧收拢了自身无意识散出的那一点点气势,又一挥手,将一道灵气打入康熙的魂魄之中,转瞬之间不但稳固了康熙的魂魄,更让康熙迷迷糊糊之间便得了一次天大的好处。
然后帝俊才继续发话道:“佟家的玄烨啊,你可知错?”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康熙多少对帝俊的神通有了些畏惧,可是此刻听闻帝俊问罪自己,十年养成的皇帝脾气又被激将了起来。而且康熙再一想,就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天子,但好歹也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手下,你一个前任的天帝,还是妖族,又什么资格审问自己……就好比前明的皇帝莫非能管大清的官么?
所幸康熙对帝俊有些怕了,再加上现在他是在帝俊的地盘,没胆子当场炸刺。
“朕不知。”,康熙神色不动的回完话却又忍不住反问道:“上帝为何总叫朕佟家的玄烨,朕身上流着的可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
帝俊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哼,汝以为爱新觉罗的血脉比佟家的尊贵多少,若不是你身上流着一半佟家的血,怕是皇帝都坐不稳呢!”
康熙听完虽然觉得极为不舒服,可是也晓得凭帝俊的身份绝不会说谎。
好奇之下,康熙忍不住又问:“为何说朕是靠着佟家的血脉才能坐稳江山?”
“汝这小儿知道什么?”帝俊见康熙如此看重满族血统,心中不喜,语气之中便带上了浓浓的讥嘲。“但凡立族、立教和立国者,必经三灾,当年我妖族如是,巫族如是,四教如是,你们人族依旧如是,唯有历经三灾不灭者,方可地位稳固,气运绵长。你等人族虽有高人庇佑,更容易比旁人躲过三灾,可你人族一代不如一代,越发的蒙昧愚顽,不识天数,所以不能躲过三灾者也不在少数……秦朝如此,魏晋如此,隋朝亦是如此。”
帝俊替张野有些不值,想当年若无张野护持人族如何能有今天这般昌盛,可是如今人间居然没有一座张野的庙宇,没有一份张野的香火。尽管张野并不需要,可是帝俊还是忍不住生气——要是您老人家这般护着我妖族,我敢担保现在人间到处都有您老的堂口啊!
发泄了一通之后,帝俊又接着道:“尔等满人原本气运不足,乃是依靠窃取汉人气运而侥幸入关,即便如此也无福得享天下。此次三藩作乱便是三灾之一,本应该躲不过的,可是谁想汝身上有一半属于汉人的佟家血脉,这才侥幸过关。如此,我如何能不叫你佟家的玄烨?”
“诚如上帝所言,不知当年的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又是如何渡过三灾?”
“呵呵,汝这小儿居然还不服气!”帝俊一眼就看出了康熙的不甘,也不生气,又道:“汝可知道,蒙古人若不占据神州便能在西方称王五百年?”
康熙顿时就呆了,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帝俊会大骂凡人“蒙昧愚顽,不识天数”,感情蒙古人就因为多占了一块地,结果硬生生的便折腾少了四百年的国运,这是何等的可悲可叹。
就因为多吃了一口肉,就把自己给憋屈的不能再憋屈的给噎死了!
认识到蒙古人的错误,康熙立刻就调整了自己原本的心思,恭敬求教道:“凡俗之人多有狂妄,还请上帝宽恕。还请上帝指引迷津,不知小臣所犯何错?”
帝俊一听康熙的对自家的称谓就忍不住暗暗在心中翻白眼:感情这位和无忧道人极为相似,都是念完经便打和尚的,刚才还一口一个“朕”呢,现在有求于我便又是“凡俗之人”又是“小臣”了……我要朕有你这样的手下,定会就将你贬到十八层地狱的地下室里去。
不过好歹是张野交代的事情,即便看康熙极不顺眼,帝俊该办的事还得办。
于是康熙就听帝俊神情严肃的告诫他道:“自古以来,有道是‘因缘天定’,其后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又下旨,曰:仙凡不婚。如今,完颜家新生之女乃是最后一尊先天大神转世,身份尊贵无比,汝万不可强求。”
说完,帝俊拿手一推,乾清宫偏殿之中就听见康熙大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耳边由听得一句“好自为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