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说,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昼为三十臾。
照此可以推算出,佛经中的一“弹指”,时间略微长了些,应该是7.2秒,而一“瞬间”则为0.36秒,一“刹那”却只有0.018秒……
双腿盘坐在徳央厦的日光台上,感受着山风与日光月练的洗礼,杨猛脑海中泛起的念头有很多很多,有关于后世一些对于佛教的看法,也有一些关于布达拉宫乃至西藏的资料,但更多的念头,大多是关于自己这身再次不住长进的功夫。
功夫练到杨猛现在这个地步,虽然某些地方在某些普通人的眼中,已经如佛经中说得那般玄之又玄,但对于杨猛来说,却是真真切切可以概括出来的状态。
而思绪万千的念头,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在刹那间重新思考着所学所练过的拳术,有形意拳的五行拳理,也有十二大形的拳架奥妙,当然,也可以反复地分析拆解着太极拳及武当剑术中隐藏着的日炼法门……
杨猛从没试着感受过,原来世界可以如此的安静祥和,他也从没试过将思绪彻底放飞,任由着每一个念头自由而又咱乱不堪地思索下去,但他却渐渐明白了一弹指间已百年是什么感觉,他的脸上看起来风尘仆仆,可他的眼睛却在眼皮中不断滚动。
滚动的除了眼睛外,还有他体内的气血。
有些凝滞了的气血。
就这样静坐九天九夜不动。浑身的气血都随着身体的静止放慢了下来,就好像是真正冬眠的虫子蛰伏在地下时的状态,只是因为他手上仍捏着不动而动的手印,身体又本能地与这手印呼应起来,在日光与月练中自发地呼吸着山风中生气,不住震动着腹部进而以及其微弱的幅度震荡着全身,从而防止了肌肉的僵化乃至骨骼长久不动造成的暗伤。
这是无数人都难以做到甚至理解的状态,这也是人与天地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
所以,当杨猛睁开毫无干涩感的眼睛时,他的身体仍然充满了力量与生机。丝毫没有因为盘坐了九个昼夜不动。而留下任何暗伤或者是痕迹。
他极为自然,甚至应该说是极为顺畅、舒坦地站起身来。
当然,这时候的杨猛,便已经失去了那种与天地自然的平衡。尽管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太阳炙热的生机与气场。但这种肉眼难见的物质或存在。显然是其他人无法理解和认知的虚幻,尽管这种虚幻的东西,如今对于杨猛来说。却是无处不在的‘食粮’。
“阿弥陀佛,小友于山风烈日之下入定九天九夜,不饮不食不言不语,却丝毫没有筋肉瘫软骨骼僵硬的迹象,且双目中神采奕奕,果然是已经证得明王‘不动而动’的佛家妙理……”
杨猛脸上嘿嘿地笑了笑,随后极为自然地回头向身后看去。
四个枯瘦如材的老僧,穿着白色麻布织成的袈裟,正如磐石一般的静坐在徳央厦平台外沿一动不动,而在他们四人的身后,则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的喇嘛与藏区的虔信徒。
“你们这是做什么?”
既然为首的老僧一张口便用上了最熟悉的汉语,杨猛自然也就不必再继续装哑巴做神棍,只是当他看到老僧眼中一闪,露出那种似曾相识的狂热神采的时候,又忽然莫名其妙地从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妥,连忙开口接着说道:“我可先说好,我从来就没有自称过是什么佛子、圣子,都是这些虔信者们自己误会叫出来的,我来布达拉宫,也只是机缘巧合,顺便想求证心里的一点疑惑而已……”
老僧看起来约莫有七八十岁,白白的眉毛下面眼窝深陷,等到再对比一下他脸上浓密的白胡子和黝黑如炭的肤色,以及那只高耸的鼻梁时,杨猛忽然感觉这人的面相有些隐隐地熟悉,“这印度阿三什么时候在布达拉宫也有这么高的地位了?”
不知道杨猛心里腹诽不已,老僧仍是那副专业的神棍模样,“老衲自然知道小友不是佛子,可如今这白宫与红宫中的几千虔信徒却不知道,你在这里入定了九个昼夜,整个拉萨都已经被轰动,如今即便你说自己不是佛子,恐怕也没人敢相信,只是老衲却相信以疯猴的为人,定然不太喜欢这种滋味……”
杨猛双眼微微一眯,手上的不动明王印终于首次变换起来,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自然伸舒,做出一个说法印的形状,而右手则是四指轻握拇指外压如拳,却是曾在瀛台见识后,专门研究过一段时日的金刚拳印……
老僧嘿嘿一笑,伸手在面前微微地摆了摆,“你在布达拉宫日夜入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印度和整个欧洲,想查出你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笑的是,那些不曾信过佛祖的异教徒们,如今在新闻和报纸当中,都已拿你当做佛教护世神猴哈努曼降世,且仍在不断地疯传着,如果你再多入定几天,怕是连英国的女皇陛下,都会亲自来拉萨朝拜你这个活佛了……”
看着杨猛脸上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可手上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老僧先将手摊开放在膝盖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便这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继续说道:“疯猴不必有什么顾虑,老僧四人,都是来自大吉岭金刚山的苦行僧一脉,此次前来布达拉宫,绝非是为了世俗间的琐事,只是想与疯猴请教一下禅定入境与六通的奥妙……”
杨猛愣了一愣,随后便这么站在原地拉扯起筋骨来。尽管身体如今能够自发的呼吸着天地中的气机,可到底是九个昼夜不曾动弹,如今既然醒了,自然要恢复一下身体的机能,将身子从惊蛰的虫子化为春分时的嫩芽。
“我虽然也算读了不少的佛经,可却只是粗通禅定的法门,至于什么天眼通、他心通的神通,我可是一概不会,这次入定只是感觉身上的功夫到了,自然而然地想闭关思索。虽然起初有些说不出的误会。但到底如何进入这种无我无空的状态,我也真就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一刹那的功夫,便已经过了九天……”
老僧点了点头。有些理解地替杨猛解释道:“佛经上说。神猴哈奴曼刚出世的时候。见到光芒耀眼的太阳,以为是可以食用的美味,便以天赋神通一把将太阳抓到手中。不住地吞食着太阳的能量与生机,后来为了避免太阳遭受不测,因陀罗(indra)才以雷霆痛击哈奴曼之额头,我看疯猴如今神采内敛,虽然没有吞下劲丹,却已经可以如哈努曼一般,吞食日光中的生机与能量,想来便是中土所说的日炼之法吧……”
说到这里,另外的三位老僧不觉齐齐动容,睁开眼睛仔细地端详了杨猛半响,这才又摇了摇头继续闭目不语。
杨猛不知道老僧到底要做什么,可看着平台外面黑压压的藏民,不觉苦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四脸八手,更不能排山倒海,腾云驾雾,再说就算是神猴,那也是我们中国的孙悟空好不好,凭什么打个盹就成了你们印度的猴子了?”
或许看到老僧眼中依然坚定,杨猛也觉得自己这番话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想想又不该对老僧说什么好,无奈之下只有决定继续拖延,“你要真有什么想知道或想一起讨论的,可不可以先让这些信徒散去,让我洗个澡吃个饭睡个觉,说不定等我再醒过来,真就成了什么智慧和力量的化身,帮你们维护宇宙的和平……”
老僧有些愕然,但仍是本能地点了点头,“理当如此……”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恐怕要你自己亲口说才行……”
杨猛眉头一皱,“为什么?”
“你入定九天九夜,在虔信徒心中的堪比罗汉显灵,也算是与所有在场的信徒结下了善缘,即便比不上班禅及达.赖两大活佛的地位,却已坐定了你佛子的名头,你若不亲口对这些施主说散去,恐怕就连布达拉宫的几个大喇嘛,也不敢冒这个风险惹得信徒们不满的……”
杨猛楞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说:“可我又不懂藏语……”
老僧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你,你又何必非要懂得藏语,你不把话说出口,又怎知他们未必就不会明白你的意思……”
杨猛想了想,忽然觉得老僧说得很有道理,无论自己在布达拉宫引发得是善缘还是恶缘,总归要先有个了结,反正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于是这才继续端着说法印的架子,向那些跪伏在地膜拜着的信徒们说了一句,“天色已经晚了,请大家回去休息,我也要沐浴更衣……”
说来也怪,这声音不大的一句汉语出口,黑压压的虔信者们却好似心有灵犀,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便纷纷倒退着向后走出了徳央厦,只留下空荡荡的平台与杨猛五人……
“号外号外,形意宗师杨疯猴在布达拉宫显露神奇,入定九天九夜后,与印度四大苦行僧畅谈三日后,西藏两大活佛亲口宣布封他为‘护教神猴’,却在典礼当日与四位苦行僧一同飘然而去,其人其事引发整个欧洲热议及西藏朝圣风波……”
“好家伙,咱这个师傅,如今可是越来越神了,一下招来这么多慕名而来的徒弟,真不知道师伯他们如何解决这么多人的食宿……”
看着国术馆外人头攒动,莱恩一便努力地维持着秩序,一边笑嘻嘻地对累得满头大汗的轻舟做着鬼脸,可当轻舟一开口,那鬼脸不觉又变成了沮丧不已。
“你还臭美呢,现在整个上海都知道你是神猴的徒弟,外面的人先不说,单说五大国术馆里的新弟子,想要挑战你的都能排到黄浦江去,你不用心练功,当心以后被人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唉,别提这个了,自从武林中都改口叫师傅神猴以后,就连若离师母如今每天都要监督我练两个小时的功夫,然后还有青衣师母、大师伯,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厉害,一天能练六个小时的功夫,真不知道师父回来后,我会死得有多难看……”
陈真同情地拍了拍莱恩的肩膀,随后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点了点拥挤着的人群,“师叔回来你会死得多难看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如果你不赶紧把那两个小偷拿下,一会等这帮人闹起来后,你就一定会死得相当难看……”未完待续
ps:晚上吃了饭就拼命码字,总算是不辱使命,虽然时间略微晚了点,但我还是坚持住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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