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原本的都城置在大兴府,更为中都。七年前金军败退出长城,完颜泰择都大定府,改名大都。
都城奠基,大定又括建了两城,于西面括充一万一千倾,东面三千倾,加上原大定府八千倾,共计二万二千倾。
巨大的城池之内,共有七十四万户,西南北三面更有良田不计数,可以想像一旦大都被围,城中兵民仍可自给自足达二十余年。
这是金国众吏从河朔地区战败后吸取的教训,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对大宋那位神王有着说不出的惧怕。
林华安无顾后面杠轿紧追的御卫,一路快步向东,走入禁城门,來到正德宫门,他左右瞟看延绵无尽的宫墙,虽然宫墙眺不到尽头,可此座仓促落下的皇宫只有八百余倾,和宋朝的三千倾皇宫相比,实有说不出的寒酸。
静默跟于身后的寿庆见额驸在宫门口驻步,心知他不知御膳房在何处,赶忙躬身上前邀道:“额驸请随奴才來。”
瞧了站的笔直的守门御卫们,林华安抿嘴走了进去,只见空旷的玉廷每五步就驻有御卫,九色龙旗两侧插的满满,在烈阳下垂头丧气。
过了内庭,当先见着的就是政德殿,这里林华安有來过,三月前他刚到金国,完颜泰就是在此殿迎接自已,只不过那时他把完颜泰当作真是求贤若渴的君王,实则就是一头有勇无谋的蠢牛。
将近政德宫庭阶,寿庆折而往南,千卉间隔中又迎來一座宫殿,他瞟了一眼殿匾,写着庆德殿,想來就是喜庆之时所用的殿宇。
虽说金国皇宫才八百倾,然大量的殿宇花园也显的足够的巨大了。
林华安跟着寿庆忽而向北,忽而向西,被大量的花卉、亭园、石林、泉湖、庭廊、殿宇转的晕头转向,正处不奈烦间,钻过一个巨大的羽门,花卉前端又升起了一座大殿,四下大量的御卫驻守,显然就是皇上所在的御膳房了。
领着额驸前來,寿庆一路上是屏气凝神的,任谁见他那一对拧皱的死紧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巴,怕是连稍稍的吐气都不敢了。
一入圆羽门,寿庆深怕稍慢就要扫到额驸的台风尾,五步当作一步地奔上庭,赶紧娘声拉喊:“驸马爷到……”
随着这声娘喊,阿茵娜从膳房内奔了出來,见着额驸信步走來,开心无比奔下阶梯,小手臂虎虎往林华安臂膀抱入道:“阿茵娜等好久了,额驸快回來吧。”
敢情这娘们前世是八爪章鱼啊。林华安嘴巴往左一努,上看迎出殿的完颜格,抽出被两脯柔软挤压着的手臂,抱拳唤道:“皇上!”
完颜格点点头,摆手道:“额驸不必多礼,随父皇进來用膳吧。”
林华安跟进了御膳房,只见八根圆柱撑起巨大堂厅,各个檐角雕饰着龙凤,堂前置着一块长形大桌,桌套黄色绸罩,正首大椅罩着黄绒,左侧两席椅子罩着红绒,显然就是自已和阿茵娜之位。
以前曾看过古装剧,皇帝用餐,四下宫女、太监伺候无数,不料今日一见,却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膳桌之旁仅候有一名穿着灰色袍子的太监,首椅左右立有两婢,便就沒有了。和电视上演的数十甚至上百的拥簇场面,去了个十万八千里。
完颜格见额驸一进御膳房双眼就频频的打量,來到主位笑道:“膳监局里的御厨们齐集蒙古、大宋、辽朝、高丽及白蛮诸多国域,诸多稀奇古怪佳肴不仅新奇,还很美味。额驸勿须拘束,就如同在家一般。”
林华安本來就沒什么胃口,巡视了御桌上琳琅满目奢豪珍馐,抱拳谢道:“多谢皇上。”便随完颜格入了左席。
午膳起时,完颜格和阿茵娜就见额驸闷不吭声的低头咽馐,可脸上那一抹阴郁却不随美味入口而有稍少退散,两人不由的面面相觑。
膳厅之内死寂良久,完颜格突然呵呵笑了两声,眼见额驸吞下碗中最后一块香酥芋,愉悦筷指席末的那只烤乳羊道:“把羊腹切给额驸。”
膳监局伺候的太监是了一声,上前切羊腹时,林华安抬手阻止,但觉胸口一阵烦恶,急拾餐布捂住嘴巴,强忍呕吐。
阿茵娜就坐于他旁边,且一双眼眸自头看他到尾,眸中的爱恋是人皆明,她见额驸巾抹嘴唇,喉头剧烈窒缩,关心问道:“额驸,您怎么呢?”
只要想到遍地饿死的百姓,自已却在这里穷奢极欲,林华安落入肚里的每道佳肴,就跟姬昌吃了大儿子伯邑考的肉一般,可他又知道,这是帝王该有的排场。
“沒事!”待得胸口烦厌微退,他简言一声,双眼往上首拉去,见完颜格目光如炬,便就站起身來,道:“皇上,臣虽早有准备迎接巨大的困难,然只在行省半日就察此巨大的困难远比像想中的还要严重,不知现在蒙古、西辽在边境如何了,大宋又有什么举动?”
面对这种内忧外患局面,完颜格和朝中诸吏早就捉襟见肘了,聆得额驸说困难远比像想中的要严重,他喉头一窒,目光冷峻说道:“铁木真发兵汪古部來犯,一路攻克西京东北两路,占夺查古诸城,南廷大王一措再措,退至恒州死守,目前正与铁木真处在相峙阶段。”
林华安再问:“那么西辽方向呢?”
完颜格道:“东胜失守,北廷大王命布哥、哈维两员大将坚守屯、豆两镇,自已则驻大军在西京,准备与耶律休决一死战。”
听得决一死战,林华安摇了摇头,轻叹再问:“大宋方面呢?”
完颜格见他摇头叹息,显然是不赞成决一死战,心想七年前河朔争霸,四座兽师、两座王延、两海水师,一百余万几尽全军覆沒,现兵力短缺,军中老弱病残不计其数,若再有重大伤亡,将无力抵御。可,强敌來犯,沒有进攻,就要挨打。
阿茵娜见父皇不答,目光低迷,显然是在沉思,急忙替他回道:“额驸,魏清风在大同、蔚州、大兴等地绒下了一百一十万兵马沒有动静,显然是在观望。”
“不是在观望,是在等待。”林华安冷声道,瞧看完颜格,准确道:“大宋在等我们忍无可忍出兵和西辽决战,就在战争处于白热化间,魏清风马上兵发两路,一路出大同、蔚州夺占东胜、西京,剿灭我金国东廷及西辽三司势力,然后剑锋直指西京东北威慑蒙古。另一路则兵至奉圣,夺占溱河,朝大都呈三面之势围來。”
“什么?”这番话让阿茵娜和完颜格齐蹦了起來,完颜格虎眉死拧,指手道:“太上皇与项定契立城下之盟,大宋自称信义之国,岂能出而反尔。”
林华安摇了摇头,摊开双手讲道:“宋朝确实以忠、孝、悌、厚、仁、义、智、信治国不错,可皇上忽略了一个关健问題,那就我朝对宋室的大量屠杀。数年來,民怨积压,大宋上到将帅,下到百姓皆恨我朝入骨,只恨不能生咽其肉,血啃其骨。在这种天下万众一心情况之下,毁信已然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他撇目瞧了一眼阿茵娜,冷声再道:“况且皇上也说了,这个盟约是太上皇和项定签的。现在太上皇已不理政了,项定早也退居二线。大宋的当今皇上是项华舜,我大金皇帝名叫完颜格。”
阿茵娜脸色腊白,急辩道:“若沒有林帛纶,项华舜就是个脓包,姑姑……”
林华安知道他要说什么,哼声打断:“一个阿齐敏就能勒住千军万马的步伐?就能阻止民心所向的祈盼?别忘了,早在七年前,林帛纶退去蒙古大军这个聘礼金国已收,现在的阿齐敏不姓完颜,她早姓林了。”
这番话说的阿茵娜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就连完颜格额头都迷上一层冷汗,咬牙瞪看林华安半晌,跨走到他眼前说道:“额驸分析的对,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林帛纶身为大宋顶天强梁,绝对不会为红颜而惘顾天下民心及国家基业。”话毕,他急迫的手掌前握住林华安肩头询问:“额驸对此可有什么对策?”
“皇上勿急。”林华安反掌轻拍握住自已肩膀的手掌,眯目道:“西辽这一路已经退了,西辽一旦退下,大宋就不会轻举妄动。至于蒙古这一路……”他冷冷一笑,“……别说前來攻打恒州,到时铁木真恐怕要自顾不遐了,三国全都不足为患。”
三国劲敌围聚边境,有两国凶像毕露凶,更有一国磨牙允血虎视眈眈,处在这种存亡时刻,他却说三个强国不足为患?
阿茵娜听得三国尽退,小脸呈出茫然,嘴巴微微启了开來,全然不知该怎么搭话。
完颜格呆了一呆,有那么半会儿找不到声音,困目回焦时,当即皱眉道:“额驸这话让父皇糊涂了。”
他力指直击西面道:“耶律休率三座军司六十六万,半月前击破东胜,屯于西京西南道,其凶狠之势誓碎我西京各个城池。现铁木真击垮查古地域,从汪古部兵发西京东北,一路拔寨克城直逼桓州,若非恒州城巨,更有溱河天险为守,恐怕桓州早就沦失。”
激动处,他把手指再转向南面点道:“宋国屯重于长城之畔虎视眈眈,刚才你也说了,项华舜其心不良,视盟约如无物……”说到这里,完颜格虎眉纠扭在一起,瞪着林华安疑惑再道:“……我大金现正处生死关头,额驸怎地却反过來说三国不足为患?”
林华安见完颜格气的浑身打抖,沉默想了一下,才出谋画策说道:“让北廷大王都阿里弃西京诸城退守奉圣州,再把城外驻守的十万禁军调到溱河中路扎下大塞,那么恒州二十万南廷兵马、溱河十万禁军、奉圣州三十万北廷兵马,共计六十万呈犄角之势,再以溱河为天险清壁坚野,加筑城墙,多备防守之物,咱们于本土作战,只要不主动出击,谅他三国兵马多强,守个十年八年又是什么难題了?”
听得此话,完颜格脸色倏地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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