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小吓得毛骨悚然。
虽然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又好听,但是,在这么一个九死一生、处处危机的地狱,加上门口两个石头人的话,不能不让她心生警惕。
不过,既然他出言相邀,她总不能不去?
既然被看穿,莫小小也干脆不再掩藏行踪,从玉簪花中走了出来,缓缓迈进了竹屋。
竹屋很是简洁,只有一个桌子,两个竹墩,靠窗有一台高几,上面供着一炉青烟,炉中还有三两根香灰断根,仿佛主人仍在。
一帘布幔遮着,看不清内室的情形,由于这男子出现的实在太过蹊跷,莫小小也不敢走过去。
布帘随风飘起,露出里面的竹榻上盘膝而坐的一名男子。
莫小小惊讶地看着他。
他身影上有似水波动,应是虚身,长发束起,仅有一根玉簪挽着,身上一袭青衣,广袖长袍,打扮和普通的修士没有两样。
虽然隔着布幔,但以修士的眼睛,本该将他的面容看个清楚,但偏偏,他的脸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人刚看了他的脸,就忘记了他的样子。
只是,那一双空濛又格外幽邃的眼睛,让莫小小不敢直视,在他面前,莫小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蚂蚁。
而且,他的面容,总给她一种感觉,隐隐有些像一个人……
莫小小刚想到这里,对面那人微微笑了,“虽然你不是应劫之人,但是你见过他,所以,我才免了你擅闯之罪。”
他笑容温和,仿佛一名气质儒雅的书院士子,但是,这一句话,却让莫小泄湿透背。
若不是自己见过那人。那么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惩罚?
但是他们说的应劫之人,到底是谁?莫小小觉得自己明明想到了,但是每当她提起这个念头,就发现它迅速地滑过了,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心中明了是此人刻意为之,莫小小不敢多说,在这样一个修为在她完全看不透的人面前,她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即便当初面对太上长老,她也没有如此心生畏惧。
“你是谁?”
忍不住。莫小小出言问道。
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那人随风而笑:“我是罪人。”
莫小小蹙眉。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难道这里不是此人一手打造的么?
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那人出言解释,只是声音却有姓濛寂寥:“这里。本是困索我的牢笼。”
虽然美如仙境,但是,到底是囚笼啊。
莫小小能感受到,他的话语中,虽然无比寂寥,却没有怨愤之意,她仿佛有什么想要问的,但却想不起来。
莫小小自嘲,她的一思一念。对方都能捕捉到,或许,和碧落原本的识心术也差不多了吧。那么,他能想到自己的困惑么?
但是那人并未与她解答,反而自言自语道:“从你的记忆中。我看到了许多东西,原来外界这些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于我原本的预想,又不知偏移了多少。”
鬼使神差地,莫小小就想起了星象术中的话,不由脱口而出:“斗转星移,瞬息万变。”
那人呵呵笑了,“是啊,万物皆有欲,有欲有所求,有所求便有所争,想要落下一子,掌控万物轨迹,真是痴心妄想啊。”
莫小小道:“万物自有灵识,何必非要掌控他人呢。”
男子笑容平和,却带着一丝寂寥与感慨:“尔心思纯慧,唯修己身,亦很好。但世间之人,又总思控他人而为我所用,何其痴耶。”
莫小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原来在的世界有句话,这叫做性格决定命运。何必为别人的烦恼而烦恼呢?”
她相信,此人一定看得出她的来历,虽然这种自己无所遁形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既然无法抵抗,那就索性摊开了,反而觉得心中一片清明。
那人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此处有山相伴,有水为邻,有花木繁衍,有佳品果实诡,灵气充裕,无误修仙,你觉得这里好么?”
莫小小想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答道:“美则美矣,但非吾愿。何况,外界遍地杀机,炼狱重重,想来总觉得夜不安枕;内无人相伴,多少有些寂寞。”
那人呵呵笑了,“无非是说此处是假,你却说这么多。”
莫小小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人随便扯了些,莫小泄是决定问出自己的疑惑:“先生,我听守门的石头说你在等应劫之人,我走后,他可还会来?”
男子道:“你既然来了,他便不能来了。”
莫小小略觉得莫名,可是这位大神也没有把传承交给自己的意向,又不让那人来,难道还想等着传承慢慢毁灭么?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那人说的有些似是而非:“此地本是为他而准备,他既不愿来,我也无法。”
莫小小只得叹道:“这倒是可惜了,我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坏了他人的机缘。”
男子宽容一下笑,似乎觉得有些无所谓。
莫小小心知此人即便如此,也没有把传承传给自己的打算,因此干脆出口问道:“前辈,不知道此处如何出去?”
男子道:“时机到了便可。”
莫小小虽然觉得太过棱模两可,但是他这样说,毕竟也没说来的人就出不去了,所以,莫小小也放下心来。
两人略谈了一会,莫小小就告辞出来了。
临走时,莫小胸头,隐在花木从中的竹屋,突然如水波般消散了。
带着一丝沧然,莫小泄是出了这个地方,循着来路出去。
出了门口,只见两个石头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都对这洞口跪伏,连她走出来也没有抬头。
莫小小来的路已经被堵上,而旁边突然又平地生出一条道路来,莫小小心知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举步走了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长长的甬道,莫小小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人已经在另外一处空间。
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很大,巨大的高耸入云的树,巨大的比人还高的草,巨大的石头山脉,巨大的花朵足有房子般大小……
这一切,几乎让莫小小有种来到巨人国的感觉,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现在她自己变得很小,成了一只小蚂蚁。
刚想到这里,莫小小就惊悚地发现,一队比她还大的蚂蚁,合力举着一个白色的茧悉悉索索地爬过这里,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可能不太好弄,几只蚂蚁就放弃了,带着食物走了。
莫小小觉得,那个食物,看着像一个人影的样子……
若是没有遇到也就算了,现在遇到,莫小小也不想他沦为蚂蚁的食物。就当试探一下这里的物种的实力好了！
莫小小提着棍子,冲着蚂蚁冲了过去。
后面的两只蚂蚁最先发觉到她的动静,长长的触角动了动,松开了食物,转身对着莫小小扑了过来。
莫小小见这些蚂蚁通体赤红,知道应是火系一脉,她也不用幽冥之火,而是直接弹出两团水,将两个蚂蚁困住。
同时,她手中长棍一挑,一把将那人挑起,同时,棍影翻飞,顺手打倒两只蚂蚁。
众蚂蚁顿时怒了,长长的触角急速摆动,凶神恶煞地朝莫小小扑了过来。
莫小小知道有些蚂蚁比普通妖兽更加可怕,而且,蚂蚁是群居,数量是可怕的多,若是等它叫来帮手,她可能就逃不掉了,因此迅速打出数个水团,将十几只蚂蚁尽数困住,一棍打死,带着那个白色的茧匆匆离开了原地。
连连逃了数百里远,莫小小才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打碎大茧,想要放他走,她可不想带着一个人到处跑。
白色的粉纳散,露出一个青色的人影。
莫小小瞪大了眼睛。
那人无奈地醒来,看到莫小小,一副谴责的模样。
莫小小自看到那人的面容,就知道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又看他这幅样子,更加不好意思:“呵呵,原来是道道友,你怎么会被困住,哈哈。”越说越尴尬,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道丹离不发一言站了起来,抖落一身的灰烬,无语道:“多谢莫道友好心,不过,还请看清情况再做事。”
莫小小无语地撇撇嘴。
道丹离起身往来路看去,眼看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遥遥不可见,叹了口气,“血魔赤火蚁一族最是小心谨慎,这番动静一定被它们发觉了,想要再去恐怕也找不到原本的洞口了。”
莫小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想要装作食物被那群蚂蚁带进洞里,结果意外被自己撞到,带了出来,还惊动了蚂蚁群,咬了咬嘴唇,待他说完,忙道:“血魔赤火蚁不是说只有魔界才有么,难道这里也有?何况我方才见到那几只蚂蚁,与书中描述并不相同。”
道丹离见事不可为,也就抛在脑后,干脆席地而坐,闻言白了她一眼,“它们一族的蚁后是这里的魔兽进化而来的,所以才略有不同,但是血魔赤火蚁的的凸印已经显露出来,所以我才断定它们的蚁后定然是成品的血魔赤火蚁。”
莫小小也注意到方才的蚂蚁肚子上有个奇怪的凸起,不过并不显眼,所以她也没在意,现在一回想果然如此,不由尴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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