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小微微一笑,“我既然是妖族,去妖族有何奇怪?大战之时,我一非大军统领,二非决策高层,便是军中有何精妙布局,也非我能知道的,既然如此,我便是去了妖谷,又能如何?”
她说的,多少有些无赖,云鼎真君眼神如刀。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你既然知道妖谷如何进去,为何不禀报大统领,好让我大军杀进妖谷?”
没多少人回应,想来即便是人修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可笑。
莫小小笑了,“真君是怪我,没有里应外合,配合人修将妖族杀个干净么?”
云鼎真君冷冷道:“你既然拜入我修士门派,禀奉人修为师,便是人徒,岂可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可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不知你与那妖族勾结多少,但你留在这里,却是我人修之祸患。”
高明！竟然让他这么绕回来了！
莫小小心中暗暗冷笑,大名鼎鼎的莫须有,竟然让她也遇到了。“那依真君之见,该如何处置?”
云鼎真君看着这个带着讥讽笑容的小辈,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顿了顿,将心底的一丝犹豫抛去,斩钉截铁道:“自古人妖不两立,凡有妖物出现,必定乱世为魔,如今我等为了天下大计,公议将你除去,你可服气?”
“斩妖除魔！斩妖除魔！”有人喊出了这话,其他人忙回过神来,跟着大喊。
“慢着！”鹤云子一声大喝,打断了众人声动云霄的呼喊。
云鼎真君道:“怎么,难道天机一门还有‘卦象’指示不成?”
莫小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非此人与师傅有仇,或者是与师傅的先人有仇?怎么觉得当日他见了师傅,也是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
云鼎真君寿元近两千岁,乃是上一辈的老牌元婴。论地位师傅师伯加上白家三爷、道宗的长老,都是他的后辈,如今虽然也都修炼到元婴,是同阶修士。但是大家到底还是会尊敬他一些。
可惜莫小小这些日子也没少问师傅他父母的事情,但是师傅却闭口不谈。
鹤云子不理会他的嘲讽,拱了拱手,才说道:“真君,此乃我派内事,还请将此事交给我派处理。”
云鼎真君自然不会答应,他本来的目的也不光是为了莫小小,“哦?若是天机一门姑息养奸又该如何?”
鹤云子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以那个什么璇玑图换莫小小。“那么真君的意思是?”
云鼎真君终于笑了,“如此妖女乃是我修仙界之共敌。自然该有六大门派理事会决议处决,今次,我便将她带走,等候公决,如此。才能抵天下悠悠众口。”
天机门若是想换她的姓名,自然就要拿璇玑图来换,这比直接开口索要要便利的多了。
然而,他算盘打的精妙,莫小小却不打算如他的愿。
“师傅。”莫小小突然朝着松云跪了下来。
松原讶然,伸手扶她。
莫小小拜了三拜,才说道:“师傅。不肖徒入门时隐瞒在先,为师门引祸在后,实在不配再做您的徒儿,唯有自请离去,求师傅恩准！”
云鼎真君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
松云惊讶,“你这是何苦?”
盛娇阳、鹤云子都忙道:“小丫头。师门自有公议,你快起来。”
莫小小摇摇头,她心里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今后,她的生活将不会在平静。以她这样的身份,于天机门来说,始终都会是被人诟病的污点,那还不如自请出师好了。
“师傅,师伯,师姑,师门对我的恩情,弟子此生没齿难忘,但若要师门为保全弟子为难,则弟子于心难安。弟子不肖,日后不能在师傅跟前侍奉,请师父原谅。”
说完,又是重重磕了三个头。
松云无奈,叹息一声,“无论如何,为师都会保护你的,你又何必如此。”
这时,山门之内,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听过太上长老声音的莫小小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而其他人不明所以,却被这道宛若天神般的声音吓得匍匐于地。
“因缘由人,天命亦不可定,你且去吧。”
莫小小知道,这时太上长老对她的教诲,因此向着山门之内,也磕了三个头,才起了身。
云鼎真君自然不甘心,他上前一步,大声道:“前辈,上界仙宗仙师求问璇玑图下落,此图乃是关系到天下未来之物,万望归还……”
护山大阵中,天机山峰隐隐,只有一条窄窄的通道漏了出来。
然而,不等云鼎真君的话说完,那通道之内便传来一道轻如弱风的气息,但等到近前,众人才那风绵绵如大海般发现不可抵挡,云鼎真君更是首当其冲,瞬间被吹到天际之外,不见了踪影。其他人也是东倒西歪,纷纷从山头坠落,等他们浑浑噩噩地站稳了身影,才发现人已经在天机十峰百里之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太恐怖了！
众人心有余悸,若是这人想要他们死,他们早已身死道消。
莫小小与盛娇阳站在山门之外,看着众生乱象,忍不住大笑。
笑完了,盛娇阳才眼睛红红的,摸了摸莫小小的头,“小丫头,你既然拜了我天机门的祖师,便是我天机的弟子,你若是以为你今日磕了几个头,就与天机门一笔勾销了,那你可是太没良心了！”
莫小小明白她的意思,是怕自己日后有了难处,不敢再来求救。多年师徒情分,今日分别,想起来也是伤感,心中有一丝柔软的角落在隐隐生疼,面上却故作镇定,调笑道:“师姑放心,待到师姑双修大典之时,弟子必定携大礼归来祝贺！”
盛娇阳美目一蹬,作势欲打,但是落在莫小小肩头却是轻轻落下,她眼睛一红,递给莫小小一块传音符,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太上长老为什么要如此安排——”说完,狠狠拧了莫小小一下,莫小小吃痛,哎呦哎呦地叫,惹笑了众人。她才瞪着眼说道:“小丫头,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师姑,莫嫌弃师姑人微力薄就行。”
莫小小把传讯符郑重收下,笑道:“多谢师姑。”
盛娇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她身材高挑,莫小小个子也不矮,但是在她跟前却显得矮了几分。“傻丫头,谢什么谢,好了,师姑也不多说了,有什么话——你且和你师父说说吧。”
莫小小一一对大师伯以及几位师兄师姐告别,众人叹息离去,道宗长老与白三爷也随后离去,片刻前人山人海的天机山门前,顷刻间只余了莫小小师徒二人。
青风柔和的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如今却有些浓浓的担忧。
莫小小故作顽劣,抱着松云的胳膊,在山门外的小径上走了几步,“师傅,你还记得我初入师门那年吗?那时我还只有这么高,你拉着我在后山给灵引草,我还奇怪的很,原来仙人也要干蓬。”
松云抬起头,看到天边云色中隐藏的日光,眼中也带了几分笑意,“是啊,你还说让我发明出来可以除草的灵药剂,可以让草不生,可惜为师这么些年,也没有发明出来。”
莫小小笑道:“那是因为毒草的药也会伤害灵药,师傅不愿意伤害灵药,自然不会想到用那些毒性猛烈的药材。”
两人顺着往事说了半日,不知不觉,已经绕了一圈,又走到山门下,虽然故作轻松,可是两人心底都是沉甸甸的,强颜欢笑罢了。
莫小小与松云在山门之下站定,她抬头看了看那并不算巍峨的山门上,五个行云流水般的大字“太乙天机门”,笑道:“师傅,徒儿这就去了,师傅不要伤感,师傅是天下少有的隐灵根,这些年丝毫不修炼也修到了元婴后期,真是让徒儿眼红啊。”
松云微笑着看着她。
莫小小眼圈一红,“瞧我,说的颠三倒四的,词不达意。我走了以后,师傅也稍微用功修炼一点,争取早日突破元婴,这样,我想着自己师傅这么厉害,底气就更足了,就更不怕人欺负我了。”
松云微笑,“好。”
莫小匈嘿乐一会,想到自己日后也不知道会走向何方,没由来的又有些失落,“还是算了,师傅喜欢养养花草灵药,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修为越高,大约遇到的困难与问题越多,我不想师傅以后整日忧愁,师傅还是做个逍遥快活的世外高人‘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好啦。”
松云似乎是在想她念出的这两句诗,一时有些失神。
莫小小赶紧道:“千万别夸我,这是我抄袭的。”
松云失笑。
末了,莫小小把玉簪花里藏的谱图、二红、衅都放了出来,让它们也给师傅道别。
二红曾经是最爱跟着松云的拖油瓶,莫小小潜心修炼的那些年里,它都是松云看着长大的,与松云自然情分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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