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头好疼……梓蓉摸着后脑上肿起的包,蹙着黛眉睁开眼来,光线很暗,四壁没有窗户,只上头有几个透光的圆孔,空气里散发着些许霉味。
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男子声音虚弱,透着股淡漠的味道。
梓蓉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对面的阴影中有男子,模样瞧不清,只隐约能觉出那人的身形很高大,周身气势让人不敢小觑,仿似受伤的猛虎般,虽虚弱却不掩森林之王的气势。
梓蓉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脸上的疤痕,见俱都完好无损,心中略安,“你是……胡铁鑫?”
男子轻笑了声,“都道沈家姑娘聪明绝顶,果不其然。”
“这算哪门子的聪明?空气里的血腥气和草药味这么重,我鼻子又没问题,自然闻得出来,”梓蓉不以为然的起身拍了拍衣裳,没好气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你抓我来看伤,还是你对头找了过来,把我拖累了?”
到了这等地步,不哭不闹不惧,思维还这么敏捷,还说自己不聪明?胡铁鑫勾了勾唇角,“猜的差不多,昨儿我遇上对头了,他们伤了两个人,得找大夫,正巧你就背着药箱出现了,所以……唔,就成现在这样了。”
他伤的极重,不过说了这几句话,便有些气喘。
梓蓉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闭嘴,这也是个强人,自个儿都伤成那样了,竟然还能跟人动手!?
不过还好,对方既然指望自己给他们看伤,那么目前来说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梓蓉摸索着步到胡铁鑫跟前,这儿的血腥气更重了。
“这儿有灯么?我给你看看伤。”
胡铁鑫巴不得,“正好,我腿疼得很,可能断了,你能正骨么?还有我的胳膊,也抬不起来,唔,我手掌上还被划了一刀,这会儿还出血呢……”
梓蓉默,她不是没见过硬气的汉子,可硬气成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大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地窖里自然是没有烛火的,就算有胡铁鑫也不敢让点,这儿若是透了光,外头看守的人估计就会发现梓蓉清醒了,那么,谁来帮他治伤?
这应该是个存酒的地窖,梓蓉也想了解自己的处境,便一边摸黑给他正骨治伤,一边打听他对头的为人。
地窖里没有药箱,更没有她常用的伤药针具,所幸这里存了大量的酒。
梓蓉取了一坛子就启开泥封,酒香浓郁,一闻就知道是陈酿,烈酒可以用来清洗伤口,木板可以用来固定断骨,至于绷带……唔,只能委屈她的衬裙了。
“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梓蓉先描摹了胡铁鑫身上的伤,纤细软嫩的小手抚上男子结实劲朗的身躯,力道不轻不重,身上暗香亦随着她的靠近透出,是极为好闻的淡淡草药香。
梓蓉被看得心里发毛,有些恼,按在伤口处的纤白玉手微一用力,胡铁鑫的身子立时绷紧了。
“大哥,你能闭上眼么?瞅别的地方也成,我可是好人家的媳妇儿,经不住你这么瞧。”
胡铁鑫见她说话大胆行事泼辣,眸中暗光愈盛。
这姑娘太有压寨夫人的气势了,他调戏道,“好人家的媳妇还摸男人身子?”
“咔嚓!”
骨骼摩擦发出让人胆寒的声音,胡铁鑫猛的绷住身子。
梓蓉摸了摸正好的骨头,淡淡道:“正骨是有些疼的,劳烦你忍着些。”说完,又摸了摸,“唔,歪了,得重新弄。”又是咔嚓一声响,骨头再次错位。
“唔,又歪了,再来。”
“唔,还是歪,重新弄。”
胡铁鑫不怕疼可并不是不会疼,梓蓉如是再三,他目光收敛了,开始向她介绍起目前的情况来。
这根本就不是女人啊!
不过没关系,他喜欢!
梓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放轻了动作,然他伤得实在是重,就算不碰都痛,更何况接骨续筋之苦?
然胡铁鑫是个要面子的,面对女人时尤其要面子。肌肉绷得跟石头似的,汗出了一重又一重,愣是咬着牙关没吭一声。
梓蓉脸上没有任何的钦佩,相反,还挺嫌弃的,“你放轻松些,肌肉绷得这么紧,骨头都摸不到了,我怎么帮你正骨?”说着,反应过来没用麻沸散,便从袖中摸出随身带的帕子来,“呶,吸两口就不疼了。”
有这宝贝怎么不早拿出来?胡铁鑫都想骂娘,还有,那说的是什么话?敢情这还成我的错了?你当大爷是怎么揉搓都没反应的木头!
梓蓉帕子上的确实是好药,胡铁鑫一吸,非但不疼了,连火气都没了。
唔,晕了。
梓蓉给他处理完伤势便开始思量起自己的处境来。
东南巷子鱼龙混杂,胡铁鑫伤得重又走不远,便在这儿找了个地方藏下,不幸遇上前来寻他的碗口山二当家独眼狼,这才被抓到这儿,要不是为了那笔只有他才知道放哪儿的银子,独眼狼早就取他性命了。
当然,现在独眼狼也没打算留胡铁鑫的命,他说出巨银下落之时便是丧命之刻,若是不说……独眼狼也不会留他苟活!
银子没有命重要,胡铁鑫是名正言顺的大当家,若是让他活着,独眼狼不忠不义的背叛之举迟早得爆出去,匪道之人重义气,到了那个时候,没命的就是他独眼狼了。
而自己这个在岭南一带薄有名声的知情人,最有可能面临的下场便是……杀人灭口!
梓蓉抬头望着上方那几个透气的圆孔,皱了皱眉,她得想法子逃出去。
正想着,上头忽然响起脚步声,梓蓉忙回到自己床榻边上,闭目装睡,少顷,上头开了个一米见方的口子,两个人影端着油灯从那儿下来。
“那女人怎么还没醒?该不会是被你砸坏了吧?”走在前头一人不耐道。
后头的圆胖汉子点头哈腰,“我刚才没用多大力气,二当家不也看了么,那女人还喘气呢。”
“喘气有什么用?傻子还喘气呢!”独眼狼反手就是一巴掌,圆胖汉子打了个踉跄,手中油灯晃悠了下,险些脱手,他忙拿稳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独眼狼的脸色建议道:“要不我再去抓个大夫来?”
“抓什么抓?你是嫌命长了么?”独眼狼又是反手一个巴掌,圆胖汉子这次有准备了,手中油灯端得稳当。
“你说你,抓谁不好,非得抓这姓沈的,现在倒好,顺顺当当的事儿生出这么多麻烦来,还抓大夫……哼,你能出得了这个门就算是厉害的!”
圆胖汉子挺委屈,沈家姑娘当时穿着男装,又遮着脸,谁能猜出她身份来啊?要是能猜出他肯定不抓,可、可……汉子瞧着床上双眸紧闭的梓蓉,有些后悔,“二当家,沈大夫还晕着,也不知道是咱们抓了她来,要不咱们把她扔出去?”
梓蓉心中暗喜,太好了,要真是这样,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脱险。
“扔什么扔?万一被人看到了呢?”独眼狼恨不能把他的脑袋敲开,好看看里头都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咱们是做什么的不?土匪!咱是他妈的土匪!干的事杀人越货的勾当!知道不?”
“呃,知道。”
独眼狼冷哼一声,吩咐道:“把她宰了剁碎封酒缸里。”
梓蓉高兴劲儿才刚起来,就被独眼狼一句话给扔冰洞里了,从骨头缝冷到指甲盖,险些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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