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停在了靖安侯府的门前,宫中的贺礼也跟着到了,怡妃娘娘的那一份儿自是少不了的,正君公主的也端端搁在最显眼的位置凑热闹。皇后碍着宣平侯府的面子虽然没有送什么贺礼,但是正君公主那一份儿也算尽了她的心意。毕竟沈苾苖曾经使出计策,促使安阳郡主替嫁,救了正君公主一驾。
君謇脸上的表情有行惚,在他人看来却完全没有丝毫新郎官儿的喜悦,甚至带着一点儿茫然。他弯下腰将沈苾苖从轿子里抱了出来,红色盖头在风中掀了一角,露出了沈苾苖盛装之下的片刻娇艳。
一边的君骞看得真切,缓缓别过头,握着绳辔的手指搓的有孝白。欧阳云阔淡然的看着那抹鲜红的身影缓缓被君謇抱进了门厅,离他越来越远。九殿下微微一笑:“走吧!欧阳先生进去喝一杯喜酒!”
“也好,”欧阳云阔唇角的笑容更加苦涩。
君骞的凤眸始终清冷着,缓缓下了马,这一日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他被大哥强行逼迫着观礼。这似乎真的很考验他的耐心,有时候他很矛盾若不是纠结的太多,那一日真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哪怕是将她牢牢捆缚在自己的怀里也在所不惜。
沈苾苖看着脚下的步子,君謇的手掌有些冷,冰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正厅主位上堪堪坐着安惠夫人和早已经病入膏肓只能歪靠在椅背上的靖安侯爷。
安惠夫人抬眸看向了那个缓缓行来的新娘,身材高挑,大红的喜服衬托的身姿曲线玲珑。她看着她缓缓行来。头一次心头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冷意,她被自己的这股子冷意狠狠吓了一跳。这难不成是害怕的感觉?也真是笑话,她怎么会害怕迎面走来的这个女人呢?她即便是正式的少夫人,她也照样将她踩在脚下。
安惠夫人接了沈苾苖奉上的茶。送了九十九两赤金的见面礼,靖安侯爷象征性的送了一个九百九十九两银票的红包。
一拜天地!
君謇扶着沈苾苖缓缓跪了下去,天地之间在沈苾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眩晕。
二拜高堂!
他二人冲着安惠夫人和靖安侯爷重重磕了一个头。靖安侯爷枯瘦的脸上露出一股难掩的释然,或许这是对清儿最大的补偿。
夫妻对拜!
沈苾苖略一犹豫,脚下的绣花鞋在阳光下恍若隔世,她缓缓转过身。看着君謇那双云泥皂底的靴子。轻轻拜了下去!
“圣旨到!!”宫中徐公公突然驾到,一时间喜堂有点儿忙乱,靖安侯爷被小厮们搀扶着,设了香案,率领全家老小跪了下去。
徐公公的视线威严的扫视了一周,打开了五彩织锦白色云鹤图纹的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恩创业之隆,当崇报功之典。靖安侯征西大将军君诚敬奉职有年,其子君謇平定南诏,忠心益励。懋绩弥彰,不负亲贤之选,加封从一品少傅头衔。正妻沈氏,相夫克谐,宜家著范,性秉柔嘉。心存恪慎,封二品夫人。钦此!”
荣耀来得太过猛烈,以至于沈苾苖有行惚,当今圣上怎么会突然给这么重的封赏?熟不知,延庆帝虽然久病,但是心思却是一片敞亮,沈苾苖救了十五殿下一命,必定是要恩赏的。只不过因着这样一个由头赏下去给了皇后一个不好看,若是借此机会封赏宫中人倒也心服口服。
安惠夫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刚一进门便是二品夫人了,自己当年辅助靖安侯那么多年。诞下了君骞,才是一个一品诰命。她的眼眸中有些烧灼的疼痛,不得不随着靖安侯爷跪下接旨。
延庆帝突如其来的封赏自是让这场亲事成了厩中少有的盛况,沈苾苖的名气到了极盛之时。只是繁华仅仅是做戏给别人看,留给自己的那份落寞谁能体会得到呢?
仪式过后。徐公公接过了靖安侯府送的银票,寒暄了几句回宫中复命。沈苾苖被送进了后面半月汀的洞房。
她顶着沉重的凤冠实在是有些疲乏,乘着喜房中无人的时刻,将那盖头小心翼翼掀开了去。
云纹刺绣如意团花的灯罩上贴着喜字儿,一点儿烟气全无。硬木雕花床罩雕刻着象征子孙昌盛的子孙万代葫芦和莲藕图案。一幅苏绣弹花五福万寿的锦被整齐的平铺着,让沈苾苖有点点紧张。
她抬眸看去,帐帘上簇新的彩绣樱桃果子茜红连珠丝帐,樱子红的金线鸳鸯被面,伸出手拂了过去,被面下撒着金光灿灿的铜钱,桂圆,红枣,莲子,花生。
红烛燃烧的很快,前院的喜庆热闹丝丝缕缕传了进来。不知道是几更天了?门突然哗啦一声被推开,君謇摇椅晃走了进来,反手将门狠狠关住。
他俊雅的脸带着十分的醉意朦胧,沈苾苖不妨他这样迅速进来,手里攥着一方盖头却始终也重新戴不上来。
君謇一直绷得很紧的唇线突然微翘:“苖儿,就这么迫不及待掀了盖头吗?不等夫君帮你?”
沈苾苖知道他心中有恨,随即笑道:“世子爷说笑了。”
“说笑?”君謇一个踉跄突然扑到了床边,他确实醉得厉害,醉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就此醉死过去也好过见到最喜欢的人成了他最厌恶的人。
沈苾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醉意朦胧,心头却是一阵忐忑。君謇安静了下来,痴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面若朝霞般的艳丽,艳丽到了极致,柔媚到了极致,她于他就像是一杯刺喉的毒酒,他心头一悸,颤抖的手不禁伸了过去,轻轻摘下了她的凤冠。
“苖儿,为什么是你?”君謇的声音犹如鬼魅般低沉。
沈苾苖冷冷看着他:“是的,世子爷为什么是你?”
“苖儿,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
“呵呵呵……”沈苾苖心头剧痛,为什么?她倒是要问问她的娘亲被抓进了这侯府不见天日,君謇的母亲为何不放过可怜的梅姨娘。她杀了他的孩子是被逼无奈无心之举,先夫人却是处心积虑,招招致命。而又是谁在穆兰围场最先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让她万劫不复。
“苖儿,”君謇呓语着,拨开了沈苾苖繁复的外衫,手掌稳稳攥着她的腰带,猛地一抽顺势将她推倒在榻上。
他轻轻褪下了她的亵衣,露出了初雪般白净的肩头和精致小巧的锁骨,眼前的美景让君謇的心脏漏跳了几拍,有些透不过气来。
“苖儿,苖儿,”君謇滚烫的唇印了上了去,“你这狠毒的女人,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赔我一个孩子……赔我……赔我一个孩子……”
沈苾苖静静仰躺在了榻上,看着烛影恍惚而去,突然笑的喘不过气来。
君謇的沉迷被她的笑震醒了些,滚热的唇缓缓离开了她冰凉的肌肤,眼眸中的伤痛却是多了几分。
“世子爷,痛吗?”沈苾苖笑意嫣然。
“……”君謇一阵沉默,那一日在穆兰围场他抛弃了她,想到她会报复,但没想到她给他的报复是如此之痛。
“君謇,”沈苾苖的声音冷得要命,“我们之间隔了那么多鬼魂,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你说我们如果在这锦塌上缠绵的时候,他们会看着吗?”
君謇一个哆嗦,缓缓从沈苾苖身上爬了起来:“苖儿,你想要什么?”
沈苾苖的眼角涌出一抹泪意:“世子爷,我只想让你将我承受过的痛也亲自承受一遍,这样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君謇的酒意终于醒了,他嘶哑着声音道:“好吧,这是我该受的,如你所愿!”
他缓缓拉过一床锦被盖在了沈苾苖的身上,踉跄着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一阵晚风将红烛的影子吹成了一地零碎。
梅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瘫坐在了地上,身边站着沉默如暗夜的素锦。
“呵呵呵……她真蠢是也不是?”君骞紫色锦袍的袍角被风吹着有点儿散乱,他背靠在虬髯的梅枝上,看着那处灯火通明的喜房。
“她怎么可以那么蠢?这个世界上……报复一个男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她偏偏选了最没用的一种……蠢货!!”
啪!一只小巧的喝空了的酒坛被君骞奋力摔在了树干上,碎成了沫儿!
素锦默默递了一坛新的过去,君骞随意接了过来,仰头猛地灌了几口,呛了一下。
素锦手中的一方素帕递了过去,君骞烦乱的推开,用袖口擦了擦唇角,凤眸中满是伤痛和恨意。
“素锦……你说我要怎么报复那个女人才能让她与我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素锦的唇角微冷,怎么报复?二爷,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报复她的机会,你还舍得吗?你还下得去手吗?二爷啊二爷!你精明一世却与这情关上是真的败了,你败得好惨,知道吗?你败成这个样子都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你。
夜色更深了,欧阳云阔倚坐在草亭木栏上静静吹箫,莹白如玉的手指在碧绿的箫洞上优雅的跃动。幽幽的箫音,在风中凝噎,回荡不绝。
“溪边倦客停兰棹,亭上无人品玉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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