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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pt第一百六十八章、风中的女王(下)(今日继续双更,请大家投票订阅鼓励)
时隔三年之后,温莎城堡依旧巍然屹立,乍一看似乎跟过去没有太多差别。但仔细打量的话,就会发现一些房子的外墙悄然被攀上了荨麻和藤蔓,另一些建筑物明显带上了被烈火焚烧的焦黑痕迹,还有一些建筑物则坍塌了,锈蚀的铁门和金属灯柱倒在草丛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干的。那些曾经被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园林,变成了疯长的野性丛林,华丽的喷泉则成了发臭的水潭,精美的雕像也被砸得残缺不全。
还有,城堡旁边原本熙熙攘攘的温莎镇,此刻也已经是空无一人,而且至少半个镇子都成了废墟,相当一部分房屋被大火焚烧过,剩下的房屋也是破烂不堪,玻璃窗几乎没有一扇是完整的。镇内的道路被汽车、杂物和各种垃圾堵塞,有些地方似乎被筑起了街垒。但却找不出一个活人来说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相对而言,已经有汤因比先生带着一百多个人住进去的温莎堡,倒还算是勉强显得稍稍有些人气。
对于伊丽莎白女王来说,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仿佛证明英格兰已经回到了文明崩塌的黑暗时代……
总之,看着现在已经把流放者押送到了目的地,陪伴两位女王从海边过来的那一队苏联士兵,就在温莎镇郊外掉头撤走了。在临行之前,苏联人发放给了流放者们一些步枪、手枪之类的防身用轻武器,又给温莎堡留下了足够所有流放者食用一年的面粉、小麦和罐头,外加一些服被、肥皂、农具和农作物种子,以及两部无线电台,用于联络通讯。同时,他们还最后向两位女王和丘吉尔首相宣布了流放期间的纪律:全体流放者在温莎堡的生活和行动一律自由,苏联方面不加任何干涉。但是作为首要流放犯,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两位前女王,还有丘吉尔前首相,这三个人需要每年三次,每隔四个月到六十公里之外的怀特岛苏联边防军哨所点卯签字,同时可以领取一份救济食品……当然,这份食品肯定是远远不够温莎堡那么多人吃的,剩下的口粮需要温莎堡的流放者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像当年被沙皇俄国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犯人们一样。
在苏联人离开之后,伊丽莎白女王就拉着妹妹玛格丽特的手,走进了物是人非的温莎堡。
如今的温莎堡内,已经有汤因比先生带着一百多个人整理了一个多月,勉强已经收拾出了一点儿样子。至少看着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生存基地了。虽然由于时令的关系——如今已是深秋,很快就要降雪,不适合耕种任何作物,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垦出耕地和菜圃,但也已经在温莎堡的庭院里清理出了几块平地。马厩里养了十几匹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马,还有一些驴子、山羊和两头耕牛。此外还搜集了大量的枯枝和木料,整齐地堆积在城堡的门外,等着劈碎成柴火,乍一看上去,仿佛是中世纪欧洲的小乡村一般。
然而,这些可怜的生活气息,依然无法掩盖整座温莎堡的荒凉、破败和残缺。那些坍塌的塔楼、折断的尖顶,被破坏的墙壁,无不说明着这座城堡的废墟本质。尤其是在走进了温莎堡的内部之后,通过城堡的宏伟外观来显示出的那份体面,也已经荡然无存——在伊丽莎白女王离开之后的三年时光里,前后有不知多少股穷困潦倒的流民和匪徒,造访过这座气派的皇家御苑,搜刮走了一切他们认为用得着的东西:地窖里储藏的名酒和食物自然是首先被瓜分一空,金属器皿和瓷器也被陆续拿走。那些名贵木料打造的家具被劈碎了当柴烧,纸质的油画则正好点着了引火。各种窗帘、旗帜、地毯和挂毯都被扯走做衣服或者在睡觉时御寒,甚至连橡木和柚木的地板都被撬开挖走了不少,还有人为了能够在冬天烤火,把木质的楼梯都给拆了……
结果,当伊丽莎白带着妹妹玛格丽特回到温莎堡的时候,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被搜刮走了——走廊里的战斧、西洋剑和盔甲,玩偶屋里的模型统统不翼而飞,大前厅的屋顶和墙壁缺了一大块,风和雨直灌进来,屋内已经长出了青苔、蘑菇和杂草。王后会议厅的中央被不知什么东西炸出一个大坑,地板、墙壁乃至于天花板上都是龟裂的细缝。皇室成员专用的私人礼拜堂更是被整个儿烧毁,只剩下了一片焦黑的砖石和地基。哪怕是那些表面上还算完好的建筑,真正走进去看看,普遍也是一地狼藉。那些光秃秃的墙壁上,满是各种污渍和下流的涂鸦,很多地方甚至连整个窗户都不翼而飞,或者被砸得破破烂烂,冷风直接从墙上的一个个大洞往室内钻,让阴冷的屋子里连一点儿热气都存不住……就这样,都还算是已经被打扫过的地方。而那些还没来得及被打扫的地方,则是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具体有多厚?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坑!
就算是为两位女王安排的卧室,也只有两张墨绿色的行军床,和几个用木板箱拼凑起来,兼作凳子和桌子的简陋橱柜。卧室窗户的玻璃,在残破不堪的温莎堡里面,虽然已经算是比较完好的了,但同样还是缺损了几块,只能用旧报纸勉强糊上。墙上和天花板上依稀还可见到几处弹孔和血渍,以及被烟熏火烤的难看痕迹……伊丽莎白女王觉得,似乎还是不要细究这些玩意儿是怎么来的比较好。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生活,甚至有可能是生活一辈子,玛格丽特女王就忍不住有些脸色发白。而伊丽莎白的心情自然是同样不太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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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草草转完一圈之后,两位女王来到了温莎堡的一处阳台上,从高处俯瞰着庭院中忙碌着搬运行李和安顿家当的人们——即使算上跟着她们前来的第二批流放者,如今的温莎堡也不过是住进了三百多人,对于这座建筑总面积四万五千平方米的城堡而言,依然显得绰绰有余,跟过去相比,更显得空旷寂寥。
对此,伊丽莎白女王不由得有些伤感。然而,再接下来,当她抬起头来,望向远方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壮丽景色给怔住了——不知不觉之间,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逐渐西沉的夕阳,宛如一团燃烧着的橙红色火焰,在晚霞的掩映下是如此的耀眼夺目。而暂时还分辨不出任何星辰的漆黑夜幕,则是从另一个方向逐渐席卷而来,却也无法战胜夕阳的光辉,因此只能从后方缓缓逼近,耐心静待着绚丽夕阳的最终沉沦。
沐浴在这样对比强烈分明的光与暗之中,无论是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影影绰绰的温莎镇废墟,还有更远处的山林和原野,都在暮色之下显得愈加光怪陆离。虽然温莎堡本身的窗户和瓦片,还在努力反射出夕阳绽放的光辉,企图以此来展现出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在跟绚丽夺目的嫣红夕阳相较之下,却依旧显得渺小无比。至于温莎堡庭院内活动的人类和牛马,更是在视野内只剩下了色彩灰暗的一缕缕模糊阴影。
这样一幅温莎堡的落日景色,确实堪称绝美,无须加以任何言语的修饰,也能美丽得让人窒息。
望着眼前的壮丽绝景,看着四周似是而非的故土家园,伊丽莎白女王一时间不由得沉醉其中,并且被勾起了许多原本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悠远回忆……不管怎么样,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和波折之后,她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并且终于又重新站在了这里,这片被她的家族世代传承的土地上。
虽然大英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曾经戴在她头上的王冠也已经跌落在地,但那又如何呢?这一切又不是她这个弱女子犯下的错误,面对残酷命运的安排,她只能学着去接受,并且尽量乐观地生活下去。就如同她最喜欢读的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飘》里描述的那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我们怎么样,可是如果我们自己老是只想着恢复失去的东西,老是只想着过去,那么就会毁了我们自己。”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活着。”
“……所有随风而逝的都是属于昨天的,所有经历风雨留下来的才是面向未来的。”
“……不管怎么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沐浴着壮丽的夕阳余晖,迎着黄昏时分拂过原野的暖风,望着暮光之下的英格兰大地,她喃喃地念着小说《飘》之中的名言名句,不由得感到胸口似乎变得旷达了许多,心中仿佛也再一次有了力量与自信。
正当她慢慢酝酿着心情,想要对着眼前的暮色美景引吭高歌一曲的时候,却被几声汽车喇叭的鸣响给打断了思绪……略带不悦地低头望去,伊丽莎白女王顿时困惑地看到,胖墩墩的丘吉尔前首相和他的贴身男仆,还有两个保镖,正乘坐着一辆吉普车,碾过已经变得枯黄的深秋荒草,颠簸着朝远方行驶而去。
诶?这是怎么回事?丘吉尔这个胖子……这究竟是想要去干什么?
于是,起了好奇心的伊丽莎白女王四处张望了一番,就从阳台上喊住了正在指挥众人修补大门和墙壁的汤因比先生,向他询问起丘吉尔的行踪,然后就从汤因比先生的口中,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陛下!丘吉尔首相不顾旅途劳顿,坚持要立刻回家去看看,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啊!”
“……回家?!他这是要去……布伦海姆宫?!!”伊丽莎白女王皱着眉头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