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舒眉脸上略显郑重的神色,萧庆卿盯了她稍许,没有发现异状,最后只得讪讪笑了笑。<-》
“大哥哪会那般糊涂,我不过是见到在南楚朝廷上,像文大人这样无私且清醒的能臣,少之又少,一时有感而发罢了。”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随后似是无意说道,“话又说回来,有他这样的能臣辅佐,圣上想要挥师北上,收复大楚山河,不过是时间问题。”
提到这个话题,舒眉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喃喃道:“若是君臣能一心还好,可惜……大哥你道舒儿为远离金陵,到这位以前从未见过面的舅舅家省亲?实在是爹爹怕……”
说到这里,舒眉顿住了。
想到她现在还摸不清萧庆卿对严太后祖孙的立她,她一时不能决定,能否将话题说得那般深入。
若是对方因家族生意的关系,跟南楚的某些高层,有了些许接触。此刻自己和盘托出,岂不是会让自己和亲人陷入泥沼?
见舒眉突然沉默,先前还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萧庆卿又哪里不知,她心底暗藏着顾虑?
为了让她撤下心防,萧庆卿感叹道:“那文大人要小心点!及早留好后路,省得到时,肖将军的事再次发生。毕竟,高家派人撒布的谣言,杀伤力还是挺强的。大哥听说,金陵城之所以如今这般乱,皆因太后娘娘将都城防御和治安的责任,从林家军手上转给了薛家……”
听他提到金陵治安,舒眉微微一愣,接着试探问道:“大哥如何得知?”
闻言,萧庆卿将神色一收,解释道:“还不是咱们漕帮停在扬子江上的船队,最近一段时间频频出事。衙门里官差撒手不管。大哥听他们的抱怨,才知道朝中又乱起来了……”
舒眉点点头,说道:“不错!这种情况早在端午前后,就已经初露端倪了。“接着,她将葛将军在她家后宅被人追杀的事,告诉了萧庆卿。
“还有这事?”起先,他颇感震惊,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舒眉问道。“你所说的葛将军,莫不是山东邵将军的麾下的?”
听他一下子便猜着了,舒眉颇为惊异地抬起头:“大哥怎会知道的?”
萧庆卿微微一笑。跟她解释道:“上回他运药材回山东,就是租用的咱们漕帮的船只。当时,他还暗示过我,说是漕帮若将总舵,搬往胶东半岛。定会有更大的发展。”
舒眉听后,不由一怔,心里暗道:果然,为了替邵家成事,那位葛将军早就着手,开始四处打拢势力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弯了弯,打趣道:“他所说的倒不假。当初舒儿从山东登船,一路所见。市井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想来,邵家将那一带管理得不错。大哥为何没有动心?”
萧庆卿笑了笑,答道:“山东再安定,毕竟离北梁太近。万一真打起来了。战火很容易波及胶东半岛。到时,便是想撤。回旋的余地都不会太多。再说,山东的物产,哪有江南、湖广的之地丰富?”
舒眉闻言,不禁点了点头,随即她想起萧庆卿口中刚才提到有肖将军,不由感叹道:“上次在观海台歇脚,听华大哥说,肖将军之所以阵亡,就是援兵等不至。妹妹以前说听说,肖将军身陷包围时,邵将军的人马原可以救他的,还派了使者到楚营这边谈判。没曾想,被这边主帅拒绝了,可惜了肖大将军,一代抗倭英雄,没死在倭寇手里,竟然被自己的人给……”
说到后面,舒眉语气中带上些许惋惜和无奈。
萧庆卿闻言,面上也跟着露出哀悯之色。
“所以,大哥才会那般着急。本来,心朝南楚的精兵强将,被强留在北边的居多。如今还遇到这种情况,怎能不让将士们心寒……”萧庆卿不禁悲愤地说道,“听说,蒋将军新婚没多久,就被派到前线去了,可想而知,前线的局势,该如何紧张。”
舒眉微微颔首,幽幽地说道:“可不是怎地,不知雨润怎样了?如今她一人守在金陵,又打听不到前方的消息,想来心里万般着急。”
萧庆卿闻言,忙安慰她道:“这些妹妹勿需担心,大哥出来前,曾交待过拙荆,让她若有北梁战场的消息,会及时地给蒋太太送过去。”
舒眉闻言大喜,忙朝过萧庆卿福了一礼:“大哥急人所急,堪称‘及时雨’了。在这里,小妹替雨润谢过大哥。”“
“举手之劳而已。”摆了摆手,萧庆卿无所谓地说道。
起身回到座上,舒眉垂头沉思了半晌,朝对方问道:“前方的消息,是怎样传过来的?若走水路,传到金陵,怕是早已过了时效吧?”
闻言,萧庆卿微微一怔,待他见到对方一脸好奇的神色,遂笑了笑,解释道:“这于普通船家,是有些费工夫。可是,对于咱们漕帮来说,这里面没有丝毫问题。早在二十年前,在爹爹手里,漕帮就建立了一套快速传递消息的渠道。放在无战事的以前,从京城发出的消息,只需三四天时间,便能传到江南来。”
如此迅捷?
这情况让舒眉暗暗咋舌。
显然,这种速度,肯定不是快马加鞭能办的。
她心里不由佩服起萧大哥故去的父亲。
见义妹脸上的异色久久不去,萧庆卿趁机试探道:“若妹妹有需要,想打听燕京的消息,以后大哥让人帮你留意。”
舒眉闻言,摆了摆头:“不用了,那里已经没我在乎的人了。大哥以后若是有辽东的消息,不妨将递一份给妹妹知晓。也不知孟姐夫和表姐如今怎样了?”
萧庆卿笑道:“辽东的暂时没有,毕竟,以前那边的生意不多。丙子之变后,我怕交通不便,把那里生意结束了,人也撤了回来。”
听到漕帮在辽东没有势力了,舒眉略感失望。
倏地,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上回临别时,大哥不是提到过忻儿被绑的事情吗?
不若趁此机会,托他打探一下古玉的事。
听忻儿所讲,那帮绑他的人,曾经走过水路,这渠道正好是漕帮的势力范围。托他找找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以,该用什么借口呢?
如今大哥不知她跟忻儿的关系,若是这样贸然提起,很容易让人心生疑窦。到时顺藤摸瓜,难免不会被他查到忻儿的真正身份。
舒眉不禁想起舅父施靖,他为了隐藏忻儿的身份,连家中女眷都不让出去交际了。若是让他知晓,将消息透露出去的是自己,到时对忻儿怕是要撒手不管了。
她想这些,心里一时踌躇起来。
过了片刻,舒眉似乎想起什么,对萧庆卿问道:“对了,上次大哥送给小葡萄的玉佩,怕是有些来路,大哥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庆卿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那东西你放心,是广州一朋友手中得来的。据说,从海底一古代沉船上获得的。后来,我让普陀寺的大师看过,就是能镇魂驱邪,对童子最是有用。”
舒眉听闻,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说道:“原来真是个宝贝!那小子有福了。他小时候,还真的被吓到过……”
萧庆卿接口道:“合该跟他有缘。其实此物原就是为他备下的,只是之前一直没能碰到妹妹。这份礼物,还是你嫂子备下的。”
舒眉笑着谢道:“大哥有心了。那块玉自从带在他身上后,晚上睡觉时,果然安份了不少。那小东西立刻喜欢上了,舍不得取下来。这还不打紧,还喜新厌把脖子上从小戴着的那块,给取了下来。送给了他刚认识的叶哥哥。”
萧庆卿闻言,跟着笑了起来,对小葡萄的“义举”不由赞道:“不亏妹妹你教出来的。自己有了马上就想着别人。”
舒眉嘴角微弯,解释道:“这其中也是有渊源的,那日,咱们之所以在观海卫遇到叶小公子,就是靠的他身上那块玉……”接着,舒眉将叶照身上那块古玉的来龙去脉,按早备好的说辞,跟对方说了一遍。
萧庆卿闻言,不由笑道:“此事,后来我听华兄弟提过了。怎会这般巧?那位叶小公子想来也是个有福之人!都这样了,还让他碰到了你们……把他带回施府。”
“可不是怎地?!”舒眉笑着接口道,“其实那孩子逃出来时,身上的东西被绑匪全收**净了。可那小家伙就惦记着那块玉佩。说是他亡父生前所送,上面还刻有他父亲对他的赠言。唉,如今连唯一的遗物都丢失了,想想也让人心酸……”
听到这里,萧庆卿的神色一凛。
他想到了自己亡故的父亲,心里隐隐生起对叶照的同情之意。
“想不到,叶小公子也是一孝子。”萧庆卿感叹道,“不知,他还记不记得绑匪的模样?如此重要的东西,要早日寻回来才好!”
舒眉摇了摇头,道:“就是这个话!可惜他被绑时,全程都是蒙着脸。不过……”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说道,“那块玉倒是有样子来,寻回来也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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