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舒眉面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神情。
番莲摇了摇头:“咱们齐府暗卫的手段,您不该还有怀疑吧?!为此,蒋妈妈特意装成周府的洒扫婆子,被奴婢搀出去看大夫的。”
舒眉放下心来,思及周府的诸多诡异之处,她心里犯起嘀咕来。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把咱们留在建宁府,与他们有什么好处?”她不觉喃喃出声。
番莲也想不透里面的蹊跷。
据四夫人所讲,这城里的领兵的邱将军,分明是深葛将军信任之人。那么,周家此举难不成是受了那人的指使?
好为他耽搁在松溪拖延时间。
可那位为何一去不复返,把四夫人困在此荒凉之地。
难不成,姓葛的请命护送她母子,是另有所图,目的是就困住她们?
想到这里,番莲脑海时涌现出这几年来,舒眉跟葛曜之间似有似无的牵连,顿时心乱如麻。直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板底直窜上来,激得她直打哆嗦。
番莲的异状,即刻引来舒眉的侧目,她蹙眉问道:“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妥吗?”
“殿下……”番莲不知如何组织将要出口的话语,随即她想到迫在眉睫的事,当下一咬牙,就问了出来,“殿下,您有没有觉得,咱们自从进了浙江境内,一路上就处处透着诡异。先是舅老师莫名去了那种地方,接着又是在这里的怪事。”
舒眉点头:“你疑心的没错,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要不,当初那大夫开了方子,我也不会派你去查探。”
番莲叹道:“幸亏殿下您学过一些药理知识,不然,大少爷真要着他们的道儿了。”
舒眉不置可否,又问道:“自那次信鸽传来的消息,葛将军就一直没再送信过来?”
番莲摇头:“没有!”她顿了顿,提议道。“要不,将傅坤派到松溪走一遭,跟葛将军接洽接洽,看那边到底怎样了?”
舒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既然邱指挥使都不知葛将军的消息,看来只能咱们自力更生了。”
然后,她又想了想,向番莲问道:“对了,你有没有办法跟粤东的卫所联系上?”
番莲诧异地抬头:“您的意思是……”
舒眉也不瞒她,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不能光指望葛将军那头。若他们那头出了意外。岂不是咱们也要跟着陷入险境?还是得提前未雨绸缪。咱们先联系袁三将军那边。万一这边出了变故,也好有人驰援。”
听到舒眉这个安排,番莲暗暗佩服。
没想到,四夫人在周家宴席上一番状似无意的闲聊。竟然能让她作出如此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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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丫鬟搀下马车,小舒眉举头向上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幢宏伟的建筑,两尊石狮子拱卫在门口,威武非凡。巨形的红色宫灯,高悬在门楣下方,映衬着牌匾上的“宁国府”三个硕大的字体,在夜幕降临暗淡的天色下。显得熠熠生辉。
舒眉还没回过神来,前面早有等候多时的仆役、婆子迎了上来。
快进城的时候,在京郊一个叫“五里亭”的地方,她们被换上国公府派来的马车。后来在城里大街上踯躅了半天。直到黄昏时分,一行人才到达齐府门口。
这时。有位着装考究的婆子,带了一群着红戴翠的媳妇和丫鬟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路上辛苦了,太夫人刚才都还在念叨着。说等你们到了,她们好才正式开席呢!姑娘快快跟奴婢们进去。”说着,她伸出手来,就要扶过眼前的小客。
还让老人家等着,舒眉有些受宠若惊。她回头望了一眼施嬷嬷,后者嘴角带着笑意,微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小姑娘敛起脸上的异色,把手伸了过去,搭上那名仆妇手背,轻声细语地问道:“这位嬷嬷怎么称呼?”
那婆子眼角带着笑意,忙不迭地回道:“老奴娘家姓沈,如今在太夫人的上房当差。”
舒眉以沈嬷嬷呼之。
双方寒暄了几句,由两名提着灯笼的小丫鬟引路,迈步跨入了旁边的侧门。
沈嬷嬷众仆妇领着她们一路向前。过了垂花门,就有几位粗壮的婆子,抬了一顶软轿过来。舒眉见状上前钻了进去,被她们一路抬着,沿着抄手游廊,穿过后花园,辗转来到齐太夫人所居的院子——霁月堂门口。
“请文姑娘下轿吧!太夫人在里面等着呢!”沈嬷嬷的声音重新响起。随后,轿帘就被人撩开了。
舒眉深吸了一口气,钻了出来。她抬眸一望,发现此处有道月形圆门。她扶了旁边丫鬟的手,跟着前面引路的沈嬷嬷,一路经过穿堂,踏上正屋前面的台阶。
接着,见到一大群媳妇丫鬟,等候在门口。舒眉被簇拥着进到厅堂的瞬间,屋内原本喧阗的场面,顷刻间安静下来。
“是文家的丫头吗?过来,到老身这里来。”一个老妇的声音响起。
舒眉慢慢抬起头,看清了太夫人晏氏的样子:满头的银丝,梳成一个圆髻,插了两根古朴的簪子,勒住发际的抹额,中间镶着一块碧玉。穿了一身棕色五蝠妆花褙子,黑色马面裙,长得很是慈眉善目,脸上的褶皱,仿若岁月的年轮。
舒眉挺直腰杆,朝罗汉床那边挪了过去。然后,她按施嬷嬷之前的交待,走到炕前地毯上,扑嗵一声跪下,跟老人家磕头行礼,嘴里说了一些吉祥话。
老妇搭了旁边媳妇的手,从炕上起身下地,一把将舒眉亲自扶起,问道:“不必多礼,到了老身这里,就当成自个家吧!”
旁边一女眷赔笑道:“老祖宗念叨那么久,总算是见到了这孩子……”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熟稔。
舒眉从眼眸的余光望过去。那妇人年近三旬的样子,眉眼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观之让人觉得可亲。
对面另一位年纪稍长的贵妇接口道:“可不是!再不来啊,你姨母怕是亲自骑上快马,要亲自沿途去寻了。”
听闻此言,舒眉面露出讶然之色,扭头望向先前发话的妇人——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姨母施氏了。见小姑娘看过来,那妇人微微颔首,舒眉回以腼腆的一笑。
这边早有仆妇将晏老太君重新扶回罗汉床上,众人重新坐定。
“听说舒儿顺利进京了,我是既欢喜又伤怀。先前听说接她的船只,在扬州遇到了风浪,我那心里头啊,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小妹可就只余下这点骨血了……”说着,施氏开始用帕子擦拭眼角。
那位年长的贵妇,在一旁安慰起她:“弟妹切莫伤心,这不,亲人好不容易相聚,该高兴才是……”
正座的晏老太君微微颔首:“你大嫂说的对,过日子要往前看才能有奔头。你妹婿现在起复了,这丫头总算是熬出来了,将来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接着,晏老太君给舒眉挨个介绍:“这是你大房的伯母郑氏。”
舒眉忙起身给国公夫人行礼,郑氏转身从旁边丫鬟捧着的描金匣子中,取出一对白玉须虾镯,送给小辈当见面礼。
然后,郑氏转身对三夫人笑道:“你们姨甥俩,不需要旁人介绍了吧?”
三夫人齐施氏拉着舒眉的手,跟她又给见面礼又是嘘寒问暖的。最后,轮到一位年纪约摸二十七八的妇人。
郑氏在一旁介绍:“这是屹儿媳妇,你称呼她作“屹大嫂子”即可。”舒眉这才明白过来,这便是世子夫人高氏了。
她抬眼望去:这高氏生得十分清华,标准的瓜子脸。是个百里挑一的美妇。颧骨生得有些突出,不过没影响她的容色,反而添了几分利落的味道。尤其,一双眼睛眯起来的时候,不怒自威,颇有气势。
来京的路上,施嬷嬷想尽办法,从莫管事贴身小厮曲庚口中,探听了不少关于国公府内院的事。自是知道,齐府内宅如今由这位高氏夫人主持中馈。
话说,这世子夫人颇有来头: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她父亲乃是当朝的太尉,位列三公之首。舒眉上前以嫂呼之。
接下来,高氏替舒眉介绍了齐家的几姐妹。
之前,施嬷嬷打听到,齐府老国公爷过世后,庶出的二老爷谋了外任。二房一家随他到任上去了。仅留了发妻遗下的女儿,跟在太夫人身边教养。大房有三个女儿,嫡长女业已出嫁,余下一嫡一庶两女儿待字闺中。三房夫人是舒眉的亲姨母施氏,生有一子一女。三小姐长舒眉两岁,三房姨娘所出的六小姐,如今还在襁褓中。
舒眉上前一一互相厮认见礼。
接着,齐家婆媳跟舒眉问起途中行程和她的身体状况。
没聊多久,只见有位年纪稍长的婆子走进来,禀报说宴席已经摆上了。晏老太君这才携了舒眉的手,下了罗汉床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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