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刚才听青卉,看见雨润从四哥房里端水出来,里面还有话的声音。定是她醒来了……大夫都没事了,干嘛不让咱们探望?”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
“娆妹妹,要不,咱们再换个时辰来吧毕竟姐姐刚从鬼门关回来,身子骨还很虚弱……”另一道柔弱的声音跟在后头劝道。
“吕姑娘,这姐姐、妹妹可不能随便叫你与文家非亲非故,也比表妹年纪大。让人听到了,不是太好吧?”好像第三名女子插了进来。
“三姐,你莫要处处针对若兰姐,这‘四嫂’的位置,本来该是由她坐的。”最开始出声的那女子争辩道。
舒眉在里面听到,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难不成是原主抢了人家相公,才遭丈夫嫌弃的?下面的对话,让她否定了这一猜想。
“是吗?从来两姓结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吕姑娘尚未出阁,五妹这样,岂不是坏了人家名声?”被称作“三姐”的女子轻嗤一声,接着道,“不过,提起‘四嫂’这位置,我倒想起一件往事。唉……当初若被某人算计成了,兴许齐府还能给她避避风头,现在还提这碴儿,不是打你好姐妹的脸吗?吕大人贪墨之事在先,莫要颠倒黑白了……”
“陛下已经大赦天下,若兰姐的爹爹已经被释放。只待查探清楚了,好恢复官职。还提那些老黄历作甚?”五姑奶奶为她同伴辩护。
“放出来就没事了?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犯官女眷被流放……还好意思站到这里,真是……啧啧……”三姑奶奶不以为然地反驳了回去。
“那又怎样?”停顿了片刻,五姑奶奶渀若才回过味来,出声问道,“三姐这话是何意思?”
“亏得你还是高门出身,以后‘四嫂’位置该谁坐,这种话还是莫要随便出口,没得让人以为咱们国公府的人没见识。”三姑奶奶出声劝道。
“你……”五姑奶奶的声音哽住了。
“两位姑奶奶,老奴求求你们,莫在这儿争论不休了。从阎王爷那儿捡回命后,咱们家小姐什么都不记得,莫要再刺激她了。”施嬷嬷再次哀声相求。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柔弱的声音渀佛在自言自语,“兰儿还打算来向她道歉呢”
听到这句话,舒眉的心没来由地,渀佛被什么东西狠扎了一下,她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接着,三姑奶奶又道:“道歉就不必了,表妹以后怕也不想见到你。莫要再缠着四哥就成了,好歹以前你也是官宦小姐……”
“都在这儿呢?是来看四弟妹的吗?怎么不进去?”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大嫂”、“表姐”、“国公夫人”刚才还吵成一团的人,顿时停了下来,忙向来人打招呼。
随后,就传来一阵相互问候寒暄的声音。
“咱们来是探望四嫂的,谁知不凑巧,她醒来后‘又’睡下了。听施嬷嬷,现在她什么事都记不清了。”五姑奶奶的语气中带着“此地无银”的讥讽。
“哦,那岂不是得了离魂症?得找太医再来瞧瞧。四弟也真是的,圆房跟洞房花烛夜一样重要,还半夜三更出门,累得四弟妹……”接着,那位被人唤作国公夫人的,吩咐身边的人去知会外院的管事,要他舀着国公爷的帖子,请一名擅长这方面的太医过来。
末了,国公夫人问起舒眉今早的情况。
“多谢高夫人关心,小姐身子骨没什么大碍,就是记性……老奴蘣她向您谢恩。”施嬷嬷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敬畏和谨慎。
“两妯娌之间,还什么谢与不谢的,嬷嬷快别生分了。”国公夫人气地道。
“怎么还称四嫂作‘小姐’啊?嬷嬷该改口叫‘四夫人’了,毕竟都‘圆房’了。”五姑奶奶飞来这样一句。
“扑噗”一声,也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里头舒眉听了没甚感觉,倒是把陪侍在一旁的雨润,给气得面红耳赤。她朝着屋外的方向,呲牙裂嘴低声咒骂了一通。
“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这些年来,她们没少给小姐苦头吃……”雨润义愤填膺地攥紧拳头。
将她们送走后,施嬷嬷一脸阴郁地进了屋。见舒眉怔怔地望着自己,她挤出一抹笑容,安慰道:“小姐,您不必伤心有国公爷在,那女人是进不了齐府大门的。”
舒眉再也按捺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嬷嬷,您还是告诉我,咱们是怎么跟齐家结亲的吧四爷,呃,就是你们的姑爷,跟那叫‘若兰’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到吕家姑娘,都打上门来了。雨润知道瞒不了她多久,遂把三年前姨母接舒眉进京教养,向老国公爷祝笀,还有跟齐峻的亲事,以及前几天发生的事,简单地了一遍。
“什么?”舒眉如遭晴天霹雳,“你是,她是四爷的外室?”
“八成是这样”雨润睃了舒眉一眼,目光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这个……毕竟有小时候的情分在,姑爷岂能见死不救?可恨的是设局之人,故意引得姑爷和小姐先后出门,趁机伏击……”施嬷嬷像是在跟她解释,更像是自我安慰,“老国公爷临终遗言,让小姐在热孝期嫁进齐府,把那些人多年的筹划,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服期已满,眼看着姑爷能跟小姐日渐亲密,圆房就能生出麟儿来了。他们着急坐不住了,故意整出一些糟心事来……”
舒眉听得满头雾水,不由问道:“她想干什么呢?重新夺回‘四夫人’的位置,就像刚才那位的,作为犯官之后,这样也能被允许?”
“她想入府为妾”雨润快人快语,一句道破其中玄机。
舒眉错愕不已:“可你不是,她是大嫂的表妹,纳超品的国公夫人姐妹为妾?这不是打脸吗?”
施嬷嬷连忙解释:“小姐,您别听雨润瞎小姐姨母离京前告诉老奴,高太尉现在四下活动,正在联络朝臣。想求陛下颁旨重审他连襟的案子,是要蘣吕家洗清罪名呢”
“所以,她们才这般肆无忌惮?府中也没个长辈管束她们吗?”刚才门外的争执,这哪像公卿之家的女眷,跟街市上的贩妇一样,连她这现代来的灵魂都感到别扭。
雨润明白她语中所指,毕竟自家姑娘刚醒,就有人这样打上门来,也太……
“自老国公爷过世后,太夫人身子骨一直不好。没有管府中的事,后院都是高夫人在掌管。再,昭容娘娘刚刚薨逝……”施嬷嬷压低声音劝道,“小姐,高家咱们现在惹不起,四殿下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昭容娘娘是谁?”
“小姐,您怎么连娘娘都忘了?她是您堂姐啊”雨润越发着急了。
“是以,那位吕小姐,想再嫁进齐府?”舒眉不禁抚额。
堕马之事,不会也是她们杰作吧?
舒眉不由腹诽道:齐府这四夫人岗位尚未空缺,竞争都能如此激烈。
难不成,齐家那位四爷,生得如潘安的貌,或有子建的才?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火并的魅力?
何至于成婚三年,还有人惦记让她消失,来抢正室这宝座儿?
斜瞟了她一眼,施嬷嬷知道她还是记不起来,便解释道:“明天,拜见太夫人时就知道了。”
舒眉沉吟了半晌,斟酌了半天,才出声试探道:“那四爷……就是你们的姑爷呢?”
“陛下临时召唤,爷到西山大营执行任务去了,估摸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雨润一脸遗憾地答道。
舒眉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为不能立马见到那“万人迷”,略感有些遗憾。
不过在梦中,她倒是很快见到她的夫婿——齐峻。这天晚上,她沉沉入睡时,竟然接着先前的梦境,继续做了下去。只是这次,好像老天厚待她似的,不仅让她经历了小舒眉所见所想,还能感知别的一些情景。
(这里的国公夫人是指高氏和太夫人指郑氏,跟后面倒叙中的太夫人、国公夫人是两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