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程妈妈离开的背影,雨润半天才回过神来,被施嬷嬷狠狠地瞪了一眼。
舒眉一行人跟着姜元家的,摸黑进了位于国公府西北角的荷风苑。
据她的介绍,这座院子靠近荷塘,是齐府安置贵宾住的。平时十分幽静凉爽,尤其在夏天更是消暑胜地。
早在半月之前,就派人将此处打扫干净了,等着她们到府后好入住。院子往西还有道临街的角门,晚上有守夜的婆子看着。齐府四周院墙边角,有府兵日夜巡锣,请她们安心住下,不必担心自身安危。
临走前,姜元家的将她身后的丫鬟鱼儿,特意留给舒眉她们使唤。并嘱咐带来的媳妇芳嫂,到厨房去一声,给往荷风苑这边送些热水。一切安排妥当后,姜元家的带着那帮人就要离开院,舒眉和仆妇丫鬟千恩万谢,将她们送出了门口。
她们没走一会儿,三夫人施氏,在仆妇的簇拥下,连夜赶来看望姨甥女了。
“都安置妥当了吧?缺什么派丫鬟跟姨母,千万别气”施氏扶起向自己行礼的舒眉,把她拉到旁边的锦榻上坐下。
舒眉起身恭敬地答道:“世子夫人派的人安排得很是周到,谢谢姨母的关心。”
“跟姨母还气啥你母亲不在了,就当我是你亲娘也未尝不可。”三夫人按下她,眼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噙满了泪花,“……想不到她来齐府告辞,咱们姐妹竟成了永别……”一语未毕,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流了下来。
自从娘亲过世后,再没亲近长辈跟她提起过生母。舒眉不由泪盈于睫,想起这些年来的孤独和委屈,扑倒在姨母怀里时,尽情地倾洒了一番。
最后,还是施嬷嬷在旁劝慰,三夫人这才抬起手臂,擦干了腮边的泪滴。接着,她问起甥女在岭南的生活。听到父女俩这些年相依为命的经历,施氏唏嘘不已。正在这时,跟芳嫂取热水的雨润回来了。
“小姐,厨房的范妈妈派人给您送水来了。要不奴婢伺候您趁热沐浴吧?”她大大咧咧地冲着里屋喊道。
难为情地瞟了姨母一眼,舒眉嘴上嗫嚅道:“乡野长大的,她不是太懂规矩,姨母不要见怪。”
“姨母知道,这些年你们过得艰难,奴婢呢最重要是忠心,跟主子心往一块想,劲儿朝一处使。其它的,慢慢调教便是。”施氏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望了一眼雨润,想起此番来意,“对了,姨母带来一个伶俐的丫鬟,是娘家的家生子。齐府的规矩她都熟,送与你贴身使唤省得在这里你过得不习惯。”
着,她唤出一名十三、四的少女,长得浓眉大眼,身着翠色布短衫,套了一条碎花长裙,三夫人问道:“碧玺,你留下来伺候表小姐,可还愿意?”
那位叫碧玺的丫头连连点头,扑嗵一声跪在舒眉跟前认新主。
“你以后就就是舒儿的贴身婢女了,你的卖身契,我交由施嬷嬷收着。”
施氏向舒眉介绍道:“这丫头的母亲是从施府出来的老人,跟在你身边伺候,姨母也放心一些。”着,她扭过头去,嘱咐那丫头,“你要像伺候我一样,伺候表小姐。到了年纪自然为你配一户好人家。”
碧玺连连点头谢恩。
施氏交待完毕,推舒眉进了净室,自己则守在外头,是要跟施嬷嬷交待几句。
舒眉不疑有它,跟着雨润进了净室。
烛花爆裂,人影摇曳,荷风苑内堂两位久别重逢的主仆,执手泪眼,唏嘘不已。
当舒眉从净室时出来时,看见屋里的两人泪眼婆娑。
“……太太临走前,将小小姐交到老奴手里,再三叮嘱,要好好蘣她照顾,就是嫁了人也要跟着……可怜小小姐哭得喘不过气,跟着就大病了一场……”
三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如今来京里就好了……养在我身边,总归比呆在继母跟前强。”
见甥女出来了,三夫人朝老仆妇使了个眼色。舒眉怔忡,觉得那眼神十分古怪,渀若有什么事瞒着她。不欲让她知道似的。三夫人嘴角扬起笑容,没让她继续发愣,上前招呼甥女过来。
舒眉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坐在姨母身边的锦杌上。
三夫人拉着她的小手,亲切地道:“听到你们在瓜洲落了水,姨母担心得不行。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忆起当时在水中的情景,舒眉不禁动容。那种绝望的记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望见大姨母眼眸里怜悯疼惜的神色,她觉得不该些什么。于是,反过来安慰施氏:“昏过去之前很害怕,醒来过后倒没觉得什么了。”
三夫人一把搂进怀里,像安抚婴儿般,轻拍她的后背,道:“定是妹妹在地底下保佑你,别怕进京就好了,姨母别的给不了你,安稳还是可以保证的。”
舒眉乖觉地点了点头。
三夫人走后,舒嬷嬷找来刚派到这里的碧玺,跟她问起安排在荷风苑仆妇的情况。
“以前荷风苑是院,平日里不开火的。现在管小厨房的邱嬷嬷,是太夫人院子里的老人。起来,霁月堂的老人不多了。老祖宗把她拔给小姐,可见她老人家没把您当外人看。”
舒眉受宠若惊,连声了几句感谢晏老太君的话。
“至于芳嫂,原先是跟在世子身边贴身侍候的。自从嫁了人成管事媳妇后,一直在国公夫人院子里当差。”碧玺又将荷风苑里管事媳妇芳嫂,给介绍了一遍。
施嬷嬷睃了自家小姐一眼,言外之意是,看吧太夫人和夫人都对你礼遇有佳。
舒眉想起落水一事,觉得文家的仇人可能性比较大。遂放下心来,打算在齐府的荷风苑安心住下来。
把碧玺和雨润打发回去休息后,舒眉躺在床榻上,思维飘得很远。想起在岭南的生活,她不由轻叹一声。
自由而快活的日子,将离她越来越遥远了。不知爹爹什么时候上京,离开了三个多月,怪想念他们的。不知母亲生没有?是弟弟还是妹妹?
想着,想着,她就这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