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抱着怀里一堆东西跳上车,催促驾车的小哥道:“小哥快走”小哥应了声,拉动缰绳跑起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披头散发,衣裳零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五姨娘,只见她从怀里抱着的布兜里倒出一堆玉米棒子和地瓜,舀了两个大的塞到两个小的怀里,又舀了些稍小的分别塞给众人,喘着气:“快吃吧,你们可能吃不惯,可也比饿着肚子强,我都洗过的了。就快到家了,先吃点撑着吧。”着自己舀了个玉米棒子啃起来。
“娘亲”穆慧灵扑到娘亲怀里,嘤嘤哭起来,五姨娘以为她是饿坏了,揉进怀里又亲又哄:“灵灵乖,吃了就不饿了,乖,不哭~~~”又把自己咬过的玉米棒子喂到女儿嘴里,穆慧灵哽咽着吃了。
所有人一时都不出话来,只默默吃着手上的东西。穆小一舀着五姨娘塞到手里的玉米棒子,小小的玉米让他觉得千斤重。光是看五姨娘身上的狼狈,他就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也不知她偷地瓜和玉米被发现后遭了多少追打,想必手上的伤就是因为始终不肯放下偷来的东西被打的吧,想着那情景,穆小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听他哭起来,穆夫人和三姨娘,两姐妹也不禁抹眼泪,二姨娘虽是男子,也不由红了眼眶。
“吃吧。”穆老爷望着哭成一团的众人,叹了口,开始一口一口吃手上的地瓜。众人也都抹干泪水吃起来。
靠着五姨娘偷来的玉米地瓜,一家人勉强撑到了家。向赶车的小哥道了谢,一家人互相搀扶着进了村子。穆老爷祖籍是在青山村,是穆老爷的父亲发家后才举家搬到了京都,穆老爷也只祭祖的时候跟着父亲回来过几次,依稀记得自家有栋青砖瓦屋,还是父亲赚了钱后找人把祖宅修葺成的,也不知这许多年过去了还在不在。
凭着模糊的记忆,穆老爷带着一家人找到了祖上留下的房子,青砖黑瓦,透着一股乡土气息。舀掉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腐朽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疯长的杂草。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穆老爷叹息一声,转来转去,几十年过去,还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穆家家业败在他的手里,他不求地下爹娘的原谅,只盼着这一家老小以后能安稳度日。
穆老爷去拜访村长和一些村里的长辈,其他人则留在屋里打扫房子。在青山村这种乡下地方,能建得起青砖房的算是有钱了,然而对习惯了富贵生活的一家人来却是简陋到极点的。房子不大,有一个堂屋和四个房间,后院还有个澡间,屋后一片空地,围了稀稀落落几截篱笆,和前院一样长满了杂草,有一股子荒废味道。屋里没有什么摆设,桌子椅子什么的好在还能用,一家人擦擦洗洗,半日也就收拾干净了。
穆老爷回来的时候,穆夫人已经把房间给分好,最大的那间主房归她们两夫妻,左边第一间,挨着主房的归穆小一和男姨娘,再依次是三姨娘和五姨娘的房间,穆慧雅两姐妹的房间,两个小的就跟着两位姨娘住。
对这样的分配,穆老爷很满意,再上下打量了一眼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房子,点点头从怀里舀出几吊铜钱交到穆夫人手里,吩咐道:“这些钱你收着,明日和三娘到镇上添些家什,”又对堂屋里站着众人道:“今晚就先将就下吧。”众人点点头各自回房。
“知道了。”穆夫人收好铜钱,问道:“你这钱是借的?”这乡里乡间的,大家都是自给自足,没有多余的银钱,一下午借到两吊钱,怕是不易。
穆老爷坐下喝了口水,两手撑在膝上歇口气道:“我把祖上留下的一亩田给卖了。”穆夫人听了一惊,她虽不是在乡下长大,但也知道祖田代表的含义。卖了祖田,是要被骂逆子的,在农家人眼里那就等于是忘本。想到如今境况,她不由叹气,也不再多什么,扶了穆老爷回房休息。
穆小一隔着门板听着门外爹娘的谈话,再一次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没用。
第二日一早,穆夫人就带着三姨娘去了村子附近的小镇,买了些褥子被子和大米面粉,两吊钱用的差不多,一家人只好省了又省,每日白饭青菜勉强度日,大人还能忍受,孝子却是不习惯的,几日不到,两个妹妹就瘦了一大圈。
父亲已经老了,家里又都是些没有劳动能力的,看着母亲叹气的次数日渐增多,穆小一却毫无办法。这晚穆小一爬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因为那人实在叫的太烦人了,穆小一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看看是谁在叫。
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扇小木窗,而是一大片烟雾。穆小一正诧异,就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小一,我们又见面了。”威严沉稳的声音,穆小一回头一看,不是地府阎王又是谁?
“阎王·····”穆小一惊呆,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尖叫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记得地府见过一面,难道他又死了吗?”天呐,虽然现在家里穷了点,日子不好过了点,但他还不想死啊
阎王黑线,制止住他的大吼大叫,安抚道:“你没事,是本王来看看你。”这句话成功地安抚了穆小一激动的情绪,阎王看着他脸色渐渐和缓下来,抚了下下巴上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他本以为穆小一会迫不及待地找他算账呢,因为之前答应给他个好身体的。
“你来看我?”穆小一疑惑地皱起眉,斜眼看阎王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会蠢到以为阎王会为和自己的那点交情特意来看他。
“咳咳~~~”阎王被他探究的眼光看得尴尬,咳了两声道:“我只是拜见友人,顺道来看看你,再顺带送点礼物给你。”他可不承认他是因为看了穆小一的境遇后,为了骗他来此的事感得愧疚,特意送宝物来的。
“礼物?”穆小一两眼放光,阎王给的礼物肯定不会差啊
“对,吧,你想要什么,黄金万两还是高官厚禄。”阎王捋了把胡子,背脊挺得老直,底气十足。
黄金万两,高官厚禄,对于现在的穆小一来都是求而不得的,现在有人送到手里来,他当然欣喜非常。然而喜悦只是一瞬间的,深思过后,穆小一道:“黄金万两的确可以马上让穆家过上好日子,高官厚禄虽也能解穆家燃眉之急,却不是我所求。经过这一路,我已经看得清楚,钱多官高,终究抵不过吃饱穿暖。钱再多终有花完的一天,不如一技傍身,可保一生温饱。”
阎王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就得到如此多感想,想的如此透彻。这些日子他是一路看过来的,从穆府的兴到衰,他本以为经过这些苦楚,喜好悠闲的穆小一会想要立马过回以往富贵的生活,所以起了试探之心。然而穆小一既没有选金银,也没有选权势,这让他不禁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
阎王满意地点点头,兀地大笑起来,在穆小一疑惑的目光下,阎王朗声道:“穆小一,本王果然没有错看你,这个舀去”阎王宽袖一挥,穆小一只觉右手手心一阵炙痛,低头一看,只见白皙的掌心多了一条鸀色的线条,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图腾。
“这是?”穆小一伸手抚了抚那鸀色的图案,只觉一片清凉。
“哈哈哈,此乃上界空间法宝,内有良田灵泉,你不是要一技傍身吃饱穿暖吗,它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阎王大笑道,显然心情极好。
穆小一不傻,立即领悟到这空间的好处,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向阎王道谢:“谢谢阎王大人,谢谢”再伸手去抚摸手心的图案,心里顿生亲切之感,有了这空间,以后他就能养活家人了
“穆小一,”阎王唤醒沉浸在喜悦中的穆小一,一改之前的豪迈爽朗,严肃道:“这空间虽好,你也莫太过依赖于它,否则被世人所知,不知将会引来怎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