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地势险峻,即便是平时也是很难攀爬的,更何况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穆小一深一脚浅一脚奔跑在山中,一刻也不敢松懈,怀里的慧可呼吸越来越浅,他怕他只要一停下,就会连最后的希望也失去。
唰的一声,穆小一脚下一滑,扑倒在地上,紧急中他将双手举高,避免了把怀里的慧可摔到地上。没有吭声,穆小一几乎是摔倒的同时就爬了起来,怀里的慧可因为震动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穆小一一惊,低头对着怀里慧可轻声道:“可可乖,有没有摔疼?不怕,哥哥很快就能救你了,你要撑住”完不肯歇一口气,再次跑了起来。
月光冰凉,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不断向着山顶前进。银色的月光照耀在山间,白色的雪,鸀色的树,都笼罩上梦幻的光晕,然而这般美好的景象此刻却没人愿意停下观赏。
穆小一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磕磕绊绊往山顶跑,夜千柯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在穆小一不知道是第几次摔倒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心疼,上前抢过穆小一怀里的慧可,严厉地:“我来抱,照这样下去天亮都不能到山顶。”完也不等穆小一反对,脚下踏雪而去,动作轻快,几个起落瞬间就消失在树丛中。
穆小一撑着膝盖狠狠喘了两口气,衣袖擦干额头的汗水,循着夜千柯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往上爬。夜千柯的没有错,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把慧可交给他的确快很多。现在,他要赶紧跟上去才行。
夜千柯运起轻功,很快就到了山顶,就如张郎中所的那样,白雪覆盖的山顶,一座不大的草庐隐藏在重重林间,的确像是隐世高人的住所。
脚下轻移,然而还没有靠近草庐,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知哪位高人夜半到访?”听得出话的人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夜千柯微皱起眉,他刚才竟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看来那声音的主人不简单。
“在下只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是来求医的。”夜千柯站起身子,也不回头,淡淡道。
“呵呵~~~”身后之人发出戏谑的笑,:“竟不知普通村民也有这般功力,小子寡闻了。”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夜千柯的话。
“呵呵~~”既然已经被看透,夜千柯也不再收敛身上的气势,转过身面对身后立于树下的人,朗声道:“在下确实是来求医。”着把怀里的慧可让了让,让树下之人能够看清。正如夜千柯所猜测的,那人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男童,然而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超然物外的。
“这女娃娃病得如此重,虽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我家公子已经歇下,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男童淡淡道,挥挥手转过身就要离去。
“请稍等”男童刚抬起脚,身后就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喊,他不由停下脚步,转身望了过去,只见是一个瘦削清秀的男子,身上狼狈不堪。
终于爬上来的穆小一正好看到那男孩转身,之前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情急之下顾不了那么多,开口叫住了就要离开的男童。
“你又是何人?”男孩望着穆小一,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那孩子的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求求你”穆小一踉跄着跑到男孩面前,扑倒在地上,拉住男孩的衣角不断哀求。
“你····”见那男子脸上的真诚的哀求之色,男童有些犹豫,却还是冷冷开口道:“我过,我家公子已经歇下了,你们明儿再来吧。”虽明天公子也不一定会救那个女娃,可现在他是万万不敢去打扰自家公子的。
“到了明天我妹妹早就没命了”穆小一满脸愤慨厉声道,拉住男孩的衣角不肯放手。
男孩似是从没见过这般赖皮之人,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稚嫩的脸上故意装出来的沉稳也变成了无奈和懊恼。不是他不想救人啊,是他家公子明确吩咐了,不得让任何人接近草庐,也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虽然可怜那女娃,但也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
就在男童左右为难之际,草庐里传出一道清雅淡然的声音,“千重,何人在屋外吵闹。”
糟了男孩暗叫不妙,赶紧挥开拉住他衣角的手,恭敬地对着草庐道:“公子,有人上门求医。”完暗地里抹了把汗。
“请他们回去。”几乎是立刻的,草庐里传来拒绝的声音,那淡如水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你们也听到了吧,我家公子请你们回去。”男童暗地里叹了口气,怜悯地望了眼那高大男子怀里的女孩。
“我不回去”穆小一同样回答地毫不犹豫,扬声对着草庐里的人:“我不会回去,只要我妹妹还没有断气,我就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大夫肯为我妹妹治病为止。”收起之前的激动和着急,穆小一深吸口气稳定情绪,端正地跪在草庐前。既然来到了这里,他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的。
“随君所愿。”草庐里传出淡淡的一声,接着就再没了动静。
“唉~~~”男孩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草庐里。
月已偏西,山顶树影重重,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静得似乎能听见月光静静流淌的声音。穆小一直直地跪在雪地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草庐,风再大再冷,他丝毫不为所动。
夜千柯动了动因为久站而发麻的脚,走前两步到穆小一身边,俯身道:“小一····”刚叫出他的名字,穆小一朝着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把可可给我。”
犹豫了一会,夜千柯把怀里的慧可交给了他,要的话也咽回肚子里。明明知道是劝不住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去劝,可是看到他坚定倔强的眼神,他的话变得不敢出口。
穆小一接过慧可,紧紧地抱紧怀里,冰冷的神情在望向她圆圆的脸蛋后变得温柔,“可可,你一定会没事的,哥哥还没有让你吃到喜欢的鸡蛋,还没有让你穿上漂亮的衣裳,还没有看到你欢欢喜喜地出嫁,哥哥怎么会让你死?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然而不管他怎么,怀里的慧可依旧没有丝毫反应,紧紧闭着的双眼连动也不会动一下,脸色白里透着青,呼吸越来越弱。
很多死亡是突然的,猝不及防的,父亲是这样,可可难道也要这样吗?他不要这样啊,这样接二连三的突然他不想承受,也承受不了,如果真的必须有一个人要死,他宁愿那个人是他自己······
“小一····”夜千柯望着月光下颤抖的单薄背影,心底一片酸涩,仅仅是几天,他就要看着小一再次被悲伤笼罩。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穆小一抱紧怀里的妹妹,失神地喃喃叫着,突然他大吼一声,冲着草庐不断地磕头,疯了般不断叫喊着:“求求你,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小一”夜千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即伸手要去扶他,却被穆小一一把挥开,“你走开”宛如受伤的野兽,穆小一对着夜千柯低低地嘶吼,继而继续对着草庐不断地祈求磕头。
山里回荡着穆小一悲切的哀求,夜千柯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他要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让小一不这样难过?他不敢上前去阻止他,他怕他会因此恨他一辈子,却也舍不得他这样糟蹋不珍惜自己,在心底挣扎呐喊,最后他选择了默默陪在他的身后。
玉宇赶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穆小一声嘶力竭地哀求,额头磕到的雪地上渗着鲜红,而夜千柯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僵硬得像是一座石像。
视线扫到穆小一怀里的慧可,玉宇心里一震,再也顾不得其他,拱手对着草庐朗声道:“在下玉宇求见”听到他的声音,穆小一和夜千柯皆是一震,不可思议地转头望他。
“玉宇?玉面书生玉宇?”良久,草庐里传来了那道清雅的声音,似带着点疑惑,问道:“不知玉先生所来为何?”
“冒昧打扰少宫主,玉宇自知有罪,恳请少宫主救救我家小女”玉宇急切回道。
草庐中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就在穆小一以为对方不会答应的时候,草庐里再次传来声音,“玉先生气了,请进吧。”话音刚落,草庐里亮起暖黄的光。
情况转变地太快,穆小一还没有回过神,玉宇走到他身边,抱过他怀里的慧可,对他点了点头迈步进了草庐。
“两位公子这边请。”之前的小童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两人身旁,对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