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洪虎到了中山,与市公安局的同行联系上,便风风火火地开始提审羁押在看守所的朱赤儿。
过去,洪虎并没有见过朱赤儿其人。第一次提审他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把事情弄僵,在做一般性问话时,一对虎虎有神的眼睛不断打量着朱赤儿的面部表情。
后来,洪虎发现:只要自己讲话稍为强硬一点,这朱赤儿就说:“你说的都是事实,我签字。你把我毙了!你现在就把我拉出去毙了!”说完,便气咻咻的不再理人。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问话便不得不中断了,让洪虎干着急。
开始的一连几天都没有进展,洪虎回到住处,两人商量起对策来。
洪虎说:“看来,对付他这种二进宫、三进宫的人,我们还不能像审一般犯人那样一副正经派头,与他保持距离。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了,我想,我们的方法也要改变。是不是可以这样:我们要跟他寻找共同点,这个共同点就是保护村里的房子,不要把目标定在保护国家财产的角度。也就是说,因为他的行为已经让村里难受、让村民不安,要求他一起想办法解决村民的关切。另一方面,问话的方式也要改变,就是同坐在一个会议室里,让双方都可以自由讲话,开始用笔记本记一些重要事项就行了,先不要做笔录。你看,能不能这样试一试?”
随行的同事说:“我看也可以试一试。”
第二天,洪虎他们再一次来到看守所提审朱赤儿,按照事先定好的方案。洪虎与看守所的负责同志做了商量,觉得要取得突破。试着变通一下形式,要求借一个小会议室作为提审的场所。所方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于是,这提审朱赤儿的工作就由洪虎人性化的改在小会议室里以谈话的形式出现。
朱赤儿来到小会议室后,叫他在会议桌的另一边坐下,洪虎叫随员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他的面前。这时,朱赤儿打趣地说:“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喝上人民公安端来的热茶了?”
洪虎也不答话,在幽默地看着朱赤儿。朱赤儿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洪虎笑着问道:“那么。我现在想什么呢?”
朱赤儿说:“中山比起深圳来,环境还是有差距的,你想快一点离开中山返回深圳。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有一个前提。”说完,他用他那狡黠的小眼睛看着洪虎。
洪虎说:“有点道理,你再往下说说看。”
朱赤儿说:“你是希望我竹筒倒豆呗!”
洪虎看到朱赤儿打开了话盒子,心中暗喜,想道:“这正着了我的道儿。”便说:“老朱,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跟你商量的,说得再恰切一点,是有事求你。”
朱赤儿接口说道:“你这话我爱听,你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洪虎已经知道朱赤儿这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必须尽量用恳切的言词打动他。便说道:“我在来中山以前,其实一直在深圳找你,想了解一些情况。后来没有找到你,就到了市民银行湖贝支行。银行王行长他们对你很看重。说你挺能折腾,有两下子。是个人物。……”
“当然啰!要不然,我怎么敢跟他们吹牛说,我是当代四川所出的两个伟人之一呢!”朱赤儿打断洪虎的话,不无骄傲地说。
洪虎看了看朱赤儿,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也分析了你搞汽车城的事情。就我们宝安区的利益看来,你搞了那么多钱,把厂房建在岸尾村,是好事,用行话来说,这叫做什么‘招商引资、借鸡下蛋’,区政府本来也是支持的。现在的问题是,你和村长当时拿了村里的老厂房、老宿舍去湖贝支行抵押,本来也不值多少钱,但是村民对这些物业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情怀,湖贝支行向法院申请执行,村民就像掉了魂似的,天天到区政府上访、请愿,把事情搞大了,在人大会议上当作提案列出来。这样,大家不就着急了嘛!”
朱赤儿听到这里,问道:“我刚刚跟湖贝支行签过调解书,他们哪么不给我面子,马上就执行?你把手机给我,我给王行长打个电话!”
洪虎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事,正在犹豫之际,朱赤儿说:“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我说话比你们好使,我叫他暂时不要拍卖村民的房产,他还是要给我面子的!”
洪虎说:“我相信,你打吧!”说完,将自己的手机给了朱赤儿。
朱赤儿向洪虎要了王显耀的电话号码,打到了湖贝支行行长室。电话通后,朱赤儿说:“喂!王行长吗?我是老朱!”
电话那头说:“你好,老朱,最近怎么样,还顺吗?”
朱赤儿自嘲地说:“我这里没有什么顺不顺的问题!市里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派了不少武警战士整天守卫着我。哎,这些小战士他们也够辛苦的,挺负责。我要走一走都很不方便。”
洪虎听到这里,在抿嘴笑着。
这时,朱赤儿又说:“王行长,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我们不是刚刚跟你们行签了调解协议吗?你也不用太着急,我虽然被人保卫起来了,但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有忘记,改天我传真一个详细的方案给你监督执行还款。那个村民的二十几套不值钱的房子,你就不要打拍卖的主意了!你说,好吗?”
王显耀在电话里说:“可以商量。”
朱赤儿说:“那好,今天就聊到这里,改天我把传真发给你。”说完,将电话交还给洪虎,对洪虎说:“你看,是不是?我对他们说话绝对好使。”
洪虎附和着说:“老朱还真是一个有影响的人物,对于这点我深信不疑。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在湖贝支行贷出了那么多款,那湖贝金融服务社原来的总经理庄宇是不是你的老熟人?”
朱赤儿说:“不!在服务社开张前并不认识。”
洪虎问道:“那他凭什么贷了那么多款给你呢?”
朱赤儿说:“凭缘份呗!用你们的话来说,叫做臭味相投。但我的看法稍为科学一点,应该是:各有所需,各取所需。这么说吧,我既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的真股东,又是这个服务社业务迅速发展的功臣。他们有几个亿的存款都是我拉来的,难道我弄一、两个亿花花会过分吗?”
洪虎又问道:“你怎么能搞到那么多的存款?”
朱赤儿一听来了劲,马上吹起了在海南搞信托公司的牛皮:当年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对他真是又爱又恨,不能自持。他如此这般地讲起来滔滔不绝,直让洪虎欲罢不能。一通牛皮吹下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洪虎说:“今天我听了你一席话,长了见识。你刚才说,要发一个传真给湖贝支行,我看行,下午你就写一下吧,改天发过去,看湖贝支行怎么处理。我们改天再聊。好吗?”
“求之不得。”朱赤儿揶揄地说。
洪虎回到住处,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可以很快突破案情。于是,心情十分愉快。吃过午饭后,两人又在准备着第二天的问话提纲。他准备在问话中慢慢渗透到银行搞存贷挂钩的贷款实质操作上的违规违法、贷款手续上的违规违法、经办人员个人的违规违法方面,看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
这个问话提纲形成之后,洪虎的心里十分放松,竟然和同事到了中山的一个开放式鱼塘,开展了一次别开生面的钓鱼比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