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老者的声音伴随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门内传来。
推门入店。不大的店面内,各种导力制品堆得满满当当,时下的最新产品和一二十年前的老古董混杂摆放,看上去有些杂乱。
身穿白色短袖的,剃着光头,带着圆片老花镜的老人正在工作台上敲敲打打,见到有客人来也没有回头,专心作业。
黎恩走上前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塞蕾丝蒂用念话制止。
知道自家的技术宅想要借机观察这个时代的技师水平,黎恩也不着急,对着莉夏和亚妮拉丝打个手势,让她们随便看看,自己安心等待。
等。
黎恩有耐心,塞蕾丝蒂更不缺,简单的一个等字往往就是成功与失败的缔造者,这与天赋无关,与资本无关。
脸上已有些褶子的店主贾卡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台上。
老人面前摆放着一把古铜色的导力手枪,从式样上看属于十年前流行的旧式造物。老人熟练的将枪械拆成零件,手指在某种油性涂料上一沾即走,细腻的抹过枪体,老人利用手边的仪器仔细检视每一个零件.......
“如何?”任何领域做到高妙,都会蕴藏着一种美感,刀法是,文字是,技师一行也是,贾卡斯的动作在黎恩眼中也富有某种独特的韵律。
“用你教我的话说,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塞蕾丝蒂的声音透着几分欢快。
“技术过关了,那设备呢?”
“个人工具和千年前相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大型机床怎么样。”
“嗯,看来有必要更改一下原计划了。”黎恩思忖道。
“原计划?”
“嘿嘿,容我卖个关子。惊喜惊喜,提前知道就不叫惊喜。”
“我拭目以待。”塞蕾丝蒂温和依旧,千年来,她早已习惯了等待,不在乎多等一点点时间。
......
“咔哒”一声,贾卡斯老人推上弹夹,手枪重新组装完成。他随手比了比,满意的点了点头,用白布擦拭枪体,然后放置在一旁。
直到此刻,他才转过身来,摸着脑袋对几人招呼:“啊呀,原来不是熟客啊,我还奇怪那帮大老粗怎么没扯着嗓门嚷嚷,欢迎来到《修理店贾卡斯》,我是店主贾卡斯,几位有什么需要。”
“贾卡斯爷爷您好,我是来自悠米尔的黎恩,是镇上的卡蜜拉阿姨介绍的。”介绍一事当然没有,但经营杂货店的莱欧、卡蜜拉夫妇确实常从贾卡斯手里进货。
“哦,是她啊。她总喜欢从我这拿些古怪的东西,怎么样,有卖掉吗?”提起卡蜜拉,贾卡斯印象深刻,除了她没人会买那些滞销货。
“除了几件旧物有人买走,大部分还在店里堆着。”
“我猜也是。”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生疏的气氛也淡了些。
“呐呐,黎恩,你看这个。”亚妮拉丝捧着一个古式八音盒献宝似得跑到黎恩面前,也不知道她从哪个角落里寻到,历史悠久北方小调从音箱中传出。
黎恩接过雕纹精美的木盒,翻到背后,铜质的铭牌用大陆通用语刻着制造商的名字——利维特公司,以及制造时间——七曜历1180年。
“利维特吗...”听着干净明快的北方小调,黎恩脑中回想起那个一身戎装的《冰之少女》,她也是个可怜人。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伤痕,和大陆闻名的乐器制造商又会有什么关系?
“黎恩,黎恩,我喜欢这个。”亚妮摇着黎恩的手。
“喜欢,就买啊。”黎恩收敛思绪,将八音盒放在台前,“贾卡斯爷爷,这个我要了,莉夏,你看中什么了?”
“嗯,这个。”莉夏找到的是一台收音机,从外观看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看到这东西,黎恩却是神情恍惚,他的房间里也有一台一模一样的收音机,是父亲给他的13岁生日礼物。(舒华泽家以特奥捡到黎恩的那天作为生日。)
莉夏,你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让我心疼。
......
“贾卡斯爷爷在吗?”门外传来一位少女的声音,透着开朗,有一点点活泼。
“是小亚丽莎啊,进来吧。”贾卡斯显然和来人很熟悉,随意招呼着。
听到这个名字,黎恩身体一顿,猛然转过身来。卢雷,亚丽莎,不由他不想到某人。
看着和黎恩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推开了店门,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被她用白色的发带绑成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一双红色的眼眸如同红宝石般闪闪发亮,匀称的身材配合得体的衣装显示出她良好的教养,一望可知这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感觉在写哪个暗夜贵族,也就是吸血鬼了。)
事实上这位确实是真正的大小姐,还是西塞姆利亚第二大白富美。她的名字是亚丽莎·莱恩福尔特,莱恩福尔特社会长伊琳娜唯一的女儿,也是该社的合法继承人。(第一白富美是玛丽亚贝尔·库罗伊斯,这里说的富是狭义的有钱,不是说势力大小。)
当然,这些并不是黎恩愣住的理由,毕竟玛丽亚贝尔站在他面前,他也能谈笑自若。让他无法泰然处之的原因是,原世界线里亚丽莎和黎恩的关系。
虽然从零碧到闪,轨迹系列已不向空那样cp固定配对,但官方还是给出了明确的女主角,也即是官方cp。罗伊德配艾莉,黎恩配的便是亚丽莎。
遇到未来的同学加老婆,也无怪乎黎恩不自然了。何况真要算起来,他认识亚丽莎还要在劳拉、莉夏、亚妮拉丝、科洛丝之前——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是距今8年前,那年黎恩8岁。
那时候,他还没有遇到云老师,习练的还是舒华泽家传的宫廷剑术。
那年冬天,他和往常一样在溪谷地练剑,不多时,天空飘起了雪花。
深知雪山危险的他,没有冒雪继续,而是趁着雪还没有积下,踏雪而归。
雪越下越大,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已经转变为鹅毛般的雪片。
“爱丽榭一定会缠着我给她讲故事的吧,这次要讲什么呢?”黎恩望了望天空,笑意温暖。每当大雪封山之时,爱丽榭都会像只小猫一样窝在壁炉旁边,听他讲故事。
一路走,一路想,忽然路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他是在冰天雪地中被父亲捡到的,不可能放着在风雪中哭泣的人不管。
循声找去,发现一个金发的小女孩蹲在路边哭泣,娇小的身躯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无助。
“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呜呜呜呜。”女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哭泣。
他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想起了妹妹,小女孩哭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用什么可以让她不哭呢?他环顾四周,有了主意。
从路边捧起一堆雪,团成雪球,拾起两片枯叶作耳朵,扭下两颗纽扣作眼睛,一只简易的雪兔就此诞生。
“别哭了。”黎恩将雪兔递到女孩的眼前,“这给你,打起精神来吧。”
“呜呜...”女孩哭声稍减,抬起头来,“用雪做的小兔子?”
“这里特产的雪兔哦,祈福保平安。”他将兔子递到女孩手上,而后伸手替她掸去头发上的雪花,“你看,你头上都是积雪。”
“呜呜,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女孩抽泣两声,眼泪汪汪的望着他。
“不用担心,我会送你回乡里的,他们一定会在那里等你,好好跟在我后面吧。”说着他伸出手,面带微笑。
“呜,嗯。”女孩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
很快,他带着她回到了悠米尔。一对三十来岁的陌生夫妇紧紧抱着女孩,从女孩的称呼来看,那应该是她的父亲母亲。
他有些羡慕的看着这幅画面,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