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珂媛笑了,走进屋里,然后回身把门关上,道:“娘,我没事,我都是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我出什么事?再说我也就比平时晚了一点点。”
“这么大个人?”孔玉梅一听更是忧心了,“再怎么大你始终还是女孩子不是?眼下时局这么乱,战火不断的,流氓土匪更是猖獗,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你还说的这么轻松?”
姚珂媛知道母亲是在是担心自己,再说她说的也是在理,于是道:“娘,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里屋一张小方形的八仙桌上此刻正亮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灯光下一位满头银发的妇人眼神焦急地朝着门口处张望着,见孔玉梅身后的姚珂媛,神态明显一松,唤道:“珂媛!”
姚珂媛应了一声,跑上前来,道:“二姨!”
“珂媛,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你娘真的要急疯了!”
姚珂媛伸手握住二姨那干瘦的手,心里的某个地方柔柔的,道:“二姨,对不起,让您和娘当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母亲来到二姨身边,道:“玉芬,时辰也不早了,现在珂媛也已经回来了,你就去歇着吧!”说着,转身弯下了腰,半蹲在了孔玉芬面前。
孔玉芬看着自己面前那略显消瘦却是这么多年给予她无限力量的背脊,重重地叹了口气:“玉梅,这么些年,可真是苦了你们娘俩,你说我这么个瘫婆子,我·····”
“说什么呢?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准你有这样的思想,你忘了,你、我、还有珂媛,我们三个人是一体的啊?不待孔玉芬把话说完,孔玉梅猛地打断了她,气急的样子,“还不快上来?”
孔玉芬见大姐生气,忙也住了嘴,只是悄悄地转身抹了把眼泪,俯身趴在了孔玉梅的背上,任她把自己背进里屋。
孔玉梅出来的时候,只见女儿坐在那张八仙桌旁,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定定的望着面前的灯光,眼神迷离,嘴角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心里有点讶然,一向静静的女儿何时也有了如此暖心的笑容?
见母亲出来,姚珂媛猛地回过神来,刚刚的恍惚间,灯影里,居然仿若出现了戏台包间里那个男子那晶亮的眼神,自己只觉得满面绯红。而母亲在面前一坐,适时地打断了她的遐思。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母亲和自己各添了杯茶,并把茶推到了母亲面前,道:“二姨睡下了?”
孔玉梅点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衣服继续缝着,道:“嗯,今天帮着我缝了几件衣服,应该是累着了,早劝她睡她不肯,非得等你回来。”
“对不起,娘,戏院今晚有点事给耽搁了,让您操心了!”
“哦,戏院今晚发生什么事了吗?”孔玉梅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切地问道。
“嗯,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戏院的钱老板让我们加演了一场。”
“这样啊,那你也该是累着了,早点去歇息吧!娘这里还有几针缝好就可以睡了。”
“不要,娘,我陪着你!”
孔玉梅抬头望了女儿一眼,朦胧的灯光下,女儿清丽的容颜反而愈加的美艳,那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就连灯光也是黯然失色了,只是·····
心里一酸,眼底的泪水差点就要涌出来,忙低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只是眼前却是朦胧一片,怎么也看不清手里的衣物。
过了好半晌,孔玉梅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唤道:“珂媛!”
“嗯!”姚珂媛专注地看着母亲手里的针线活,见母亲唤她,也是轻声地应着。
“珂媛,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可是有何打算?”孔玉梅边缝着针线便问道,却是始终都没有抬眼看向女儿,对女儿,她只觉得心中有愧。
“打算?什么打算?”姚珂媛有点莫名。
这下,孔玉梅有点沉不住气了,这个傻女儿!
“你这个傻孩子,还能是什么打算?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了!”
姚珂媛闻言却是蓦地躁红了脸,嗔道:“娘,什么终身大事啊?我才不打算呢!”
见女儿满脸羞涩满面娇羞的模样,孔玉梅只觉得心酸难耐,多么好的一个女儿!如若是生在别的家庭,哪怕是穷苦人家的家里,也不至于会耽搁到今时今日啊!
“珂媛,你今年都十八了,这要是在寻常的家庭,在你这个年纪,怕是孩子都已经好几个了,可是眼下,你·····珂媛,你可是有怪娘?当年如若不是娘让你去学戏,那么咱家虽穷那也不至于把你耽搁到现在都还是待字闺中!”
说着,眼里的泪水已经汹涌而下。姚珂媛一惊,忙大步跨到母亲面前,焦急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呀?说得好好的哭什么?”说着,抬起自己的袖子为母亲擦着眼泪,“我怎么会怪你?当年要不是你,我也许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还有现在的姚珂媛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娘的养育之恩珂媛都未报答一二,又怎会怪罪于你?再说了,我也没觉得唱戏不好不是?我喜欢唱戏,真的,娘,你千万不要自责。那样,你可真是折我的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