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大堂此刻正霓虹闪烁,高高地悬挂于天花板的照射灯不停地来回转动,那灯光打在人脸上,让厅里的人都显得变幻莫测。宽广的大堂中央,那高高挑起的天花板足有两层楼那般高,忽明忽暗的探灯照射在刻满了西洋浮雕的墙面,厅中央的通花圆柱足足要两人合抱。桌椅器皿样样都精致到极点,细麻纱桌布,闪闪发光的银杯银壶、水晶盏、鲜花篮---还有那整个的乐队,一色西装领结手戴手套的侍者,厅里的客人个个都是衣冠楚楚。
众舞女散落于大厅各处,周围不时地隐约传来低笑窃语、撒娇耍赖、打情骂俏。
前头台上的歌女那煽情的歌曲是一曲接一曲不停歇,偌大的舞池里人影重重,温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脂粉、香水、美酒,各种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瞬间就迷失了心智,在这里,人们才真正领略了什么叫纸醉金迷!
尤景旭快步地穿过大堂,步履匆匆地在一个与大堂一墙之隔的房间门口停下,里面传出一阵男女调笑声,犹豫了一下,他伸手在门上轻叩。
不一会,门内一阵轻喝:“进来!”
室内灯光不明,在烟雾缭绕间,尤景旭探寻片刻,这才看清宇文晃。
宇文晃手里拿着一沓纸牌,嘴上叼着一根细长的雪茄,显得兴奋异常,见尤景旭进来,他只是台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尤副官跟了自己多年,明白自己的喜好,如若无事,定然不会前来打扰。
尤景旭望了眼室内众人,来到他身旁,俯低身子,轻声耳语。
众人只见宇文晃明显地一顿,放下手里的纸牌,转头望着身旁的副官,满脸的不可置信!
众人面面相觑,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宇文晃挥挥手,大家忙各自散去。
“此事当真?”室内无人,宇文晃这才开口问道。
“千真万确!”尤景旭笃定地点头,“我身旁一听差的哥哥是拉黄包车的,晌午时分,他哥哥在那医馆门口揽生意,不想此时就看到窦家的那辆车停在医馆门口,窦小姐和天的父母还有那连妈一行四人进去的医馆。据听差的哥哥回忆,当时只见窦小姐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样子。由于之前窦夫人坐过他的车,所以他认得那是窦小姐。”
“后来那听差回去吃午饭,他哥哥无意提起,也就那么一说,听差上了心,跑去医馆查看究竟,居然发现了端倪。他跑来跟我说,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半点不敢马虎,马上亲自去了趟医馆,结果--结果--!”
宇文晃的脸隐在半明的灯光下,忽明忽暗,他仔细地聆听着,半晌不语,只是用食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外面喧闹异常,室内却是寂静无声,因此,那“叩叩”声很是清晰。
见他无声,尤景旭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声调也逐渐地低了下去。
“结果怎样?”宇文晃声调低沉,听不出喜怒。
“结果--发现那窦小姐是怀孕了,而且--刚做完引产手术,人还没清醒--!”
“嘭”地一声,宇文晃恨恨地站起身子,一拳重重地击在桌面,下一秒,却是手臂猛地一挥,桌上的器皿被悉数扫落,发出一阵“乒乓”巨响。
尤景旭骇了一跳,“将军?”
“窦--乐--融--!”宇文晃咬牙切齿般地一字一句吐出,在这样灰暗的灯光下,那额头暴起的青筋居然看的分明。
拿起挂在一旁的风衣,宇文晃“嗖”地起身,转身便往门口冲。
“将军!”尤景旭眼疾手快地急忙拉住他,朝他一摇头,“将军!万万不可!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怎么个从长计议法?那是我的种!她居然敢一声不响地打掉?她窦乐融是胆子长毛生边了!”
“将军!此事急不得!请将军听我一言!万万不可冲动!”尤景旭记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地抓着他手臂不放。
宇文晃望了他半晌,这才慢慢地转身,“说说你的看法!”
“我想,以窦承志在京城的财富和地位,他女儿发生此等大事,而且明知是将军你,但是他们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把事情扩大,这里面的用意,不得不令我们深思!”
“那你认为他们是何用意?”
“不管是窦家还是窦乐融本人,都很看重此门婚事,他们必然是怕此事会传到督军府,尤其是宇文骁耳里。所以,他们才会悄悄地去做了引产,他们必然是想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