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了第一间铺子,秦如薇心里挺欢喜的,暗暗地盘算这铺子要怎么装修,啥时候开张,只是交付了银两,她手上能动用的银子就只有三十两不到了。
好在秦如薇也不是那等心灰的人,左右她现在还有庆记这么大的单子呢,不愁这资金回笼不了。
随着太阳渐渐西下,秦如薇的牛车也下了官道,驶入十里屯子的泥路,进了村子,她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一,停一停。”秦如薇忙叫。
那身影听见声响,也转过身来,两人对视后一愣,随即笑了笑。
秦如薇跳下牛车,走到他跟前:“庄大哥。”又扫到他手中用禾绳捆着的药包,不由急问:“你生病了?”
庄楚然听出里头的关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定定的看着秦如薇,眼神温和,道:“不是我。”
秦如薇自话一出口,就有些尴尬,似乎自己显得很是急切一般,耳根子都有些发红,又听他这一说,便道:“那你这是?”
庄楚然看了看手上的药包,露出一个苦笑来,道:“是我娘,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好。”
一听是庄大娘不舒服,秦如薇又问:“呀,难怪这两天也没见你出来走动,还以为你回县里了,她如今可是大好了?”
“托你的福,也没多大碍。”庄楚然微微一笑。
事实上,那天将他娘气晕了,虽然自己马上认错服软,但庄大娘依旧不放心,本来就心思重,半夜就发起热来。所以这些天,他一直留在家里照顾,而庄大娘,即使是在病中,也把他看得极紧,生怕他偷偷溜出去见秦如薇,不让他随便走动,也就没出去。
“三四月倒春寒,这早晚都凉得紧,可别贪凉,多添两件衣裳才是好的。”秦如薇并不知道庄楚然的心思,依旧关切地道。
“嗯,我会转告她的。”庄楚然笑着点头,又问:“你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秦如薇嗄了一声,有些不自在,总不能说自己老些天都没见着他,觉得奇怪吧?
庄楚然见她羞涩的样子,不由挑眉,吟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秦如薇一愣,唰地抬头,见他眼中带笑,脸一下子飞红,嗔怒道:“庄大哥胡说什么呢?”
即管没有说什么,可这话却算是调/戏了。
庄楚然也意识到自己唐突,忙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如薇瞪他一眼,道:“是了,我今儿在镇子上买下了一个铺子。”
“哦?”庄楚然惊讶地看着她。
“就在椿树胡同那,原本是个布庄,还带了个小院子,挺好的。”秦如薇一脸欣喜,道:“庄大哥你文采好,可否求你一幅题字?”
她看过庄楚然的字,还是过年的时候,他为秦家写的对联看到的,她不是鉴赏大家,但那一手颜体,确实写得极好。
“说求倒是显得生疏了。”庄楚然摇摇头,道:“你准备何时开张,届时我送你一副便是,只要你不嫌我的字丑。”
秦如薇喜不自禁,忙道:“庄大哥的字也叫丑,我那一手鬼画符可就真见不得人了。”
“言之不实,我看薇儿的簪花小楷也写得不错。”庄楚然不认同她的话,又意味深长地道:“可惜我手中却无薇儿的墨宝,不便时常鉴赏。”
秦如薇脸一红,这人今天是转了性子么,总是有意无意的调/戏她,从前那一副淡定从容又沉稳老成的样子咋就不见了?
不过庄楚然的话也挺中听,本尊自小就被秦老爹教着认字练字,学的就是楷体,而秦如薇前世也曾学过书法,有功底在,所以字也写得挺好的。只是吟诗作对什么的就不成了,到底不是古人,也学不来文人那些伤春悲秋。
“我也就平时得空了练练,也没什么字帖。”
“我同学手上也有些临摹而来的字帖,回头我给你送来。”庄楚然连忙说道。
秦如薇道了一声谢。
此时斜阳落下,天空泛起一抹橘红,秦一在后头的牛车上看着两人,突然就觉得这画面好生怪异。
但见两人相对而站,一个抬起头,一个微低着头,均看着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相视而笑,残存的红霞落在二人身后,十分唯美。
岁月静好!
秦一的脑中突然想起从前掌柜曾说过的一句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秦一似懂非懂的。
夕阳落下,远处炊烟升起,有农人扛着农具归来,见几人站在这说话,不由都看过来。
为怕有人说闲话,秦如薇就和庄楚然道别,道:“我有两幅绣品还有些收尾就好了,庄大哥你要回县里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好送过去。”
庄楚然嗯了一声,看着她欲言又止。
秦如薇觉得奇怪:“怎么了?”
庄楚然想了想,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快家去吧。”现在什么都未定,两人的心都还未靠拢,还是莫要和她说的好。
虽然心里奇怪,但他不说,秦如薇也就不再问,两人道别,各自家去不提。
买了铺子,自然也和秦大牛说一声的,左右也晚了,秦如薇也懒得做饭,便让秦一直接回秦家。
秦大牛听说秦如薇买了铺子,也是十分欢喜,秦如薇乘机道:“这开张的事宜是要准备的,大哥你手工活好,帮我打几个柜子如何?”
秦大牛自然没有说不的理,当下就说明天帮她做,毕竟现在农闲了。
“不急,我画了图大哥再打不迟。”秦如薇笑道。
兄妹俩在商讨着这铺子的事,那边在灶房忙活的顾氏听到儿子说秦如薇买了铺子,便站不住了,立即解了围裙扔给秦二娘,让她把剩余的菜都炒了,风风火火的往正屋里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两人在说打造柜子和铺子装修的事,顾氏双眼一亮,果然是买了铺子呀。
她抬脚走了进去,秦如薇两人便停了说话。
顾氏可不在意,双眼发光的看着秦如薇,问:“薇儿,我听你侄儿说,你们今儿在镇上买了个铺子了?”
秦如薇敛了眼皮,嗯了一声。
顾氏一拍大腿,欢喜地道:“哎哟,秦一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想不到是真的,薇儿可真有能耐,那可得多少银子呀?”
不怪顾氏大惊小怪的,那可是一间铺子呀,庄稼人,别说买个铺子,有的人家一辈子都存不了五两银,有个铺子可真算是大能耐了。
邓家那样的在十里屯子算是好的了,有二十亩地,可也没有铺子呢!
而且,秦如薇做胰子才多久啊,那么块就赚到一间铺子的钱,那胰子岂不是卖了天价?
她却是不知,秦如薇这么快就赚到一大笔银子,除了胰子这东西现在算金贵,物稀,所以价格高。更重要的是,她和庆记签的那一张大单子才是赚钱的原因。
毕竟胰子再贵,你也得有销路,而庆记的铺子多,还分布各地,就算一块售价五百钱,除去成本和折扣,秦如薇也还能赚上二百多钱,这还不算更贵的胰子,诸如那薏仁胰子,利润就能有一两之多。
所谓薄利多销,积少成多,这才是快速挣下第一桶金的缘故。
秦如薇也就只是利用这个时间差来挣钱而已,其实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在争分夺秒的去挣银子,因为她知道,这胰子的价位不会一直都这么高。
任何东西,一旦多了,价格也就贱了。
“多少银子也没你的事,问那么多作什么?”秦大牛一看顾氏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粗声粗气地道:“你管好几个孩子,理好家就是,没你的事就别管。”
顾氏一听心里就骂,呆子,这铺子咱们家也有份的呢,我就不能关心则个?
但她见秦如薇敛眉不作声,生怕惹了她不快,便笑道:“我这不是替薇儿欢喜吗?咱们秦家有个这般聪慧的闺女,真真是大福气,我心里高兴呢!爹在地下晓得咱秦家就要发了,肯定高兴,我待会可要上香告儿他老人家一声,让他也乐呵乐呵。”
秦如薇眼神一闪,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大牛脸色稍缓,道:“得了得了,快去把饭端上来吧。”
“有二娘在呢。”顾氏一甩手,又兴匆匆地问秦如薇:“妹子,咱家铺子啥时候开张呀?听秦一说,咱家的胰子不是庆记在卖么?依我看,不如就不要给庆记卖,咱家铺子自己卖,不是更来钱?这叫什么来着,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若是只有咱们自己家卖,肯定赚得盆满钵满的。”
顾氏越想眼睛越亮,几乎就看见眼前的金山银山了。
秦如薇眯起眼,道:“大嫂懂得可真不少。”
顾氏得意地道:“你嫂子我虽然大字不认得一个,却也不是没见识的。。。”
“那嫂子知不知道,这世道还有一词叫以诚为本?”秦如薇截断她的话:“庆记与我有合约在先,现在我毁约,那便是失信于人,传了出去,日后谁敢与我合作做生意?”
顾氏想吃独食不怪她,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诚信却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体现一个人的品格。
顾氏脸色一僵,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