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福旺在哪里?他正沉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呢,哪里晓得家里都要拆天了。
彼时,香气萦绕,邓福旺敞着怀靠躺在榻上,脸容扭曲,嘴里发出阵阵的似痛苦又似舒爽的哼声。
忽而,他一个低吼,双手用力地捏着下边的女子的头,身子挺了几下,才长长地吁叹了一口气。
丽娘抬起头来,嘴角有一丝可疑的白,但见她媚眼如丝,掏出手帕摁了摁嘴角,身子像条无骨的蛇一般靠了上去,叫了一声:“四郎。”
邓福旺抬了抬眼皮,捏了一下她的脸,道:“你真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丽娘在心里暗呸一声,笑容却是越发的甜腻妩媚,摸着他的胸口道:“丽娘伏侍得你舒爽不?”
邓福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道:“这还用说?丽娘的功夫自是顶顶好的!”
“讨厌!”丽娘轻捶了他一下,嗔道:“我可是应了你了,你应我的呢?那买家都在等着呢!”
邓福旺从刚刚的晴欲中清醒过来,听了这话便压了压胸口,脸上却是有些迟疑。
丽娘看了个真切,也不管他,飞快的就从他怀里掏出几张纸来。
“哎,你做什么!”邓福旺大急。
“怎么,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丽娘嘟起嘴巴,道:“我可是连房子都找好了,要不然,你让我回你十里屯子住?”
邓福旺闻言撇撇嘴,道:“要反悔我还能拿过来?”
丽娘斜睨了他一眼,打开一看,还真是地契呢,不由双眼大亮。
“琴儿,琴儿。”她重新叠好,高声叫了起来。
“哎,来了。”
琴儿走了进来,一见窗口榻上那情景,心里了然,脸红了红,笑问:“姑娘有甚吩咐?”
“去,唤刘爷来。”
“哎!”琴儿应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邓福旺见此就问:“真的要卖掉?我爹会打死我!”
丽娘见他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心里不屑地想,你来嫖我的时候咋不想你爹?
“你也是着相了,你爹的还不是你的?将来不都给你?”她温声安慰道:“你爹难道还会为了几亩地给杀了你不成?不还有你娘么?”
邓福旺想到邓老太向来护他的,便点头道:“嗯,我娘她是真疼我的!”
丽娘心里不屑,却道:“你放心吧,将来我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你爹娘就会高兴了。再说了,难道你真不想和丽娘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邓福旺只得呵呵地讪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丽娘生怕他临时反悔,只得又使出浑身解数去撩拨他,弄得邓福旺那处很快又抬起了头,将她压倒在榻上,房里又是一副旖旎景象。
待得两人完事后,琴儿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八字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是丽娘口中的刘爷。
按理说,这买地,肯定是先要到现场去查看过的,不然咋知道地是好是坏,出息如何,但邓家的地如何,这些人自然都是心里有数的,压根不用去查看。而邓福旺本来就是个不通庶务的,对此也并没怀疑,只觉得丽娘没骗他,这刘爷出的价钱,确实是极高的。
一方要买,一方要卖,过程自然是极顺利的,这买卖的中人担保什么的都齐全,画了手印,一手交钱,一手交契约,自有人去衙门备案不提。
丽娘拿到了那百多十两,别提多高兴了,待得刘爷走后,她就抱着邓福旺喜滋滋的亲了又亲。
邓福旺如坠梦里,直到百花红坊的妈妈笑容满脸的过来说恭喜,看着丽娘嫣红的脸颊,他才反应过来,家里的地没了,而他多了一个丽娘。
邓福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似兴奋,又似惶恐,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却说邓家这边,派出了邓富贵去寻邓福旺,他却是白走了一遭。
邓福旺根本就不在镇学里!
从镇学里出来,邓富贵垂头丧气的,双眉皱的紧紧的,脑海中是那两个学子的话。
邓福旺这些日子三天两头的不在学里的。
不在镇学,他去哪了?
邓富贵脸都黑了,难道真如胡氏所说,家里这事是小四给干的?
正胡思乱想着,邓富贵撞着了一人,对方哎哟一声,骂走路不长眼呀!
邓富贵连忙哈腰点头认错,对方哼了几哼,忽而问:“咦?”
邓富贵抬起头,见跟前的是一个穿着体面的富家少爷,顿时更惶恐了,手足都无处摆。
“你是谁啊?”那少爷问。
邓富贵本不想答话,但见这少爷是要去镇学的方向,心里一动,强笑道:“这位少爷,我是邓福旺的兄长,是有要事来寻他的,却是不在,不知你可知他哪去了?”
“难怪小爷我就看着眼熟,原是那小子的兄长,都一股子穷酸味儿。”那个少爷轻嗤一声,又坏笑道:“你来这可是寻不着他的,得去红河边!”
邓富贵一怔:“红河边?”
“可不是,去百花红坊寻吧,这会子怕又是被那丽娘给缠着了,嘿嘿。”少爷坏笑几声,哼着小曲离去了。
红河边,百花红坊?
邓富贵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邓富贵去了那种地方?而且听刚刚那少爷的口气,还不是头一次去的样子?
邓富贵给顿觉得一股子热血往头顶上冲去,紧抿着唇,大步往红河边走去。
邓福旺根本就不知道大祸临头,此时他正忙着和丽娘嬉笑玩乐呢,直到琴儿慌慌张张的跑来告知他大哥来寻,才慌得脸都白了。
“咋办?这下咋办?”他在屋里来回走着,急得挠头挠脑的:“大哥一定会打死我的。”
“那你还不快跑?”丽娘斜倚在榻上,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对,跑!”邓福旺忙的拿起一旁的衣裳套上,道:“不被大哥抓到就是了。”
丽娘对琴儿使了个眼色,琴儿道:“邓公子快跟奴婢来吧?我带你去后门。”
邓福旺也不顾得什么了,跟在琴儿身后就走,可是出了门拐进回廊,就和邓富贵撞了个正着。
“小四!”邓富贵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或者说,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就是邓福旺不会在这里。
可事实呢?
“大哥!”邓福旺双腿一软,脸色灰白。
“你。。。你!”邓富贵见他脸白无华,双眼凹下去,脸部浮肿,这一眼就看出他精血失亏,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才多大的年纪?小小年纪,就来逛楼子招妓子,费银钱不说,还白白败坏了身子。
“大哥,你怎么来了?”邓福旺心虚地问。
“跟我回去。”邓富贵捏着拳,强忍着没上前抽他两个耳刮子。
“大大哥,我还要去学里呢!”邓福旺哪里敢跟他回去,眼神闪躲,就要往后退。
可他快,邓富贵更快,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扯着他,强拉着出了百花红坊。
邓家,邓老太探长了脖子张望,嘴里喃喃地道:“去找他作甚,好好的孩子在念着书,打扰他作甚?”
老邓头蹲在屋檐下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也看不出他在想啥。
“哼!是不是在念书还不晓得哩!”胡氏撑着肚子冷笑一声。
“这里没你的事,滚回你的屋去。”邓老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咋没我的事,我偏要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连嫂子的屋都翻。”胡氏呸了一声:“还读圣贤书,读狗屎呢吧!”
“无凭无据的话,家嫂你就莫要多说。”老邓头终于开口,却是出言警告。
胡氏敢驳邓老太,却是不敢在老邓头跟前撒野的,听了这警告的话,就撇了撇嘴,不作声。
“来了,来了,二叔,大哥他和福旺回来了。”一直在门口守着的邓富良高声喊道。
老邓头立时站了起来。
邓老太已经等不及了,快步走到门口,这一看,就叫了起来。
“哎呦,我的儿,这是咋的了这是?”老邓头尖叫:“谁干的,这是要作甚?”
“娘!”邓福旺都快哭出来了,偏偏手脚还被绑着不能动。
“下去。”邓富贵解开了他脚上的绳子,怒声道:“你自己和爹娘说。”
邓福旺脚早就麻了,这一跳下车就摔在了地上,跌了个狗啃屎,邓老太看得心都碎了,快步过去扶起:“这是要做什么?大郎,这是你绑的他!”
“娘!你是不知他做了什么好事,他。。。”邓富贵咬牙,恨恨地瞪着邓福旺。
邓福旺心虚地避开,可怜兮兮地看着邓老太道:“娘,儿子好累。”
“那就回屋歇着去。”邓老太连忙拉着他进屋。
老邓头出现在门口,看着邓福旺那一身,眉头皱起,问邓富贵:“这是怎么回事儿?”
“爹,娘,你们不晓得,这小子他。”邓富贵摔了牛车上的绳索,怒声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在哪寻到的他!”
老邓头闻言心里一沉。
“不是在镇学么?”邓老太后知后觉地道。
“呸!”邓富贵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大,进屋说去!”
“我是在红河边的楼子里逮着他!”
老邓头和邓富贵的话同时说出口,老邓头看着听到动静来看热闹的村民一眼,不禁阖上眼,到底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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