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大地被火辣的阳光烤得要烧起来,秦一用井水在院里洒了好几遍,热气腾腾地升起。外头热得要把人烤熟,秦如薇领着秦二娘和杨柳在灶房里同样忙得热火朝天。
“娘子,这里太热了,由我来做就好了。”杨柳擦了一把汗,对秦如薇道:“你去外屋歇着吧!”
“无事,左右两个菜而已。”秦如薇浅浅一笑,手上动作麻溜地将白瓜切成片片,又拿起一条葱段,像是削笔似的,斜斜的嗖嗖地削成小片。
她围着围裙,头发用布帕包着,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容来,她神情专注,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温柔又恬静,杨柳有一瞬间看呆了。
“杨柳,杨柳。”
“啊?”杨柳回过神来。
秦如薇道:“你去洗个咸蛋和松花蛋来,做一道双蛋白瓜片汤,消暑。”
天气热,大鱼大肉的反而腻人,所以她决意做几个清淡的小菜,凉拌茼蒿,腐竹,白灼鱼片,再来一个瓜片汤。
都是些简单的小菜,又有杨柳等人帮手,很快的,就把午饭做好,秦如薇解了围裙,这才净面洗手。
再来到堂屋,庄楚然也已经端坐好,秦如薇看了一眼,各人的位置都已坐好,只有她的,在庄楚然身旁。
秦如薇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一下,却是装作不知的大方道:“不用等,吃吧。”
众人都是饿了,待秦如薇坐下,便都开动起来,有说有笑,一顿饭,乐也融融的。
用过饭,各人自去忙或歇中觉,堂屋,依旧只剩了秦如薇和庄楚然,两人各捧了一盏茶在说话儿。
“我却是差点忘了一茬事。”庄楚然说着说着就放下了茶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秦如薇。
秦如薇不明,打开一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竟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
“你的那两幅绣屏,卖了个好价钱。”庄楚然笑道。
“这么多?”秦如薇惊讶得很。
“倾城绣坊出得起价,这还只是因为寄卖,若出自倾城绣坊自家的,估计会卖的更高些。”庄楚然解释道。
“这也很高了。”秦如薇真的是惊到了,她还真的没想到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依她想着,能卖个几十两,也是极高的了。
“这回我也是先回了县里一趟的,却是得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庄楚然看着她道。
“嗯?”
“却不是关于我。”他卖了个关子,目光炯炯的道:“而是你。”
“我?”秦如薇不解。
“你的这两幅绣品,倾城绣坊的掌柜很是喜欢,她更喜欢你的绣工,托人找到我,想招纳你去倾城绣坊当绣娘,年俸二百两。”
“嗄?”
秦如薇嘴巴张得大大的,震惊不已,道:“倾城绣坊想招纳我?怎么可能,你逗我玩呢!”
“我骗你作甚?”庄楚然失笑道:“你自己本事如何,有目共睹,倾城绣坊有眼光,想招纳你,也并不出奇。”
秦如薇怔了怔,还是摇摇头道:“不可能,这有的是人比我绣工好。”
“真真是个傻丫头。”庄楚然啧了一声,道:“比你绣工好的确实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藏在深闺的女子,女红大都极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绣品出卖。所以,这绣坊招纳人才,也大都会找那些卖绣品之类的绣娘,因为既然能卖绣品,生活自然有所逼迫,一般来说,这绣娘都愿意去的,难不成去深闺寻么?而倾城绣坊是个极大又有口碑的绣坊,它递出的橄榄枝,很多绣娘都乐意去。”
秦如薇明白过来,现在这支橄榄枝伸到自己这边来了,她是接是不接?
“你若不愿,也是无妨的。”
秦如薇抿了一下唇,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去的。”
庄楚然点头,道:“我也料到了,只是受人所托,总要透露一声。”
她若是只会刺绣,没有任何出路,那么或许会去试上一试,可眼下,她自己做起生意来了,这生意貌似还做得挺好,又怎会卖身去绣坊当一名绣娘,毕竟多有制肘。
“我倒是多谢你了,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秦如薇笑了笑,道:“只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嗯?”
“不怕你笑话,我也想着日后也开一间绣坊呢。”
庄楚然讶然。
秦如薇浅浅一笑,道:“不过现在也只是有这打算,开绣坊要筹备大,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你这是要做女商贾不成?”庄楚然失笑。
“这世道,总没有人嫌银子多的。”秦如薇浅浅地笑:“我就是个俗人,喜欢那等黄的白的,决不嫌多。”
“现在我可总算明白,有一技在手,不愁生计。”庄楚然笑着道:“在青州我就看着一人卖糖人养活全家的。”
秦如薇也认同这话,道:“所以,这学手艺很重要,出师了也就不愁了。”
庄楚然嗯了一声,侧过头去看她。
秦如薇被他看得脸发热,低着头问:“你看什么?”
“看美人如画。”
秦如薇瞪他一眼。
“你这些日子过得怎样?可还顺当?”庄楚然知她面皮薄,也不逗她了。
“挺好的,开了铺子就忙得紧,不过真的挺好。”秦如薇看了看他,道:“我还做了一事,嗯,坏事。”
庄楚然挑眉。
秦如薇把玩着手上的荷包,淡声道:“我把邓家毁了一半。”
庄楚然闻言坐直了身子,问:“可有吃亏?”
秦如薇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摇了摇头,道:“既然做得,我自不会吃亏。”见他静默看着自己,便徐徐将如何算计邓家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明白。
庄楚然皱起眉。
秦如薇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皱眉,敛了眼皮,道:“可是觉得我太恶毒了些?”
“你怎会这般想?”庄楚然满面愕然的望着她。
秦如薇低头不语。
庄楚然想了想,失笑道:“我只是想,你有烦心事,怎的不告与我,偏要,偏要欠那唐冶的人情?”
她说到求的唐冶帮忙,心里还着实酸的不轻,唐冶那人,长了一副好皮相,嘴巴跟用油刷过似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小子看秦如薇的目光。
所以,他确实有些恼,恼她找唐冶帮忙,而不是想到自己。
秦如薇呃了一声,偷眼看去,这人,是醋了?
意识到这一点,秦如薇心里有一丝甜意蔓延开去,甜丝丝的。
她咳了两声,道:“你不是出去游学了吗?远水救不了近火。”
庄楚然更懊恼了,道:“我这趟离开,可真是离开得不是时候,倒让唐家那小子有机可乘了。”
秦如薇嗔笑,斜睨着他道:“瞧你说的,是个秀才爷说的话么?”顿了顿又道:“我们,也只是君子之交,并无其它。”
得,这是解释了!
秦如薇脸上发烫,扭过头去。
庄楚然却是欢喜了,问:“真的?你真这么想?”
语气里带着揶揄,秦如薇的脸越发烫了,想起庄大娘,热度便冷了几分,转移话题道:“端午时,我去了你家一趟。”
庄楚然一愣,浓眉皱了起来,直觉她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听。
“给你娘送了两香囊,她恰好去求了支好签,是支上上签,说你将来得娶贵妻,前程似锦。”秦如薇看着他,道:“庄大娘她,对你的期望极高。她说了,将来给你求娶媳妇儿,这第一个,就是要身家清白的大姑娘。”
庄楚然突然觉得心有些慌,执过她的手,道:“你放心里去了?”
秦如薇看着那握着自己的大手,指骨分明又修长,发抿了一下唇,道:“你也知道,我从前。。。”
“我不介意。”庄楚然打断她。
“庄大娘介意,若是庄大娘一直不允呢?”秦如薇定定地看着他,问:“你当如何?”
“不会的。”
“庄大哥,今上重孝道,一个孝字能压死人,为我,你能走到哪一步?”秦如薇淡声道:“庄大娘连官媒都寻了。”
庄楚然呼吸一窒,眸中变幻莫测。
“瞧我,说这个作什么?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儿。”秦如薇苦笑。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两情相悦而成的,又有多少?
“不,你错了!”庄楚然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我会走到底,一直,你相信我。”
秦如薇有些愣神。
“我会求得她同意,薇儿,你等我可好?”庄楚然似是哀求,似是宣誓,认真地道:“我会以三书六礼为聘,让你堂堂正正的成为我的妻,你等我可好?”
不可否认的,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秦如薇的心着实不争气的跳了几下。
看着紧握着自己手的那一双手,再看他黑黑沉沉的眸子,秦如薇咬牙点头:“好。只要你不放手,我会等。”
再信一次爱情又如何?若是不能,大不了,她自己一个人过!
庄楚然双眼一亮,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对视着,笑容清浅,咚咚咚的心跳声,从相握的手穿透彼此。
作者有话说:言情啊言情,作者君总感觉古人言情好难,于是,我又渣了一把,这情言的,好烂!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