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后的第二天,庄楚然便要上县衙处理公文理事,一大早,用过早膳,他就让人钟忠捧来一大叠东西,交到秦如薇手上。
“这是?”秦如薇看着他满脸不解。
“这是我这些年私下和林鑫合股做的生意所得的分红和私产,都交给你打理了。”庄楚然笑着道。
秦如薇一怔,忙的打开一看,惊道:“这么多?”
“林鑫读不成书,但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如今海禁一开,他在北边又多开设了好些铺子,可算是猪笼入水,日进斗金。”庄楚然轻言道。
秦如薇失笑:“你这可是空手套白狼了。”
庄楚然有些涩然,握拳咳了一声,道:“我们这也是互助互利。”
“可你都放在我这,你要用银子可怎么办?”秦如薇又问,她很清楚,这当官的,要用银子周转的地方,也多着呢。
“你是我夫人,我要用银子的时候,来与你这边取就是了。”庄楚然淡而一笑。
秦如薇想了想,便点头道:“如此也可,我就先收着。”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娘那边知道吗?”
“她不知,我拨了一千两在外账上,也算是府里的家当了。”庄楚然淡道。
秦如薇挑眉笑了,不知道啊,那敢情好。
庄楚然与她说了几句,直到钟忠来说县衙有要事,便匆匆地去了。
秦如薇将他送到门外,这才回过身,重新看起了那些账本和田产屋契。
早就听说过他有私产,只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现银两有四万多两,有三个小庄子,其中一个在府城郊外,两个都在县郊,宅子倒是不多,县里头一处二进的,府城也有一处三进的。
好吧,这在大户人家,兴许这点子东西不算什么,但若在农户人家来看,这可真是天文数字了的。
秦如薇忽然又深有感触,这和谁结交,是一门大学问呀,瞧人家这,也不用给什么本钱,就捞了这么大笔,反观自己,哪怕现在胰子和肉干铺子都开了,这私房也还没有一万两银子呢。
秦如薇一边儿盘点着庄楚然的私产,一边伤春悲秋的,杨柳在这时走了进来,报道:“少夫人,徐旺年家的求见。”
秦如薇抬起头,道:“让她进来吧。”
秦如薇本来伺候的人数并不多,除了杨柳糯米两个丫头,就是徐旺年一家作为陪房,这一嫁人,自然都是跟着来的,伺候的人也按着从前不变,杨柳糯米还有秋兰都是大丫头,秋香则是二丫头,徐婶还管着厨房的事,至于徐旺年他们,现在倒还没安排下来。
徐旺年家的穿着一身檀色薄袄裙,梳着矮髻,进来就恭恭敬敬的给秦如薇磕头请安:“奴婢请少夫人安。”
秦如薇笑着道:“快起吧,没的多礼,杨柳,搬个杌子徐婶坐着。”
“奴婢不敢坐,站着就好。”徐旺年家的即可道。
“少夫人赏你坐,你就坐着吧。”杨柳笑眯眯地道。
徐旺年家的推迟两句不过,只得又行了谢礼坐下,也就挨着小半边杌子罢了。
“大厨房的那个厨娘是江南来的,她做的点心倒也不错,你也尝尝。”秦如薇一指旁边的精致糕点。
徐旺年家的看了一眼,原是不敢,又是杨柳劝了两句,才捏了一块浅浅的咬了,果是入口即化,思及自己的来意,更是忐忑不定。
秦如薇抿了一口茶,见她神色黯淡,不由问:“这来了几天,我也没过问你们一家子的安顿,在这儿住的可是习惯?”
“惯的惯的。”徐旺年家的即刻起身道:“后巷那有一排屋子,我们安顿在一个小院子里,都是独立的院子,也极是阔落。再说了,如今秋兰和秋香姐妹俩都在您身边伺候,家里也就两小子和我们两口子,自是够的。”
“那自然好,若是觉着有什么不妥当的,差秋兰来说,你们都是我的陪房,能照顾的,我自会斟情照料。”秦如薇淡笑着。
徐旺年家的笑容满脸,道:“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咱们一家都感激不尽,定会尽心尽力伺候。”
秦如薇笑着端起茶杯,以杯盖轻刮着。
徐旺年家的咬了咬唇,又道光:“少夫人待奴婢一家子好,奴婢铭记于心,总想着报答少夫人,如今秋兰姐俩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奴婢也是在小厨房里。只是,奴婢家的两小子,还有当家的,都还闲着没领个正经差事,白领着这月钱,也是于心不安呐!”她说着,眼角余光悄悄看向秦如薇。
秦如薇愣了一下,看向杨柳:“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几天正忙乱着,只安顿好了,都还没派差事呢!”杨柳悄声道。
秦如薇点了点头,便对徐旺年家的道:“这事我知道了,也是这几天忙着没惦顾得上,你先回去,他们爷几个的差事我斟酌过后自会安排。”
徐旺年家的即刻喜逐颜开,笑道:“奴婢谢少夫人,定会尽心尽力的办好差事,不负少夫人的抬举。”
秦如薇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了茶杯,徐旺年家的见此便行礼退了出去。
待得徐旺年家的走了,秦如薇便道:“杨柳,咱们府里有多少下人?”
杨柳似是早就准备好了,听了她的话,便拿来了一本名册,翻开道:“咱们府邸不大,少爷和老夫人也是搬进来不久,故而这下人也不多。”
“你倒是准备妥当。”秦如薇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名册,道:“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人!”
“门房有一人,名张鹏,有五十了,也是前任县令家留下的,因脚有些腿疾,也没跟着调任。老夫人身边有一个刘嬷嬷,两个大丫头分别是春叶和夏花,一个粗使丫头,另有一个粗使婆子。”杨柳看着名册道:“爷身边贴身伺候的就只有钟忠一个,少夫人未嫁过来之前,一直住在外院,有个叫冬雪的丫头伺候着。大厨房有一个厨娘,叫良嫂,厨房里帮工的还有一个丫头。园子里也有个做粗使的丁婆子,另府中采办的是刘管事,也就是是刘嬷嬷的儿子,外总管则是刘福。”
“嗯?”秦如薇抬头看向她。
“您没听错,这刘福就是刘嬷嬷那口子,他们一家子,都是在重要的位置上当差。”
秦如薇手中的茶杯盖轻轻一扣,笑道:“这刘福一家,倒是挺有能耐的,这才多久,就坐在这等位置上了。”
跟在老夫人身边,府中采办油水自不必说,掌管人情世故来往和人事的外院总管,呵呵,都是一等一的好位置。
“听说是老夫人的远亲。”杨柳轻言道:“在老夫人搬来府后,他们就找上来了。”
秦如薇挑了挑眉,道:“从前我倒是没听你家爷说过有这样的远亲,这果然是应了那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呀。”
“可不就是这话。”杨柳也有些感叹。
“如此看来,这刘福一家子如今可是在府上得用的咯?”
“这刘福一家,听说也在南边的那个大户人家做过下人,听说是得罪了人,一家子才被卖了,故而这宅子里头的条条框框,也是有些见地的,不是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农人。”杨柳将打听得来的消息缓声说来:“所以爷和老夫人都还用得满意着。”
“难怪,我看那刘嬷嬷的作派,也不像是没受过教化的,原是这样。”秦如薇浅浅一笑。
杨柳觑着她问:“少夫人,那如今您看?”
“你们都是我的陪嫁,只要你们对我衷心,不背叛我,我也不会舍弃了你们,有好的前程,自然也想你们去的。”秦如薇淡淡地道:“这府里暂时来说也就三个主子,倒也不难安排,但要安在关键位置上,那可就是掌家的问题了。”
“如今府里的庶务都是老夫人在把持着。”杨柳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从前也是您还没嫁过来,如今是不是该少夫人您主持中馈?”
秦如薇看她一眼,笑问:“我问你,你家爷月俸多少银子一月?”
杨柳愣了一下,这个她怎么知道?
“听说,这正七品的芝麻官每月的俸禄也就是大米七八石左右,换了银子,一年也就是四五十两的样子。”秦如薇摸着自己粉色的指甲,淡声道:“就你说的,咱们府里的下人都有十几二十个,那点子银两,还不够给月俸呢,还有各种嚼用花费,光你当当家这么容易?”
杨柳愣在了当场。
“你家爷是有私产,可谁知道?便是在明面上的,也就是一个宅子罢了。更莫说,其它产业他已是交给我打理了,也就是大头是在我手里。至于这府里头,谁爱当谁当去,那点子蝇头小利,我还和她争不成?争来了,值得了多少?你等着,不出一月,顶多两月,等那账面上的银子不见嚼用了,老夫人那边便会主动把这中馈管家权交过来。”秦如薇信誓旦旦地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当家,也得要有银子呀!”
杨柳恍然,可不正是这个理。
“你让秋兰去和她老子说,莫要急,正巧我也还想寻个铺子开绣坊,让他去找上一找,徐大就去县里头的魅妆那跟着学一学吧!”秦如薇缓缓地吩咐,谁想当家,那就让她们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