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学生剪头的十几个理发师,教学楼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一年级生。
林美和周罄都看到站在男生那里的何棋,他跟她们招招手打了个招呼,还有站在何棋身边的郑凯、图海和张煦。
黄苓看到问林美:“你们认识?”
“以前是一个学校的。”林美道。
黄苓就拉着吴骄说,“我们以前也是一个学校哒!”两个女孩靠在一起嘻嘻笑。黄苓指着吴骄说,“她以前的名字是那个娇气的娇,后来才改的名。”
吴骄说,“为了改名,我跟我爸妈磨了好几年!这名字是我奶奶取的,都不让我改。”幸好改了,要是她大学了工作了还是顶着“吴娇”这个名字那就丢人丢死了!
周罄悄悄跟林美说:“其实我也想改名……”她小时候是觉得她的名字太难写!简直就是异端!她特别羡慕好写的名字,比如林美。后来知道这个字一般大家不做古意理解,一问都是“罄竹难书”这种不太好的意思,她就老想改。
“你爸会愿意?”虽然没见过周爸爸几次,林美还是能想像得到周罄想改名有多难。
周罄说:“其实我自己偷偷起了好几个。像我爸给我起的这是一种乐器吧,那改成笛,周笛也很好听吧?笙、筝都行,琴有点土,不过周琴叫起来也不坏吧?”反正都比周罄好。
林美说实话:“但你的名字听起来比较高深。”摆在一起,她还是觉得周罄这个名字更顺眼。
渐渐的学生们都在楼下聚齐了,赵老师干脆直接下来了。看到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喊集合时,大家才想起应该去教室,现在都一点十五了。
大家连三赶四的过去,因为没有排过方队,所以就勉强按高低个站了。
赵老师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冷冷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语,把大家吓得更厉害了。
等大家排好安静下来了,赵老师说:“一会儿都自觉去理发,男生全都是平头,女生是娃娃头。咱们班管得不严,女生可以戴发卡啊。”
女生中间小小的欢呼了下。
赵老师:“今天先理发,有报名来晚的让他们自己去教室里领校服领书,然后来理发。明天,早上军训集合时,我再发现谁的头发是不对的,你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军训不用你来,上课也不用你来!”
方队里噤若寒蝉,大家都屏住呼吸。
“解散。”赵老师说,然后冲林美勾勾手指。
大家散开去找理发的排队,林美心惊胆战的过去,赵老师说:“你这头挺好不用理了,去我办公室的桌上把课表拿了放到班里,每人一张,记得在黑板上写一句让大家去讲台上拿。不许多拿啊,是有数的。”然后把钥匙给她,“靠窗台上放着一盆君子兰的就是我的桌子,好了去吧。”
林美捧着钥匙看赵老师就这么走了,走了……
周罄刚才一直站在远处等她,这时跑过来挽着她说:“赵老师让你干嘛?”林美把钥匙给她看,“上楼,发课表。走吧。”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林美试了几个钥匙打开后一眼就看到靠窗台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盆肥壮的君子兰,林美和周罄过去,从报纸下头找到了一摞课表,上面严格的写着作息上课时间,林美看到晚上六点吃饭,七点到班看新闻后开始上晚自习,九点下晚自习,十点熄灯。早上是七点早读。
林美突然深刻理解了“学无止境”这句话。当她以为中考就是终点时,事实告诉她:别做梦了,快往上爬吧,前面还早着呢。想她留学回来后不是还要考证?
林美抱着课程表到教室,把课表放在讲台上,左右看看再拿粉笔擦压着,然后在黑板写上“课程表一人一张,不可多拿”。
她就先帮她们寝室的和何棋郑凯那些人拿了。
楼下何棋已经坐在那里呲牙咧嘴的在推头了,林美把他们的都给了郑凯说:“一人一张,课程表。”她突然想起好像一直没看到梅露?问他,“梅露呢?你见着没?”
郑凯说,“梅露去上海了,应该还没回来。”
林美震惊,“……那她怎么办?”等她到校,赵老师还不活吞了她?
郑凯耸耸肩,“没办法,又没她那边的电话联系不到。放心吧,她家里人会跟她说的。只要明天之前到就没事。她的课表你先拿着吧,到时给她。”
林美无奈点点头。周罄那边也把课表给黄苓她们了。
黄苓正在双眼含泪的剪头。女生剪头有不少哭的,还有人抱着朋友哭。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娃娃头在女生中间的票房并不高,现在这个发型还没有“**头”这种时髦的称呼,大多数女生认为娃娃头幼稚到死,还很蠢。而且大多数女生都是留长发扎马尾,个别有点情调的会绑两个辫子。
林美看到刚才那个长发及腰的女孩一直在往后躲,永远排最后一个。
黄苓那边剪完了,红着眼眶过来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是林美在这个寝室里见的最活泼的一个女孩,从刚见面到现在,这是黄苓第一次脸上不带笑,配着她新剪的那个娃娃头,站在那里咬着嘴唇默默伤心的样子。林美竟觉得:这是压迫!这是凶残的压迫!
反正她们的意志是被qj了。
男生中都推成小平头倒是看起来不赖,就是一堆小平头聚在一块有点像一窝少年犯。
“真是可怜死了。”周罄道。
林美和她都是剪过的,慢慢的就有女生过来问她们:“你们是在哪儿剪的?”
林美和周罄都答说是在美发店,结果不少女生说:“那咱们也去美发店剪吧?”
“校门现在还没关吧?”
很快,女生三三两两结伴去美发店了。连那个长发齐腰的女孩也去了,她的朋友跟她说出去剪头说不定你都不用掏钱,你这头长发至少能卖五十。
后来听说省一中附近的美发店下午统统爆满。大家宁愿花十块钱去剪个头,也不愿意在学校里剪免费的。
晚上寝室里已经都是新剪的娃娃头的海洋了。但也有寥寥几个像林美和周罄一样剪的是男孩头,还有几个女孩剪成了郭富城的那种头,别有一番帅气劲。吃完饭,有人到寝室里通知说吃完晚饭后七点都要去教室看新闻上晚自习。
“上什么晚自习?”有人问。
“随便,你自己随便拿本书不就行了?”
不管是预习还是自习,林美发现这里没有人不会或者说不擅长。一说要上晚自习,不少人都想好拿什么书了。有拿语文的,数学物理等都有,也有人带英语课本去背单词的。林美拿的是数学,她打算先看数学。
到教室里还没有开始排座位,大家都乱坐。林美和周罄自然是跟寝室的女孩坐在一起,几人挤在靠墙的这一排桌子上。教室里的电视跟附中不同,是悬在讲台上方的,正中央的位置,让坐在教室里的学生都能看清楚。
熟悉的新闻联播片头响起,赵老师走进班里,从他出现在门口时,班里所有人齐刷刷的坐好了!所有扭头说话的全都转回来了,聚精汇神的看新闻。
赵老师说:“一会儿看完新闻排下座位。林美,你把所有人的名字记一下,看看还有谁没来,没来的不管他,让他坐最后去。”
林美腾的站起来:“是。”
然后赵老师又走了,走了……
林美正好带了个打算当演算纸的一本稿纸,拿着到前头一排发一张,说:“每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写在纸下,竖着写一排。”她拿着稿纸举高比划了下,然后站着等大家写完再把纸传回来,她收到一起在名字前编上号,再看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周罄替她写上了。
等放完新闻联播,赵老师再过来,她拿着名单过去,赵老师根本不接,点头说:“你收着,一会儿给我。”
现在总共只到了五十四个人,让林美没想到居然有十几个人没来,可见大胆的不止梅露一个。
赵老师排座位也是很简单粗暴的,直接按身高来,个低的坐前头,个高的往后坐。先是全去走廊上排出高低,然后从第一排开始进去坐好。然后赵老师再进行调整。
又因为班里人多,所以是两张双人桌并到一起,四人一排座,总的来说是两大组。
林美个头中等,排到了第四排,赵老师过来看看,把她调到了第二排。前后左右没一个认识的,周罄跟她竟然是对角线,在教室的另一端。
“记一下你们前后左右都是谁,以后就按这个座位坐了。一周换一次座位,按两边往中间调,中间往两边调。”赵老师拍拍中间两排,再拍靠墙两排。
“后来再来人,让他们直接往后座。林美记一下。”
林美再次站起来表示明白。
“接着说下班委,班长,林美。团支书,宋科。学习委员,何棋。纪律委员,张煦。”赵老师直接任命完,说:“都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下。”
林美第三次站起来,抬头挺胸扫视全班,赵老师指着她,“林美是班长,我有什么事都会交待她,自习我不来她看着。”
然后是团支书宋科,是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孩,赵老师说:“宋科一会儿把入过团的名单给统计下,以后按时收团费。”
跟着是何棋,赵老师说:“还没有确定各科课代表时,你负责收作业。”何棋点点头坐下了。
最后一个是张煦,赵老师说:“军训这几天你记下考勤,请假先找你,你批准后再来让他找我,没有理由不许外出,不许缺勤。晚自习点名,缺勤超过三次就滚回家。”
张煦面容严肃的点头。
赵老师靠在讲台上:“现在虽然没开课,但谁想浪费时间就尽管浪费,不想学的人我是不会废话的。会学的人就会利用每一个时间。好了,以后每天晚上吃过饭就过来,九点下课。班长锁门,值日按组来,这周就是这组了,对了,每组第一个是组长。”他拍拍靠墙的这组第一个人的桌子。
然后林美就知道他又要走了,赶紧站起来探身把钥匙接过来,目送老师离开。
赵老师走了一会儿后,班上开始出现小声嗡嗡。林美还以为在这个班不会有这种事呢,回头扫了一眼,班上顿时安静下来了。但根据以前郑凯当班长时的经验,肯定一会儿还会死灰复燃。
林美目视张煦,两指一并指着讲台,让他上去镇着。
张煦苦着脸双手合什求饶。
林美干脆拿着书自己上去了,果然班上极安静。又因为坐得高看得清楚,她竟然发现以为是甩手掌柜风格的赵老师偷偷站在窗户那边偷看班里的情况!他足足看了十分钟!一会儿又来,直到九点下晚自习,赵老师至少来了七八次!
林美一边吃惊,一边又觉得“果然这才是班主任嘛”,像赵老师之前的表现根本就是烟雾弹。他就是想看看他甩手不管的情况下大家是个什么反应。
——赵老师好腹黑啊!
一开学就玩这手真是太邪恶了。
晚自习结束后要打扫卫生,身兼锁门重任的林美跟着值日组一起打扫了——她不能在旁边干看着啊。
书包让周罄帮忙先带回去了。
打扫完该倒垃圾了,个头小小的组长跟组员们商量半天,过来问她:“班长,垃圾没法倒……刚到校还不知道垃圾往哪儿倒。”
林美很痛快的说:“那就明早再倒。检查下窗户锁了没?锁了就走人。”
一群人撕欢似的飞奔检查了六扇大窗户都锁好了,窗帘还都拉上了,然后关灯,关门。男生们一出教室都颠了,倒是前排的几个女生还等着林美一块走。
第二天,林美军训前提前过来找人问了垃圾倒在哪里后,开门提着垃圾篓先把垃圾倒了才去操场。